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君人是慌的,心是乱的。
将陆挽君放在床上的沈昶从旁边搬了一个雕花圆凳,坐在床前,将陆挽君困在逼仄的床边。
“沈昶,你别闹了。”
她往床角坐了坐,离沈昶更远。
陆挽君强迫自己镇定,她越慌张,暴露出来的弱点就会越多。
“这就是你对夫君说话的语气吗?”
沈昶低低笑了,他笑起来唇边会露出两个梨涡,显得人畜无害的模样。陆挽君上一世便是被他的笑所欺骗,导致现在看见他的笑容总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上涌的气血。
陆挽君想若是沈昶一直在她身边晃悠,只怕她还来不及报仇雪恨,自己。自己先被沈昶气得郁郁而终。
她板起脸:
“我接受不了你碰过别的妇人。”
这话沈昶不止一次听见过,一次是中秋佳节,荀太后赐宴摘月殿。新科状元谢旻之当众跪在荀太后面前,以全副身家求娶当时还是末等奉常的陆挽君为正妻,旁人还未阻隔,陆挽君自己站出来说她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旻之新科状元刚及第那日,逍遥伯榜下捉婿,将庶女嫁给他为妾。
此事发生后满朝哗然,言官讽谏逍遥伯不配为人父,竟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去给别人做妾。
毕竟当朝有“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传统。
第二次是沈昶从小皇帝口中得知的。
那时候陆挽君十八岁,若是在民间,成婚早些的都是孩子的娘了。小皇帝想纳陆挽君为妃,没让荀太后知道,他亲自给陆挽君提的。
当时的陆挽君当下就跪在小皇帝面前,承诺说自己若是不能嫁一个一生只有她一个妇人的男子,那么她情愿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
小皇帝没招,只得放了陆挽君。
后来一次饮酒,小皇帝喝多了,死命抱住沈昶的腿说他喜欢陆姐姐。
沈昶得以听见第二遍。
如今这是第三遍,唯一不同的是提出这个要求的人已经嫁与他为妻。
“你还是觉得我和明月有什么?”
沈昶掀起眼皮沉沉看着陆挽君。
陆挽君不语,她一直不肯低下的头早已表达她的意思。
“呵,挽君,你若不想圆房我们可以各退一步,你次次拿明月说事,目的不是昭然若揭吗。”
沈昶难得没得陆挽君牵着鼻子走。
被看穿心思的陆挽君神思一凛,心跳慢了半拍。
“你多想了。”
陆挽君依旧嘴硬。
“那我们今晚圆房。”
沈昶步步紧逼。
陆挽君僵硬的脸终于裂开一丝裂缝,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脸色难看的沈昶,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你疯了。”
陆挽君恼羞成怒,用力将沈昶一推,谁知沈昶眼疾手快,反手将陆挽君压在身下。
他死命压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做出可怖的模样吓到陆挽君。
“你若是觉得我冤枉你,那咱们今晚就圆房。”
沈昶又提。
害怕惊怒轮番在陆挽君眼中上演,她咬住贝齿,不肯说话,不敢接话。
二人对峙着,谁也不肯服输。
沈昶神情狰狞,仿若电光火石之间的炮仗,一触即发。
在视死如归吻上他的唇之前,陆挽君恨不得把眼前人生吞活剥。
她不可能认输,认输意味着她日后所有怀疑都将成为无稽之谈,她所有拒绝都是她冤枉沈昶。
柔软温热的唇印在他唇上,沈昶瞳孔忽然放大,满目的愤怒像淋了一场春雨,浑身慰贴。
缠绕片刻便分开,陆挽君躲闪着沈昶的目光,臊红了脸。
她起身,默不作声开始解腰间的盘扣。
沈昶先是静静看着,直到她的外衣落地,中衣脱下,上身只剩遮羞的鲤鱼戏水肚兜时,沈昶才反应过来。
他粗暴地把掉在地上的外衣捡起来,往陆挽君柔白如玉的身体上一盖。
“对不起……”
随着一声叹息,沈昶先说出抱歉。
两滴泪趁着陆挽君不注意,夺眶而出。
恰巧落在沈昶略为粗糙的腹指上。
“我先出去一下。”
沈昶陡然站起身,他心跳如雷,离开的步伐踉踉跄跄。
门被带上。
陆挽君平躺在床上,她赌赢了。
长素进门之前,她已经重新穿戴好衣裳,面上的情绪也无异样。
是以,长素并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屏风上的衣裳不要了。”
陆挽君站在盂盆前打湿帕子擦嘴,一下比一下用力。
正收拾箱笼的长素闻声一愣,放下手中的单衣去瞧那被脱下来的衣裳。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没发现何处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也没有哪处勾线破洞。
“姑姑,这衣裳……”
“你瞧瞧袖口。”
长素一开口陆挽君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长素又去检查袖口,赫然发现袖口处破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且看着不像自己坏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哎呀,定是洗衣的小丫头毛手毛脚,看奴婢一会儿不找她们算账去!”
长素惊叫起来,她当然想不到那洞口会是陆挽君亲自弄的。
“不必了,我们初来乍到何必惹人嫌恶,下次让她们小心些好了。”
陆挽君假意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长素这才作罢。
这洞口是陆挽君故意弄开来藏催泪水的,她今日能说哭就哭,全赖催泪水。
傍晚时分,荀太后派来替陆挽君出气的杨姑姑带着懿旨来了摄政王府,点名让明月接旨。
“姑姑你是不知道,文靖夫人听见荀太后下懿旨时脸色都变了,后来一听说那懿旨是下给明月的,立即装病不肯出门。最后明月一个人去的前厅领旨。”
长素喜滋滋嚼着八卦。
文靖夫人与荀太后的嫌隙不少人都知道,长素自幼又是在长寿宫里当差,自然也知道。
“懿旨都说了什么?”
陆挽君目光没从书上移开,漫不经心问一句。
“不过是罚她抄几卷经书,跪几天祠堂。”
“真是便宜了她!”
长素一提起这个就来气,明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她姑姑面前放肆,还几次三番挑拨姑姑和文靖夫人之间的关系,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宫里,不打几顿板子饿上几顿才怪。
陆挽君笑着翻了一页书,在看清书上的字时瞬间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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