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街22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女僧8

    
    那姑娘被推出来的时候,居然是醒着的,这一点,让众人惊讶之余,松了一口气,只是下一个瞬间却又提心吊胆起来。只有鹿峤,踮着两条小短腿,神色有些疑惑地略过了女孩儿冰凉又清醒的眼神——她醒着,却为何神思好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似乎并不为刚刚失去的这个孩子感到心痛和烦忧。
    毛警官啪嗒一下,膝盖落地,就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清秀的脸上满是悔恨:“对不起,是我开车不小心……我……”
    女孩儿没有说话,只艰难地偏过头去,似乎并不想看见他的脸。然而地上,鹿峤却挪了挪步子,又一次转到了女孩儿的正面。也许是爱怜,也许是别的,看着小姑娘胖乎乎的脸,女孩儿艰难地伸出插着管子的胳膊,冰凉的指尖碰上了那软软的皮肤,嘶哑着嗓子,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那时候,大家都说,是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如此悲伤……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一丝小小的疑虑,在鹿峤的心中,悄然升起。
    女孩儿被悄无声息地推进了单人病房,负责手术的女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漠然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毛警官:“哟……这么害怕呢,你不是警察么,应该挺牛逼的吧。好好庆幸大人的身子没出什么大问题吧……孩子的事情,可就得你们弥补了。”说罢,挖苦一般咧了咧唇角,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柳老师有些疑惑地回了回头,看向那高挑利索的女医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然而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有哪里不对,这一点直到她跟众人一起,进入了病房,还萦绕在心头。
    孩子们都由灰蛇和染青带着去吃早饭了,病房里此刻只剩下一个认真检查着药瓶的护士,以及毛小天、马医生以及柳老师。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帮你联系家人吧!”柳老师左右看看,觉得还是自己先开口更为合适。
    “家人……那是,什么东西……”也许是因为麻醉的原因,女孩儿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难听,像是指甲划在铝皮上那么刺耳:“如果我有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凌晨自己去买止吐药……”
    众人面面相觑,显示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马医生抿了抿嘴唇,厚脸皮接着道:“那你的丈夫呢?”他的中文进步了很多,一些简单的话倒也还算标准。
    “我才十七岁,哪有什么丈夫。”
    “但是你不是怀……了吗?”毛警官惊讶。
    女孩儿侧过脸,微微笑了笑,好像江北的橘子似的,苦涩极了:“客人的孩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呗……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只要给我一笔钱就行。”说着,又把脸转回来道:“你们,应该不缺这么点儿钱吧……”
    旁边,柳老师忽然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刚才那样异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姑娘,该不会是看见了车子,于是自己冲上来把孩子撞掉的吧,这样既能不要这个所谓的客人的孩子,还能从肇事者手里,赚一大笔钱。
    这一点并不能怪柳老师想得太坏,毕竟这世道人心险恶……但柳老师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只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毛警官呆愣成一座石雕。
    相比起之前的提心吊胆,大概还是此时此刻的不知所措让毛警官充满了负罪感——他压根儿没想过这件事情能够靠钱来解决,毕竟那是一个无辜幼小的生命。
    “钱,不是问题。”毛警官很干脆:“你要多少?”
    “二十万……你拿的出来的么?”
    “可以。”对于毛小天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巨款。
    “好。”女人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在柳老师身上微微停了一下,又接了一句:“我还有一个要求……”
    “请说,能做的我一定都……”
    “我没有家人。”女人忽然打断了毛警官的话,低声道:“所以在我住院期间,我希望你能找个人照顾我。”
    “这是应该的,我……”
    “我来吧!”柳老师突然开口,伸手拍了拍毛警官的肩膀:“男人肯定不行,护工也未必就会上心,我……以前,失去过一个孩子,知道该怎么护理”阿木博士不在场,她便没什么顾忌地提了起来。
    毛警官愣了愣,半晌,点头:“谢谢。”
    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是毛警官一个早上想都不敢想的,是以当他回到警局的时候,还是浑浑噩噩。彼时,白局长夫妇的一儿一女已经都到了胶城,正在法医室见自家父母最后一面。
    白局长倒是还好,尸体只有心脏正中一刀,但是蒋兰女士,却是真正的被烧成了干尸,据说白雪看到自家母亲尸体的第一刻,几乎就昏厥在了白南江的怀里。
    “那怎么可能是妈妈呢……哥哥,我们的妈妈,那么漂亮的啊……”
    身材高大健朗的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捏着拳头坐在阿木博士对面,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交代。
    “我们认为,白局长的死,很有可能和他八年前的调令有关……八年前白局长忽然调任到胶城的事情,您二位有所了解吗?”
    白雪和白南江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道:“八年前,我才十岁,哥哥也才十二岁……我们,什么都还不太懂呢,爸爸妈妈怎么可能跟我们说呢?只知道是高升,所以就跟着转学了。”
    阿木博士叹了口气,点点头:“案子的事情,警方一定会竭尽全力调查,我们的人也已经前往首都,去向当年在位的领导询问调令的事情,想必等那边有了答案,我们也会有眉目的。”
    ——
    帝都。
    对于邢战铭的反应,江涯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这么个男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而如今心如死灰的时候,忽然见到了当初将自己送进监狱,现在却有求于自己的男人的时候,岂能不觉得找到了一点点生活的乐趣。
    将近两年的时间不见,邢战铭并没有变老,相反的,不见天日没有忧思的生活,竟然让他的精神状态以及心态都平复了很多——平复,便意味着他的大脑,又回到了宕机之前大佬的状态。
    所谓聪明、高傲、狡猾,说的就是这种人。
    “哦,对了,你手下的那个医生……他还好吗?”
    年轻人的眼瞳微微缩了缩——他知道他暗指的是提科,因为当时代表黄金22这边去参加邢老爷子葬礼的,正是他,也就是那时候,医生和二小姐,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个医生,他的身世倒也不简单,有个那么了不起的老婆。”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提科,从法律上来讲,可从来没有结过婚。”
    “哦,是吗?”邢战铭笑了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哎呀,我年纪大了记不清,只记得,当初那个叫瑞秋的女人,来找过我好几次呢!为了小东山的试验品……”
    “你现在这样拖着我有意思吗?”江涯猛然打断了对方的自言自语:“提科有提科的人生,与我黄金22何干,他如果有事,我们自然会出手,但是如果他没有开口,那么我们就一定不会干涉一个成年人自己的决定,是输是赢,是风险还是明天,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八年前,你批下白冬生调令的事情——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八年,这个词似乎对男人有那么些许的触动,却又好像没有,他的眼神处于回忆状态,但是表情上却体现出了完整的拒绝:“怎么,出什么事儿了吗?”
    江涯微微叹了口气,拳头在袖子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如果您曾经将这个国家放在心上的话……”
    “可是这个国家并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啊!”中年人微笑着,忽然提高了声音,明明是无力地坐着,却好像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我帮你这件事情,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寂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陈玉发左看看右看看,深知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不耐烦了,而出发前老师【毛一柏】叮嘱过千万不能出岔子,是以正要说话,却只听……
    “你的儿子。”
    “什么?”邢战铭的脸色,立刻扭曲了一下。
    “那是你们邢家,唯一的继承人了吧……你是想他好,想他飞黄腾达,还是想他死无葬身之地呢……”你还真别说,威胁人这种事情,江少爷做起来得心应手极了,此刻,邢战域的表情显然不像之前那样自然,透出了些许的慌张。
    “怎么,黄金22也会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所谓见不得光的事情,黄金22做的多了……是杀人,还是越货啊,又或者是栽赃啊……那都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哦……你可能不知道,在FA覆灭之后,我接手了你们传说的神之子——昔拉,他做事情,总是出乎常人意料的,不是吗?”
    年轻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冰凉,好像下一刻就要把言语中的事情,做出来似的……而强大如昔拉,也许连这件铜墙铁壁的监狱也未必能挡得住的堕天使,正是压垮骆驼的而最后一根稻草——亲眼见过大天使有多么可怕的邢邢战铭,不可能拿自己唯一的儿子,去赌这么一遭。
    “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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