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向阳十岁的时候,已经是个很稳重的小少年了,他既有外祖父祁墨萧的谋略果敢,也兼具叶家人的文采机敏,是太傅们称口.交赞的东宫储君。
连最开始反对他做太子的那群老臣,也渐渐倒向他这边,纷纷感叹太子未来定是明君。
大局已定,该为这孩子铺好的路,祁墨萧这些年也布局得差不多了。
他有心暂时卸下肩头的担子,和云逐月去外面游历山水,过一种和宫里截然不同的洒脱日子。
这日,他在御书房召见了外孙和女婿。
“阳儿,朕不日将与你外祖母一同出宫。”
“出宫?”小少年祁向阳面上露出一丝困惑,“祖父要去哪儿?”
祁墨萧沉吟道:“朕半生都在为权势,为帝位,为苍生黎明而活,眼下人生也行至大半,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朕会陪你外祖母一起游历山水,至少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这么长时间?可是祖父,那政务朝臣该怎么办?”
祁墨萧笑眯眯的,走下御座,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阳儿,你虽年少,行事却很稳重,这江山朕就托付给你了。”
祁向阳愕然:“可是祖父,孩儿手腕尚且稚嫩,以一己之力,恐怕……恐怕难担祖父重托。”
他在太傅的教导下,熟读史书,虽年幼,却很有自己的见解,并不是鲁莽贪权之人,以他眼下的能力,确实不足以承担这一重任。
可祁墨萧却说:“阳儿,手腕权谋都是历练出来的,光是只跟太傅们学些书上的东西,可不足以治理山河。也正因此,朕有心让人在这个年纪,就提前接触朝政,若是有行错之处,朕和你父亲尚且还在,能替你兜住底,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尝试,去做就行,再者……”
他微微一笑:“再者这段时间,朕和你外祖母虽然不在宫里,可是你父亲还在,若有拿不准的地方,请教你父亲也可,他为官也有十来载了,应对这些政务驾熟就轻,也该没问题。况且你父亲的家族,叶氏一门也会成为你朝中的助力,不用太担心。”
这时候,一直待在旁边静默不语的叶晓终于开口了,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从几年前开始,就隐隐示意到皇上把权力分散了出去,并为阳儿提拔了一批订单忠心的寒门子弟,以成辅佐……可真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叶晓的心里依旧十分不安,这权势向千斤重,稍不留神,掌权之人便会被压得动弹不得,他的儿子呐,才十岁,就算天资聪颖,这压力也着实重了些。
于是叶晓硬着头皮恳求道:“陛下,依臣看,太子尚年少,朝中若无陛下您坐镇,怕是不妥,还是……”
“行了,不必再说了,”祁墨萧看出他的想法,打断他的话道,“朕虽不在,你这个做爹不还在吗,阳儿就托付给你了。阳儿是将来要继承大位的人,须知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等有能力把控得了朝局,习得帝王制衡之术,将来的路才能走得顺畅。”
说着微微一顿,“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其实月儿、乐平,还有朕,都舍不得阳儿年纪小小就活得这般辛苦,然而想要在权势的巅峰站稳,这些都是必经之路,若此时怠懈,等来日朕和你都不在了,阳儿的路才真正难走,你可明白?”
皇帝这话,像是一记惊雷,直直劈进叶晓的内心。
是啊,做一位帝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不然阳儿早日历练,将来继承帝位后,只怕是会走得更艰难。
如此一想,叶晓心里也就想通了,拱手道:“谢陛下提点,臣明白了。”
祁墨萧点点头,又将视线转而看向自己的外孙,问:“阳儿,你意下如何?”
祁向阳道:“祖父放心,阳儿一定尽力而为,不叫祖父失望。”
看着孩子坚定的眼神,祁墨萧十分欣慰,又道:“阳儿,朕又句话要交代你。”
“祖父请讲。”
祁墨萧声音放缓:“这为官和为君之道,大为不同,做臣子者,按令行事即可,可做君王者,却是那掌舵施令之人。你不必事事亲为,劳心劳神,那是愚人的做法,只会平白消耗自身,用处不大。你所需要做的,是辨清形势,把握好大方向,学会收权放权,制衡御下,知人用人。这几个词,说起来不长,可做起来却非常难,这一点,很多储君和皇帝是做不到的,可是阳儿,祖父希望你能做到。”
他的话里带着浓重的寄望。
祁向阳能感觉到祖父对自己的看重与期望,他郑重道:“孩儿谨记祖父今日教诲,定不敢忘。”
这孩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呐。
祁墨萧笑着满意地点点头。
之后不久,祁墨萧就带着妻子云逐月,还有小女儿乐安自京城而出,一路游历山水。
一路上,他们碰到过很多事,看过最巍峨的山峦,欣赏过最壮丽的日出,也曾乘着竹排沿着绵长的河流看遍两岸碧水青山。
这几乎是祁墨萧和云逐月最开心的几年,他们身上不再有任何重担,没有宫廷,没有皇位,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权势斗争……他们全身心地投入中沿途的美景与经历中,真真正正地属于自己,去做以前想做而做不了的事,去行侠仗义,做眷侣游侠。
在这个过程中,云逐月还无意中就救过一群被拐卖的少女,她们人牙子痛恨不已,可当各自回到家乡后,又被村民们指指点点,说失了贞洁。
这下无处可去,她们便又来寻云逐月,说自愿跟随恩人,以后铲奸除恶。
云逐月给她们指了一条路,她说她有心创办一支女子军,让女子也习武,有自卫的能力,并且专门打击周围的一些的拐卖行为。
姑娘们一听,立刻表示同意。
她们恨死了人牙子,也再不愿意回到家乡去听那些流言蜚语,这下子若是能加入这女子君,也算有个安稳住处,往后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岂不是两全其美。
很快,女子军就组织起来,很多女子加入了进来,一起习武练剑,成为了不起的一支地方力量,因为是皇后娘娘创办的,渐渐的,女子军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甚至后来自请上前线,成功抗击外来入侵的重要组成力量。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暂且不提。
至于他们的小女儿乐安,在这些年里,也渐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因随着爹娘游历这几年,她的性子活泼又明朗,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非常讨人喜爱。
乐安喜欢医术,在游历途中,跟着不少地方郎中学过诊病治病的法子,她为人真诚,性子讨喜,就算最固执的老郎中,也愿意将一些不外传的药方教给她……这么日久天长下来,乐安集各家之所成,也渐渐成长为一个医术很不错的大夫。
在乐安十六岁那年,她和爹娘一起回到了京城。
原因是她外祖父病重了。
那时候,她随母后探望外祖父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神志不清了。
太医院们,外祖父这是急病,来得凶猛,怕是早年的积劳所至,恐时日无多。
乐安心里叹息,她外祖父当年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为了躲避当年皇帝的猜忌,主动放弃权势,做起了安心闲人。可说是闲人,帝王的猜忌始终像一把刀悬在头顶,怎能叫人安心?怕是殚精竭虑地周旋了不少年。
乐安贴心地宽慰她母后,可自那天之后,母后的脸上就再没有过笑,时常垂泣。
乐安见了心里担心,便主动提议说,要去歪念找神医。
母后不许,说她出去不放心。乐安却不忍心见母后这般日渐消瘦下去,她留信一封,独自踏上了寻找神医之路。
虽然外祖父的病,太医们和自己都束手无策,可这天大地大,乐安相信,总有隐藏在民间的医术高手,能治好外祖父的顽疾。
带着这样的信念,乐安四处赶路问人。
遇见秦枫的时候,乐安正在喝茶,茶铺的小二热心地提醒他们这些赶路的外地人,要避开前面的落安城,说是那边发生了瘟疫,死了好多好多人。
大家听了,都很害怕,纷纷选择了从其他地方绕路而行,唯有一个瘦高的男人,径直落安城的方向而去。
乐安气喘吁吁地追上去:“喂,你不怕吗?刚刚店小二说,前头的落安镇正在闹瘟疫呢,你就不怕丢了命?”
“那你呢?”男人声音淡淡,目不斜视,“你怎么也往这边来?就不怕死?”
“我?”乐安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我是大夫,我要去救人的,自然不用避开。”
他这时才侧目望她:“巧了,我也是大夫。”
秦枫确实是个大夫,而且是医术极好的那种,到了落安城,他救活了很多被传染上瘟疫的人,大家都称他是神医在世。
乐安不服气也不行了,等瘟疫治好,她便向秦枫请求,问他愿不愿意帮她诊治她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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