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惩世录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也对武林传说充满好奇，所以刚入星落剑派，我也到处寻找两位千家祖师的光荣事迹的信息。而跟随过两位祖师的名剑惩世，我也特意跟门派老人询问过。惩世确实是一把普通的剑，只不过用来锻造它的材质却是天外之物。”
    “是何材质？”
    “这就要从当年流星坠地说起，两百年前落入星落山的陨星里边就含有铁陨石，而惩世就是千百河祖师利用这些铁陨石锻造而成。”
    云羽道：“天外铁石，那材质肯定人间罕见。”
    谢大智摇了摇头，“这些铁陨石的材质并非那样精纯，甚至还比不过地上最好的铁矿。只是这些铁陨石有些匪夷所思的特性，世人皆言陨星乃是天宫宝物降落人间，但是这些铁陨石不像天宫宝物，倒像是地狱凶物。”
    “地狱凶物？”
    “佛教将人的贪嗔痴三念称为，三毒，又称三垢、三火。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而只要接触过这些铁陨石的人，都会被激起心中这些邪念来，变得贪得无厌、疑神疑鬼、焦躁愤怒，最后使得接触过铁陨石的人被心中的恶念所影响，自相残杀。纵使只有一人，最后也像被厉鬼附身一样，自绝身亡。这就是两百年前武林人士前去陨星洞寻宝，导致所有人都惨死洞里的原因。”
    云羽只觉得颠覆了自己对天地的认知，听得浑身发毛，这陨石落到人间来，让人如此疯狂残忍，难道真有地狱恶鬼的存在？
    “既然天外陨石的特性极为凶恶，那为何千百河祖师还要拿它炼剑？”
    “两位祖师，不仅武学修为高深，心中境界也是极高，所以他们可以不被邪念所影响。当时天下已是乱局，外敌入侵，四方起义，江湖武林更是沦为草菅人命的法外之地，又恰逢天降陨星，千百河祖师觉得这是上天对人们的警示，才会落下这地狱凶物来，若人世间还是这般乾坤颠倒，杀伐四起，世人们皆忘了八端之理，那么上天还会继续降下更多的地狱凶物来惩罚世间。”
    “师傅，岭南城的百姓惨死不仅跟流星降落摧毁有关，也跟这天外陨石能引出内心中的无尽邪念有联系吧。”
    谢大智闭上双眼，浑身微微颤动，好似看到了十分恐怖的画面一般，缓缓才道：“流星穿云破空，虽然惊天动地，但是流星本身也算不上巨大，不至于造成满城百姓死亡。真正导致城内百姓惨死的原因，是这颗陨星在空中分解成无数的碎石颗粒，当这些碎石颗粒笼罩了整个岭南城。”
    谢大智话音也开始颤抖起来：“在陨星的碎石颗粒的笼罩下，城内所有百姓，不，应该是所有活物都被心中邪念占据意识，剩下的只有杀戮，无休无止的杀戮。父屠子，子屠夫，所有人都仿佛被恶鬼附身，互相残杀，再无人伦五常之说。第二日，当大风吹散城内碎石颗粒，外面的人进城之后才发现，岭南城街头已是血流成河，尸首成山，无一生还。”
    云羽不敢想象，两百年前的岭南城，那些可怜的婴孩，当看见前一刻还是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双亲，转眼间就如同恶魔一般拿刀砍向自己，死之前估计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云羽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天外来的东西，仿佛一降世就是为了屠尽人间一般，幸而只落了两块陨石来，若是落下更大的陨石，将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这两块陨石一块落在了岭南城，一块落在了星落山。”
    “那这些陨石后来哪里去了？您不是说过生人不能接触的吗，一旦接触就会被其影响，变得嗜杀如魔。”
    “当时朝廷也得知此事，本想利用陨石的特殊作用来锻造成武器，摧毁外敌的神智，让他们互相残杀。可是己方使用者一旦接触，也会被陨石影响，根本不可能保持神智，都会变得疯魔起来，所以朝廷才放弃把陨石用作武器的想法。而落在岭南城的陨石，不去处理它，被风沙打磨之后，飘逝而去的细散陨石，也会影响到人们。因无人可靠近陨石，只有两位千家祖师不受陨石的影响，最后朝廷只能委派我们两位祖师去销毁掉陨石。”
    “销毁掉了吗？”
    “当然，千百河祖师认为此物是极凶之物，是代表上天来惩罚世间的，所以称之为惩世之石。这种凶物又怎能留在世上？千百河祖师寻到当时天下最出名的天才铁匠徐天，徐天常年寻访四海，精通天下各种金属的特点作用。他虽然没找出能控住惩世之石的魔性的办法来，但是他却找到一种金属能暂时隔断惩世之石的魔性。于是徐天就在岭南城外命人打造炼庐，用来熔炼这种金属，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将熔炼出来的金属由两位千家祖师爷带入城内，浇铸在惩世之石上。几日冷却，生人便可以靠近惩世之石，不会被引发体内邪念。最后朝廷安排上万民工，由两位祖师爷带队押运至云滇的腾冲火山，最后将惩世之石投入腾冲火山内融化，方才解决凶石之危。”
    “这徐天也好生了得，竟能寻出隔断惩世之石威力来的金属。”
    “说起来，这徐天跟你也有些渊源。”
    云羽一脸茫然。
    “徐天开创了剑庐，也是徐子义的老祖宗。”
    云羽撇嘴道：“讲得正是关键时刻，您还有心思调侃我。还有一块惩世之石，就落在了咱们星落山了吧。”
    “对，惩世之石在空中解体一分为二，一块落在了岭南城内，另一块则就落在了我们星落山的山体之内。因为砸进了山体，快接近地底之下，所以也不会对世间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江湖武林之中，总有居心不良之人在散播谣言谣：岭南城落下的是惩世之石，而星落山落下的陨石则是天地至宝，所以引得很多江湖人士前来陨星洞内探宝。如你所知，这些探宝之人，没有一个人生还。但是江湖嘛，最不缺的就是送死之人，纵然闹出再大死人动静来，总有亡命之徒趋之如骛。也是这个原因，千百河祖师在此地开创了星落剑派，禁止任何武林人士踏足陨星洞。本就是武学天才，又在岭南城惩世之石一事上在江湖中声名鹊起，千百河祖师已成江湖第一人。有他镇守在星落山，无人再敢逾越陨星洞。”
    “这惩世剑呢？”云羽催促师傅赶紧继续说。
    谢大智咳咳两声，云羽立马知会，赶紧端茶奉上。谢大智喝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本来千百河和千百叶两位祖师就安心在星落山中参悟更高的武学境界，可天下依旧是杀伐四起，民不聊生。千百河知道，再这般下去，马上会有第二波惩世浩劫来，所以他托徐天利用惩世之石打造出一柄剑，唤为惩世二字，用来时刻警醒自己，时刻牢记世间大乱必会遭天惩罚。所以千百河祖师准备出山，以自己的能力给天下带来太平。这就是惩世之剑的由来，惩世之剑从坚韧锋利来说，只是一把平常之剑。”
    “但是惩世有惩世之石的特性所在，千百河祖师可以不受影响，但是常人会受影响吧。”
    谢大智点点头，道：“千百河祖师的剑鞘也是徐天打造，自是用那能暂时阻断魔性的金属质材。千百河祖师投身朝堂之前，将惩世就留给了千百叶祖师，千百河祖师平生只拔过一次惩世剑，那就是面对丧尽天良的豹子帮。豹子帮为了抵抗朝堂监管江湖之举，四处烧杀抢掠，扩充人马地盘，在一次屠尽一个村的三百八十四条人命后，千百河祖师怒了，取回惩世，孤身一人去往豹子帮。无人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千百河拔出了惩世之剑和豹子帮上下无一活口这两件事。”
    “真解气。”
    “千百河祖师在屠杀整个豹子帮后，也意识到惩世的杀性太重，自己虽然看似不受其影响，但是不知不觉中竟也被惩世的魔性侵入了内心。至此一战，千百河祖师时常回想起因为惩世拔剑的缘故，让豹子帮上下受其影响，引出帮众的邪念乱了心智，导致他们自相虐杀，惨不忍睹的场面。这番所作所为让千百河祖师违背了自己要给天下带来太平的初心，遂起了心魔，导致祖师境界大跌，最后竟被朝廷截杀。这是后话，也不必多说了。”
    谢大智脸上有些悲愤，但是云羽此时心境只觉得，豹子帮作恶多端，杀了也是为民除害，千百河祖师为何要自责呢？
    殊不知，千百河出山委身朝廷，就是想以法治江湖，天下之事皆有法度。他要改变以武功高强，身份高贵便可以凌驾法治之上的江湖规则来。而千百河自己却不循法理，以私刑处置豹子帮上下，这让他实为自责。
    这时的云羽当然不懂这背后的缘由，只继续催问谢大智：“师傅，剑呢？剑后来哪去了？”
    “世人皆知天下无敌千百河，却不知早已不是人间境的千百叶。千百河祖师身死皇城，千百叶在陨星洞内闭关之时，感受到了兄长生命凋零，奔赴皇城，誓要整个皇族丧命。”
    “京师重地，重兵把守不说，整个皇族内高手如云，千百叶祖师一个人就想要了整个皇族的命？师傅，您说的也太假了。”
    谢大智不满，“我师傅跟我这么说的，我哪知真假？你再这么怀疑，你自己打听去，别来问我。”
    “行行，师傅，我信您的可以了吧。”
    “但是千百河祖师又岂能不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论起杀伐决断与武学天赋，他的这位弟弟皆远超于自己。天下初逢安定，千百河为了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定，在朝廷截杀自己时，便托徐天将惩世带与弟弟千百叶，并留下遗言，希望千百叶不要再去寻仇，同时也相信弟弟能找到一个让世间永远太平的办法来，至于惩世之剑，千百河还是希望弟弟能毁掉。”
    “没毁吧？”
    “没有，千百叶在兄长千百河死后，心如死灰，也不再管世间之事。将剑与掌门之位传于弟子，就消失了，再无下落。”
    “这惩世，有这股威力，能毁人心智，若是能控制住，那该多好。”
    “胡扯，这是地狱凶物打造的，在你想控制住它的时候，定会被惩世剑内的魔性给反噬。”
    “练出千百河祖师的心境出来，不就可以不受惩世的魔性影响了？”
    “这一百多年来，星落剑派掌门无一不想能拔出惩世来，拼命练功或者修身悟道，可是无论心境再高深的历代掌门，也都会被惩世给引出体内邪念来。我就在想，是不是只要是人，就斩不断体内的欲望，所以必定会受惩世影响。”
    “那千百河千百叶两位祖师为何能不受影响？不是心境吗？”
    “很有可能不是心境的原因，而是他们两位祖师天生就能免疫惩世之石内的魔性。”
    “天生就能免疫？那两位祖师岂不是天选之子？”
    “这只是我的猜测，反正也无从考证了。惩世在很久之前的一任掌门手中就已经不见了，我也只能跟你说下这剑的由来。”
    云羽见师傅谢大智还是不肯直说剑在何处，心一横，反问道：“会不会剑在陨星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