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0

    
    很多参加俱乐部，日常就呆在盛海专门炒股票的人，日常就吃住在华庭饭店。
    这些人因为钱来的容易，所以出手也就大方，所以可想而知，在这开个免费提供茶水的俱乐部的，对于饭店来说是一个多么好的引流手段。
    除此之外，俱乐部的自身收益也绝对不可小觑，单单是中介费和信息费这两项，就是一笔不小的利润空间。
    又或者说，那些股票相关的信息，其实本身就是一笔最大的财富。
    在这个电脑和互联网都没有开始普及的年代，如何及时的获取信息，是一件十分困难的问题。
    而股票这个东西，恰恰就是一个瞬息万变的市场，就连王朝阳这种后世归来的“先知者”，都也仅仅是知道了认购证能赚钱而已，至于其他的详细信息和具体数字……他也一概不清楚了。
    这也是王朝阳不敢托大，即使是过年也要留在盛海市盯着股票的原因，因为一但回到了哈市，那么他就会变成一个“聋子”。
    夜晚的街头，昏暗的灯光。
    这个年代的盛海还不算太热闹，多数的商店都是在晚饭之前就关门了，因为它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国营。
    这时候板着脸，坐在柜台里织着毛衣，懒得搭理顾客的销售员们根本不知道，就是在这一年，他们的工作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不容易休息，王朝阳买了些小零食和汽水，在夜色当中回到了华庭饭店。
    把装着那八套认购证的塑料袋塞在枕头下面，沉沉的睡去了。
    ……
    隔天一早上，等王朝阳洗漱完毕，再下楼时已经是九点了。
    就在这样的时间点上，华庭俱乐部里居然比昨天还热闹。
    “小阳，早啊。”
    昨晚已经简单的做过了自我介绍，俱乐部的主人柳叶雯看到王朝阳走了进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她就站在柜台的后面，脸上带着精致妆容，头发在脑顶弯了个发簪，显得无比利落。
    她游刃有余的操控着全场，精神奕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能够记住在场每一位客人的名字，而且会向那些看起来十分穷酸的客人打招呼，热情而且不失分寸
    ，也能够轻松的去应对那些刚来的、不懂规矩的家伙。
    这是一个在90年代而言，十分难得的女人，她不仅带着旧社会的味道风情，又有着远超这个年代的热情。
    “雯姐早啊，今天来的人可真多。”
    王朝阳在柜台前站了一下，柳叶雯很忙，但凡识趣的人都不会和她攀谈太久。
    “对的，因为今天有新的消息出来了，你快去听一听。”
    “嗯。”
    王朝阳找了个地方，在热情讨论的人群外围站了一会，很快就听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一大早大家就这么的激动、热情，这么的着急了。
    国家的统计数据出来了，208万张，这些天都股票认购证销售数量是208万张，距离最初的1000万张计划，只达成了将近五分之一。
    所有人都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成套的白板，价格已经飙涨到一万五了，而且还在涨价。
    “小伙子，怎么样，你的货准备出手了吧？”一个在昨晚就询问过王朝阳价格的中年人，站起身来对他打了个招呼，说道，“考虑好了吗，咱俩谈谈价格？”
    王朝阳笑着拒绝了，转身走出了俱乐部。
    背后有人开始讨论，“那个小孩儿身上有认购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儿啊。”
    “嗯，而且我猜他身上，绝对不只有一个整套的，特码的，还真能沉得住气，要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听到一万五，还不早都飘起来了？！”
    “那，再把价格给他开的高点？听着口音不像是盛海人，看样子应该没有什么伴，他也该回家过年了吧？”
    “再高一点？我怕就没得赚了啊……今年才发十来只股票，我是不敢开的再高了，你们这群大老板可手下留情啊，别一直把价格往高了抬，也得给我们留口汤喝啊。”
    一片笑声过后，一群人又开始讨论了起来，开始认真的分析着认购证的价格上限，但其实没几个人在说实话。
    “今天这么早就回去呀？”柳叶雯在王朝阳出门，经过吧台的时候问候着说道，“急着回家过年？其实你还可以在等一等，最近的消息和变化都会很大。”
    王朝阳拍了拍肚子，打趣般的对她说道，“我先去把过年的年货钱赚回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柳叶雯的眼睛亮了一下，有些玩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
    绕过了两条街，王朝阳找到了自己停在街角的虎头奔，用羽绒服那宽大的袖子扫了扫车头上被溅到的鞭炮碎纸，开门上车。
    车辆朝着宝利国际的方向驶去，在路上，王朝阳给家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还是一阵卡拉咔嚓的噪声时，王妈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给我们打个电话的，我和你爹、你妹妹，都在这等着你呢。”
    王妈在电话那头开心的说道，“怎么样，真准备自己在外面过年了？”
    “嗯呢，今年都在家呆了半年了，现在这边正在关键时刻，我就先不回去了……”
    “好吧，臭小子……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年夜饭要吃的丰盛点！”
    “嗯呢妈，我知道的。”王朝阳突然间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回哈市呢……
    “你爸要和你说话”，王妈在电话里说，“你爹在那催我呢。”
    王震接过了电话。
    “爸，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啊！”
    “诶，你也是。”
    “那个……你俩放心，我就是在这边盯着股票的事，事情一结束，我就马上回去了……对了，车厂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那边一切顺利，给厂里的工人放了六天的假，一人发了五百块钱当年终奖了，都挺开心的，至于交货，大概再一个月就可以了。”
    在宝利国际陪着赵曼丽呆了两天，直到大年夜，两个人都不想做饭，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吃过了年夜饭。
    吃过了年夜饭后，大概晚上十点钟，倍感无聊的王朝阳，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华庭饭店。
    将车停在街角，王朝阳路过饭店门口时，一身黑色羊绒大衣的柳叶雯正在将一袋垃圾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身。
    “小阳？你真没回家过年呀？这两天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柳叶雯看到王朝阳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十分惊讶的说道。
    “嗯，真的出去赚买年货的钱去了。”王朝阳满脸的笑容，看着灯光大亮的饭店，接着问道“怎么，大年夜还有人来吗？”
    “有啊，还不少呢……不过都是在吃完了午饭才来的，大概八九点钟吧，又都回家去了，毕竟过年嘛，饭店的员工也都回家了，我刚打扫完卫生。”
    “雯姐辛苦了，对了，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
    两个人错身，走过。
    王朝阳大概走出了十几步之后。
    “小阳。”从背后传来了柳叶雯的声音。
    王朝阳瞬间转身。
    “我自己弄了个火锅，要不要……一起吃个年夜饭？”柳叶雯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