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0

    
    开着车来到了浦西，在这个没有网络，更没有电子地图的年代，王朝阳唯一的问路方式就只能靠着长在鼻子下的这个东西……
    “阿姨、叔叔、大伯、大哥……小妹妹？”
    “欧呦，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你一个小孩子，居然叫我妹妹？和我在这里耍流氓是伐？”
    “额，实在对不起……这位女士……姐姐？”
    这个时候，美女这个词应该还没有变成一个十分稀疏平常的叫法，所以自己应该叫小姐吗？
    王朝阳不敢确定，这个年代下，“小姐”这一个词到底有没有开始带着某些特殊的含义。
    下了车，他一路礼貌的问了过来，“你好，请问你知道那个股票认购证在哪里买吗？销售点是在这附近吗？”
    得到的回复有些出乎意料，王朝阳问过的大部分人在听到了问题之后，第一反应都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接着反问王朝阳一句：“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过。”
    而在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听过这个词的人当中，又有着一大部分，会操着他们那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好心好意的劝说道，“欧呦，安拉东西是骗人滴啦，一看你就知道年纪小，不懂事，不要白白糟蹋家里面的钱，侬知道伐？”
    “啊？……为啥啊？”
    “那个什么认购证，要30块钱一张勒，真的是抢钱哇！”
    “而且买到了之后还要摇号，那不就和买彩票一个性质伐？这一年的股票才发行出来十只八只的，你说，能有几个人摇不到号？要是摇不到，那三十块钱就等于是买回来了一张废纸，侬晓得了伐？”
    “……我明白了。”
    王朝阳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大名鼎鼎的92发财证，会令后世不知道多少的人锤头叹息，痛呼后悔。
    这其中的原因，就在刚才以盛海阿姨为代表的这群人的话语当中。
    正是因为这种朴素的认识，让超过了九成九的民众们不敢去冒险，也正因此，才能让那张轻而易举便能买到的认购证直接起飞。
    “因为买的人很少，所有摇号中奖的概率，会变得超乎常人想象的大！”
    王朝阳在心底得出了一个结论。
    但是，如果没有着自己在后世的那些记忆作为理论依据，或者说，哪怕是前世的王朝阳也在此时来到了盛海……
    王朝阳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大概率也是会退缩的，哪怕是没有退缩，最多也就买个三张四张。
    而这也就是在改革开放的前14年，几乎所有暴富阶层的故事开始。
    绝大部分的人都靠着固有的思维方式，生活理念，去面对全新的事物，对于未知的事物始终怀疑，迟迟不能接受。
    所以，在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当中真正能够站到风口上的，大概就只有两种人：
    一种人生来就聪明，而且清醒、理智。
    另一种人则是莽的一批，满脑子都是赌徒的思维。
    ……
    终于，一个看起来年纪大概在四十多岁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给王朝阳指了指旁边的工商银行，说道，“在那里……在那交钱，然后就能买，我买了两张。”
    “谢谢啊！”在真诚的道谢之后，王朝阳迈开大步朝银行走去。
    “诶，小伙子！”刚才那个人突然开口喊他。
    “啊？”王朝阳转身看回去。
    “这个认购证要三十块钱一张的，侬晓得伐？买个一张两张试个运气就可以了，不要糟蹋爸妈赚来的钱，知道伐？”那位大哥好心的提醒道。
    如果这个时候，我开口劝他多买几张，他会相信自己吗？
    只是犹豫了一秒钟的时间，王朝阳就放弃了，他对着那人笑了笑，点了点头，接着走入到了空旷的大厅当中。
    反正已经赶不上首发时间了，他也不再着急，坐在大厅里先观察了一会儿。
    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来柜台购买股票认购证的人一共就五个，其中有两个人都只买了一张，最多的则是买了四张。
    这些已经足够了，现在一切的迹象都能够表明，这个“昂贵的”，根本是“骗人的”92认购证，彻底的滞销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王朝阳终于在这个银行大厅当中，见到了第一位“大户”。
    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劳保服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着进了大厅，坐到柜台前，张口就说要买30张股票认购证。
    30张，900块钱，这是他将近半年的工资了，攒到现在实属不易。
    “这位同志，在这边，我帮你登机……带身份证了吗？”
    在柜台的后面，一个年近四十岁，穿着成套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他的身材十分匀称，看起来像是银行的经理，此时正满脸笑容的热情对这边招呼着。
    这个人一直就在柜台的深处坐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此时王朝阳凑近了些，才听清他的自我介绍，原来他是万国集团派出来的一名股票认购证推销员，叫做黄盛。
    从黄经理先前的那副懈怠，此时无比兴奋的目光当中，王朝阳可以看出两件事：
    一、 股票认购证的销售情况，可谓是一塌糊涂。
    二、 买这个认购证，一定是有提成。
    “下一位了，该到我了吧？……看这个架势，我没有盛海市身份证的这个问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王朝阳这样在心底想到。
    先前买房送的蓝印户口此时还在走程序，虽然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了，但是王朝阳的户口还是在哈市，盛海市的户口依旧还没有转正。
    至于只有持盛海市身份证才能买认购证的情况，王朝阳也是刚刚从黄经理的话语当中听出来的，原来这个92发财认购证，居然是单独为了盛海市百姓准备的，必须有着盛海市本地的户口才能购买，而且没有数量限制……
    国家还真是偏心，不过实在是可惜了，盛海市的百姓们似乎对这件事并不领情。
    就在刚刚，王朝阳还因为这件事在发愁，怕自己买不到认购证，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算难事。
    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在一边安静的等着。
    下一秒，他的胳膊突然一紧，然后被人从身后一把给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