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臻吐出了一口气,不耐和烦躁现在侵占着他的心。
这么多年他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夜不敢睡熟,去到每一个地方都要谋划一番,见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轻信。
他的命悬在刀尖上。
说是爱人,可他都给过林嘉安什么呢?将近半年的伤害、虚伪充斥着谎言的婚姻、暴力又恶劣的初次亲密……还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如今呢,如今她又因为他的过错身陷囹圄,那些落下去的拳脚,每一个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嘉安穿高跟鞋都会不停喊疼,那么重的力道却又一声不吭。
这算什么爱呢?秦子臻实在想不通。
周围人步步紧逼,而与他相关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他到底是不配爱人的。
“老板,我敢确定,平阳辉身上是没有钱可以雇人的。”祝礼不知他心中所想,但是对于自己知道的事情他也可以说得很笃定。“更何况这些是瘾君子,要的钱肯定不少。”
如果不是平阳辉自己的人,那就是花钱雇佣的,但他现在身无分文还背着巨额债务,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情不仅仅是他一人策划的,背后还有个吃人的恶鬼没有现身。
秦子臻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正是因为想到了才会觉得自我厌弃和苦恼。
“继续往下查,把那些绑匪的信息都查出来,看看到底是谁的手笔。”他闭了闭眼睛,说不出来的疲惫。“查到之后,就不要放手了。”
祝礼点头应答,秦子臻的态度很明显。这次那些人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了,这是揪出幕后黑手之后就打算一举歼灭了。
沉默的状态维持了很久,祝礼手上的工作基本上都安排好了,他渐渐停了手,嘴又张合着想说些什么。
这边已经基本上把所有的事情理清了,而那边的林嘉安又被扇了一巴掌。
虽然这次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很显然平阳辉已经拿她当作了泄愤的工具。
“你们这些人啊!”平阳辉甩了甩自己的手,兴许是刚刚的力道太大了,他的手臂有些发麻。“真的都该死。”
林嘉安面无表情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她感受到自己的牙齿有些松动了,方才又不小心咬了一口口腔内壁,导致现在不停地在流血。
MMP,疼得真是要死!
“你和白琏也挺该死的!”林嘉安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爱打不打、爱骂不骂,反正她也快死了,现在不说那要憋屈到下辈子去。
“你闭嘴!”平阳辉手又扬起来了一下,然后焦躁不安地左右走着,步子一下比一下重。“我是该死,我是该死,但琏琏不会死,她不会有事儿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她。”林嘉安嗤笑一声,然后问出了自己疑惑很久的问题。“那我就不懂了,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到秦子臻的身边呢?”
“日日看着她对别的男人展露笑颜,日日叫别人哥哥,日日对别人表达爱意,甚至……”她很满意地看到平阳辉的脸黑了。“甚至可能会结婚生子。”
最后一句说得她自己也膈应得慌,这话里的主人公可不止白琏一个呢。
但她还继续说:“你不膈应?你没什么想法?你的爱已经伟大到了可以原谅这一切?”
“你闭嘴你闭嘴!”平阳辉大声吼叫,整个厂房都回荡着他歇斯底里的声音。
好,疯了,很完美。林嘉安暗自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
“我要是知道秦子臻是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会让琏琏接近他!”说完后他又开始念念叨叨。“也不对也不对,不是我想让她去的,我怎么可能让琏琏接近别的男人呢!”
“我不想,但是没办法。”这句话他说得掷地有声,但也难免展露出了一些失落。“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没有钱、没有父母、没有权势,琏琏的身体又那么不好。”
他又蹲了下来,终于像个颓败的、一事无成的人,他揪住自己鬓边的那几撮头发。
“我不这么做让她等死吗?而且!”平阳辉的状态变化极快,又变得自负了起来。“而且他们这些人难道生来就比我们高贵吗?凭什么我一辈子只能舔他们的臭脚?我就是要玩弄他们,就是要报复他们……”
他还说了很多就是,林嘉安是听不进去了。
平阳辉的逻辑体系实在是奇怪,埋怨世间的不公却又用这样的方式,伤人伤己也不知道报复了别人还是报复了自己。
他利用着他人的软肋、不屑于他人的善意、踩着他人的性命,连至爱之人都当作了半个棋子,林嘉安也实在感受不出,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怜悯。
他有野心,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故而如今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继续自我欺瞒、自我澄清。
太可笑了。
这世间不公确实有许多,有些人不玩弄欲望与野心乐于生活、有些人拼尽全力奔往罗马、有些人卒于漫长又艰苦的罗马大道、而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
可这世间谁又不是在拼尽全力地活着,汲汲营营却又战战兢兢。
因自己的苦楚全盘否定他人的不幸和努力,太过自私和自我。
这苦难有千百种之多,认清悲惨的现实却又继续往前走,拼尽全力却又仍守底线和原则,这难道不才是真正的生存法则吗?
林嘉安想,或许她是个不谙世事的理想主义者,但一天没有经历爬不起来的绝望,她就一天坚守着自己心中的正义和规则。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每个地方。
“林嘉安!你真是踩了狗屎运了!”他又疯疯癫癫地跑了过来,揪着林嘉安的头发又开始疯狂输出,强迫着她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你怎么就这么好命能够爬上秦子臻的床呢?”
看吧,一边自命清高看不起那些有钱人,但又一遍嫉妒渴望着可以攀附上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了,都会结束了。”
他又松开了手,像是很快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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