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温玉言依旧练着剑。
十五提着饭菜走来,同他喊道,“王爷,歇一会儿吧,至少把饭吃了再练。”
温玉言停了下来,走到她对面坐下,十五将菜和饭,一一摆放在中间的石头上。
“王爷,给。”十五将筷子双手递给他。
温玉言接过筷子,对她说,“十五,辛苦你了。”
“能够为王爷效力,十五不觉得辛苦。”十五笑言,又说,“王爷,我觉得您的剑术,已经练的很好了。”
“可是跟师父,比起来却差远了。”温玉言感言,“曾经我以为剑术,就是把那些招式练好,就成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这其中变幻莫测,甚是深奥,我想练的再好一些,这样复仇时,我便会多一份胜算。”
“王爷说的对。”十五赞同,想了想又说,“王爷,要对付皇后,但凭你我和楚公子他们,是万万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多人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需要招兵买马?”
十五点头,“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来一起对抗贤仁等,我觉得罗征将军便很好,若他愿助我们,定是如虎添翼!”
“可他又凭什么,会同我们反抗贤仁?”温玉言顾虑。
十五言,“所有需要我们先说服他,王爷此事就交给我吧。”
“嗯,不过若是他不愿,你也不要强人所难。”温玉言嘱咐到。
十五同意,说,“放心,我有分寸。”
温玉言夹起一筷子菜,放入了十五的碗中。
十五一愣,道,“多谢王爷。”
温玉言莞尔一笑,看着她的眼眸,如含着一江春水般的温柔……
隔天,罗征在空地上练着枪法,红缨长枪挥动带起一阵飞沙,一招一式间刚柔并进,一拦一拿都呼呼生风,枪前段大圈小圈捉摸不定,枪身宛如游龙,扎枪则如箭脱弦,疾走一线,瞬间吞吐,力似奔雷闪电,快捷而迅猛。
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十五,罗征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
十五一面上前,一面赞道,“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罗将军的枪法当真是举世无双。”
“枪法鄙陋,十五姑娘缪赞了。”罗征道。
罗征的话总是很少,他们在这住了这么久,他也很少主动寻他们,每每遇见也只是客套,简短的行礼。
“听闻罗将军曾是天盛名将。”十五言。
罗征轻描淡写说,“虚名而已,已然过去。”
“可罗将军不觉得,您一身武艺在此,很屈才吗?”十五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同他说。
罗征也听出她话中有话,便直言,“十五姑娘,想同我说什么?”
十五见他已明,也不再拐弯抹角,坦言,“罗将军有没有想过重回朝廷?换句话来说,我们想请罗将军,助我们一臂之力。”
“十五姑娘的意思,无非是要我归降于你家王爷之下。”罗征直率的说。
“是。”
“多谢好意,但恕在下,无法如此。”罗征坚决相拒。
“为何不愿?”十五道,“与其在此悄无声息的过一生,罗将军一身武艺,为何不愿离开这里,回到朝堂?”
她看得出,罗征不比薛罡差,甚至要高于他。
可一代枭雄,却愿在此地屈居,恕她不能理解。
“为何要回到朝堂?回到朝堂我又能,得到什么?”罗征问。
十五回,“至高的名誉地位,和权利。”
“名誉,地位,权利?”罗征一笑,说,“十五姑娘,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三样而活。”
“如果不是为了这些,那还能为了什么?”十五不懂。
罗征缓缓吐露出了两个字,“信仰。”
“信仰……是何物?”十五大惑不解,茫然相问。
罗征回,“信仰,是念,是道,是心之所向,其实追名逐利也是一种信仰,但很可惜我的信仰不是它。”
“那您的信仰是何物?”十五问。
罗征言,“你往后看。”
往后?
十五扭头看去,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我只见好多帐篷,还有很多人,他们纷纷做着各自的事情……”
“这就是,我的信仰。”罗征笑言。
十五疑惑,回头又问,“你的这个信仰,能带给你什么?”
“它什么也给不了,但它可以拯救我,让我在黑暗中,有着明确且坚定的方向。”罗征回。
“十五姑娘。”罗征又反问,“你可有信仰?你的信仰又是什么?”
十五一愣,一时间,她竟然无法答出。
见她答不上来,罗征也没有为难她,而是语重心长的说,“十五姑娘,人生最重要的事,不在于财色名食睡,而是在于觉醒,在深渊中醒来,见到真正的自己……”
十五心头一颤,父亲临终前,也曾这样对她说过。
“虽然不能完全认同,但十五受教了。”她抱拳向他规矩的鞠了一躬,内心却因为他的言论而惊涛骇浪。
十五独自一步步,走上了附近的一座沙丘,蛮疆的风乱了她的长发,她俯瞰丘下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
先生曾言,迷茫之际,便去寻一处高地,在俯视大局之上时,或许便能寻到那开解之法。
可惜她没有看到想要的方法,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
世间道法千万条,各路乱花迷人眼,而你要冲破这世俗,去找回真正的自己。
耳边响起父亲临终关怀前的叮嘱。
“真正的我……”
那么,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我?
十五自问,在喧嚣的风中,试图寻到一份答案。
她一直待在沙丘,一个人静静站了许久,直到回神时,才发现什么时候,天已入黑。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让她举步艰难。
十五觉得,眼下的处境,正如自己,无数条道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却不知自己该走怎样的道。
但是她忽然看到了一丝光亮,那光亮并且正缓缓朝自己而来,越来越近,直到在她面前停下。
十五只见温玉言提着灯笼。
“你在这做什么?”温玉言问到。
十五仰头看向他,说,“太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我带你回家吧。”温玉言笑言。
十五点头,跟着他一起往丘下走。
他提着灯笼,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王爷,我没能说服罗将军。”十五扭头对他说。
温玉言平静的点了头,说,“嗯,我知道了,意料之中,罗将军向来有自己的道,他不愿,我们便也尊重其选择。”
“王爷,您有信仰吗?”十五忽然好奇的问起。
温玉言道,“今日,师傅也问过我此番问题,可惜我答不上来,我不知我的信仰是什么,那么你呢?十五的信仰是什么?”
十五垂头丧气,回,“我也不知道……”
“信仰也不是生来便有,有人说信仰造就了人,但我觉得是人造就了信仰,没事,我们可以慢慢找,十五……”温玉言停下了脚步,面向她认真的问,“你愿意,同我一起,寻我们的信仰吗?”
一起吗?
“好。”十五有些迟疑的点头答应。
温玉言低头一笑,又抬头看向她,或许是烛光映入了他的眼眸,以至于十五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点点星光……
翌日,温玉言练剑时,来了一位士兵,他告知他们,“罗将军请二位,现在立刻回到帐中。”
“好,知道了。”十五回到。
待士兵走后,十五便质疑,“罗将军甚少管我们的衣食住行,为何忽然要如此?”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去看看。”温玉言道。
于是二人便悄悄回到了营地,只见大门前站满了人,温玉言和十五走近一看,只见门前站着一大批雷辛的士兵。
雷辛的副官坐于马背上,对罗征笑言,“罗将军好久不见。”
“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何意?”罗征冷脸质问。
雷辛副官俯身对马前人,还算客气的言,“前些月我们将军丢了一个奴隶。”
“一个奴隶,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雷辛副官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奴隶,他姓温,而且我听闻这个奴隶,眼下就在罗将军的营中,所以我希望罗将军,能够将刺奴隶还给在下。”
温玉言这才知,原来他们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十五也当即明白,为何罗征要他们回帐了,这是想要护他们。
“王爷,我们回帐吧。”十五小声提议。
温玉言却摇了头,他了解雷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他行为卑鄙,还不知道他等会儿会做什么,他想要再看看。
“什么奴隶,我的营地,没有什么奴隶。”罗征冷言,并警告,“我奉劝尔等速速离开,否则休怪罗某人不客气!”
雷辛副官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道,“看来罗将军,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了。”
“把人带上来!”雷辛副官一声令下。
只见几个罗征的士兵被绑了上来,而那几个真是前些天在外取水的,而无缘无故失踪了的人。
原来,他们不是失踪了,而是被雷辛的人给抓了。
“听闻罗将军,待手底下的兵,如兄弟一般,那不知我用这几位的性命,换一个奴隶可好?”雷辛副官一副小人得志的说到。
被迫跪在地上的士兵,连忙对罗征说,“将军,您不用管我们,直接杀了他!”
“闭嘴!”雷辛副官长鞭一挥,抽的那人当即,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罗征握紧了手中的枪,怒视于雷辛副官,咬牙切齿的回,“我说过,没有什么奴隶!”
“看来您兄弟的命,终究是比不过皇室的那条狗啊,既然如此那便将这些人杀了。”雷辛副官命到。
旁边的人便离开拔出了刀,要朝那几位士兵的头颅砍去。
“慢着!”
就在此时,温玉言不顾十五的阻拦,走出了人群,来到了雷辛副官副官的面前。
“你果然在这。”雷辛副官冷笑道。
温玉言负手,同雷辛副官直言,“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算你识相。”雷辛副官也不想彻底同罗征针锋相对,毕竟若真打起来他自己明白,自己是讨不到便宜的。
罗征担心的看向温玉言道,“为什么要出来?”
温玉言回,“我不能让无辜的人,为我而丧命。”
说着他走到了雷辛副官士兵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士兵立刻拿绳子将其捆着。
随后,温玉言便被他们拽走,而那些人则在半道,才被放开。
温玉言被他们拖着回到了军营,数十个人一起围攻于他。
最后被打的浑身是伤的温玉言,被拖到了雷辛面前。
雷辛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温玉言,放下了顾虑,同身边的副官道,“看看他这苟延残喘的模样,怎么可能但凭他一人,杀得了我哪些士兵,定是有罗征相助。”
“温玉言。”雷辛起身欲行。
副官有些担心的说,“将军,此人危险,还是勿要靠近为好。”
雷辛不屑道,“一条丧家犬罢了,还能反了天不成?”
他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温玉言身边,居高临下蔑视的言,“你这杂狗,胆子不小啊,敢私自逃走?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温玉言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单膝跪在地上,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缓缓看向他,冷笑,“我的命,你要不起。”
突然!温玉言上去,就拔出了雷辛腰间的匕首,朝他刺去。
雷辛大惊,赶紧往后一躲,温玉言一个转身,杀掉了旁边一士兵,夺走了他手中的利剑。
“保护将军!”雷辛副官立刻喊道。
帐中其他人当即朝温玉言攻去,但都不敌温玉言。
温玉言持剑直攻雷辛,雷辛曾也同他交过手,知道他会一些武,但那时他的剑术杂乱无章,是敌不过自己的,可现在他的剑术却变幻莫测,打的他是节节败退。
雷辛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却又厉害的剑法。
他持双斧朝他砍去,温玉言迅速从他头顶翻过,一剑从后刺了进去。
雷辛张目结舌,缓缓低头看去,剑锋明晃晃从自己咽喉而出。
斧头掉落在地,雷辛双膝跪倒,温玉言拔出,一脚将其踹开,提着带血的剑,直径走上了上面的座位,转身,傲睨四周,朝底下震惊的众人,掷地有声的冷言: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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