炽热的鲜血顺着墙角流下,在月光下酿成深深的酒红,女孩儿曼妙的身体轰然倒下,溅起一丝飘忽的灰尘……
不是她……不是苏见荷……怎么会这样……不是短发吗,她刚刚剪了短发不是吗,今天早上还看到了,可是为什么……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匕首从松开的掌心里落下,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响声。
“什么人在那里……”外面,忽然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有快速走来的脚步声不断靠近着。
巨大的恐慌忽然笼罩了男人的心头,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撒开双腿,消失在了夜色里。
手电筒的灯光穿过茂盛的草丛照射了过来,冷冷的灯光映照着鲜血,分外骇人。
“学生,学生……你没事儿吧……”来人正是二教的警卫大叔,之前方正宇案件的目击者之一。
然而,地上的姑娘却终究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一点点冰凉下去,惊恐的表情凝固在那张小巧精致的苹果脸上,让原本鲜活的妆容,变得犹如死灰。
“快来人呐……”夜色中,响起了警卫大叔的呼喊。
离此处不远的苏长空很快就听见了声音,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加快脚步往赶来。
警车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夜色,一步步走近三教的月亮,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点点凉了下来……然而等看到地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的时候,却好像所有的血液从全身的各个角落流到了大脑似的,胀痛到好像快要炸开似的……
“怎么会是……孔七七……”
忙碌中的苏长空抬起头来,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年轻姑娘,叹了口气:“也许是……看错了吧……苏见荷也剪了短头发,从背影看,两个人还挺像的,而且又住在同一个宿舍,这姑娘今天还化了妆,看侧脸也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是我害了她吗……”月亮无措地蹲下,缓缓伸出指尖,碰过孔七七尚且还有余温的柔软的面颊……目光,忽然定格在了女孩儿头发上一根不明显的线头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我知道是谁了……”
“什么?”看着忽然站起身,开始撒腿狂奔的月亮,苏队长顿时迷糊起来,情急之下也只能追了出去:“怎么回事儿,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是谁杀了她……我去抓他。”
——教师公寓。
年轻人实际上还只是个讲师而已,是以这一间,不过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连个厨房都没有。滴血的匕首在口袋里无处安法,即使在厕所里洗了又洗,似乎还依旧能够闻到微弱的血腥气……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是有什么人来了吗?
“白老师,你在吗……”
什么嘛,原来是楼下的许老师,这个女人最遭人讨厌了,明明一大把年纪,却还整日里卖弄风骚,勾引年轻的男老师甚至是家境一般的学生……怎么自己就没想到把她给杀了呢,她可比那个叫苏见荷的可恨多了。
“我在。”男人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给予了回答。
“哦,是这样的……你们家从今儿中午就开始漏水了,我敲了一天的门你都不在,刚才听到脚步声,知道你回来了,就来问问……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啊。”男人站在门口,打算开门。
然而捏紧了口袋里的匕首,却又犹豫了……在这里动手,未免太不保险。但是可能是因为适才孔七七的鲜血,刺激了年轻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大脑,明明理智这样尖锐得提醒着自己不要开门,但是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按下了门把手。
门,应声而开,站在外面的女人三四十岁的年纪,穿一件性感的紫色睡衣,天然引起了男人的反感。
“进来吗?”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当然。”许燕如一如当初那般从容,似乎没觉得有任何异样。
门缓缓阖上,就在锁头即将卡住锁孔的瞬间,匕首在年轻人的掌心,露出一丝摄人心魄的光芒……然而下一个瞬间,门的运动却好像忽然停止了似的,白老师惶然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一张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眼前……
“叶……叶佳旭……”
“果然是你。”月亮咬牙切齿,长腿一抬,卡住门边钻了进来,只稍稍一用力,便听见咔嚓一声,那弱不禁风的美术理论课老师的手腕,登时便没了作用……
——“啊——”锃亮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线,落在地上。
“死证据,上面应该有七七的血……”将刀朝着苏长空踢过去,月亮脚下高跟鞋一踩,男人穿着薄袜的脚踝上,顿时出现一个血洞。
“别叫了,滚去吃牢饭吧,死变态。”
苏长空无奈叹气,走进来掏出手铐,将男人按住了……仔细又打量过他之后,月亮微微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丝阴影。而地上的男人却不知为何忽然高兴了起来似的——
“你很伤心吗?”
“你说什么?”
“我说……我误杀了孔七七,你很伤心吗……如果是那样就好了,那样你就会记我一辈子。”
一丝陌生的愤怒在月亮的心中滋长膨胀着,似乎在下一个瞬间就要爆炸似的,恶狠狠的眼神在掠过男人期待的表情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怒气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平静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认识她,也不过两天而已……”
是的,只是两天而已,走出房门的月亮不断地跟自己强调着这一点——只是两天罢了,还不足以滋生出什么友情。
然而,楼上的阳台上,抽着烟看年轻的姑娘逐渐走远的许老师,却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似的——她想,这姑娘大约还是太年轻,不明白这世界上多得是一见钟情,这种情,可以是爱情,自然也可以是友情,我看你顺眼,于是便是一生的朋友了。而对于月亮来说,孔七七正是她唯一一个来自于完全不同世界的,普通的,开朗阳光的,却又不自信的……陌生的朋友。只是如今,她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也许过个很多年,当有人问起月亮,你这一生交过什么朋友吗,她会犹豫一下告诉你,有一个……因为福安街上的人,是月亮的家人,而孔七七,却是不一样的。
江涯和阿木博士很快赶到了案发现场,看着马尔斯和提科带着孔七七的尸体离开,因为白老师已经被抓住,所以现场并没有更多的线索——幕后之人,大概还没有来得及露面,就被2教警卫大叔的出现给吓着了。
“没有线索吗?”
“去哪个白老师的公寓看看吧……”
“可以看得出这个人的性格很严谨……他过的日子很简单,公寓里除了生活必需品,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连衣服也只有那么几件。再看他画过的一些作品……”阿木博士打开了白老师的画夹:“典型的克里姆特风格……分离派与解构主义的结合融汇,这样的人,一般来说是思维跳跃性很大的,但是他却显得很质朴,这种内外的反差,形成了一种扭曲,慢慢堆结,很有可能某一个触发点的时候爆发……这种触点,应该是某个完美的事物,或者某个完美的人,打破了他对*和分离的一种需求,不愿意去伤害,以至于无处发泄,所以……”看着白老师的作品,他一点点分析着,最后将目光落在一副简单的速写上——那是一个侧影,飘起的窗帘之后的女生的侧影,健美而姣好的身材,挺拔舒展。
“是月亮。”江涯点了点头:“他的触点,是月亮……”
“目前可以这么判断。”
“但是他的房间里没有找到电脑……身为老师,不可能不配备一台,所以,应该是被人拿走了。”江涯环顾着简单的卧房,目光逡巡,却毫无所获。
“会是什么人呢,自从上次出了事情之后,这里已经装上了摄像头,苏长空已经看过监控内容,除了姓白的本人,没有人出入过这里。”
“难道是他自己带出去了吗……不应该啊……”
说话间,毛小青也带人进来了,看了看屋内的陈设道:“我去过他的办公室了,也没有电脑,所以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但是这里有监控,监控上……等等……”江涯忽然顿住了,有些惊疑地站在原地,神色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怎么了……”
“之前,那个幕后人不是假装成了这栋教职公寓的保安了吗……如果他再次潜入这里,剪辑掉了记录呢?”
“不可能的。”苏长空否认:“我们用的记录带子,无法通过电脑剪辑,只能用老技术,从带子上进行剪编,我刚才检查过了,没有这种痕迹。”
“那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阿木博士插嘴:“就是,他干脆换掉了这卷带子呢……”
“但是走廊里并没有另外一个镜头。”
“大概是一并拆除了吧,仔细找一找,同一个角度,应该会留下痕迹。”放下手中的画,江涯往外看了一眼,目光沉沉:“这个人的心思,太缜密,行动也太过迅捷,只是他的触点究竟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让他忽然开始了这样的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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