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远帝的脸色沉了沉,原本兴致盎然的心情也散了,淡淡地点头道:“说罢。”
说到底,这个弟弟怕是想趁机安插些人手进来吧!
“臣以为,此次出征的统帅,非武定侯莫属。”
光远帝心头的猜忌在霎时变成了震惊。
就连童恩都下意识地在袖中掐了自己手背一把,同时不忘捏了捏自己的脸。
嘿,是真的疼!
齐王竟举荐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
仿佛看出光远帝的迟疑,桓靖佺紧接着道:“陛下,如今老侯爷的病已近痊愈,这还多亏了西平县主不时的上门按摩针灸。”
他微微一顿,“先前段家出事,臣听言深说过,也是老侯爷主动带他过去帮助魂不守舍的国公爷,否则只靠皇姑姑一人,只怕难得应付。”
“竟有这事。”光远帝的声音并无多少热切,但已经有些动了心思。
武定侯当年也是一把好手,只是接连遭受失去子女的痛苦,渐渐变得疯癫。
若是他能领兵出征,再挑选几名年轻副将,既能镇住场面又能小心不出差错,倒是当真妥帖至极。
“你且说说,这第二件事是什么?”
桓靖佺的脸色一下沉了,将方才街头秋氏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同临王……谋杀王妃?”光远帝也想起了这件陈年旧事,惊讶不已。
桓靖佺垂首而立,侃侃而谈道:“此人名为牛四,就是街头一名小混混,身份并无异常,多活动在卢府一带。
“昨晚他在卢府后门晃悠,突然被人蒙住双眼,带到了一处小屋子,有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今日来街头说这一番话。
“牛四留了个心眼,只说不敢胡诹皇室秘辛,一定要知道是谁叫自己这么说的。”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光远帝似乎沉浸其中,连童恩都有些期待地侧着耳朵。
桓靖佺嘴角飞快地一勾,又恢复如初,继续道:“于是那人吩咐给牛四解绑,又除掉蒙眼的黑布,牛四这才认出是卢府的二公子,一向游手好闲,在街上也是尽人皆知的……”
“混账!”光远帝重重一拍面前的石桌,额角青筋暴起。
方才他还在头疼无人带兵,老的太老、小的太小,中间那一辈儿都扶不起来,如今又冒出个“中间的”来给自己添堵!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细想了想,“找人散布谣言自然容易,但卢二又如何知道,在今日彼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桓靖佺沉默片刻,“臣因没有名目,不敢对太傅问罪,只问过今日罢朝后为太傅赶车的家丁,他们一口咬定:今日改换回府路线,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那秋大夫为何会突然去西市?”光远帝追问。
真是无奈,这京城勋贵之中,一个两个尽出些疯子,怎的都如此脆弱。
光远帝不耐烦地想着,秋文滨的虚衔并无实权,俸禄也只是看在其父秋太傅的面子上才意思意思给一点。
如今看来连这个大夫的官衔都要给他拿掉了,不然当真出去贻笑大方。
桓靖佺脸色略有些难看,沉默片刻后道:“秋大夫说,其子平日里不许他出门,今日他的儿媳出外有约,他便想到:跟着儿媳一同前去,其子就不会再阻拦了。”
光远帝一下记起了秋文滨的“儿子”是谁,摇了摇头,“长容的安排原本是极好的,若是秋文滨不上街,也就没有今日这档子事了。”
桓靖佺眸中闪过一丝冷酷,很快淡淡道:“这样岂不是和鲧治水的法子一样了?”
一味阻断和堵截,早晚会迎来更加猛烈的崩塌。
光远帝脸上阵红阵白,火气隐隐生出,语气却竭力压住,“以皇弟的意思,该从何处入手?”
桓靖佺等这番话已经许久了,当即拱手道:“以臣愚见,此事直接缘故是因卢二而起,而一个纨绔子弟又能从何处得来二十多年前的‘故事’?这父子二人应当分别审问,方能有结果。”
光远帝勉强点了点头,“那就交给……”
他想到卢金洪已经是刑部尚书,怎么能让其自己审问自己呢?
犹豫良久,光远帝终于道:“既然皇弟已经涉入此案,一事不烦二主,就由你来解决此事。”
“诺。”桓靖佺拱手告退。
等走出了御花园,桓靖佺脸上的凝重一瞬消失,淡淡的笑容渐渐浮现。
一切如他所料,最终这案子还是落到了他手里。
“你会来求我么?……”
桓靖佺低声喃喃,随后笑着大踏步离去。
尽管有了桓靖佺的举荐,光远帝还是没那么容易决定下来,只是宣召了武定侯进宫一趟。
得知此事,武定侯府上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尉迟默正在东宫当差,武定侯尉迟霄一时也不知该找谁商量,也不顾老妻在后面一迭声的叫唤,跑去找到了外孙。
西陵睿自顾自在收拾行李,见到外祖父过来,意外之余还是高兴地迎上去,“我出发还早,您过来送我是不是太早了些?”
“啊?……”武定侯呆了呆,赶忙摇头,“不是为这事。明哲,我总觉得有些心里乱得慌,怎么突然要我进宫去,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听完这一堆语无伦次的表述,西陵睿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虽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耐心道:“您不妨进宫去,或许只是陛下找您说说话……”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西陵睿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很快想到那个可能性,又暗暗摇摇头。
即便外祖父神智清明了许多,怎么就突然会让外祖父披挂上阵呢?
陛下何时成了这么冒险的人?
“你……站住!”门口传来了常老夫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西陵睿只得又迎出去,只见常老夫人被一名丫鬟扶着匆匆赶来,还有另一名丫鬟捧着衣裳紧随其后。
好容易站定了,常老夫人喘了口气,这才亲热地拉起西陵睿的手,“明哲,劝劝你外祖父,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去见陛下么!”瑾成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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