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还是平静的说了句,“不必了。”
晚膳期间,阿茵又主动过来侍奉温玉言,而她今日穿的异常明艳,她本就生的不差,打扮起来便更是出众,一来便让周边所有女子都变得平平无奇 。
但温玉言的目光,却始终只落在了一旁,安静的十五身上。
入了东宫后,她便是穿的襦裙,虽然她已经习惯了粗布衣,但为了不失东宫的颜面,她还是换上了襦裙。
“殿下,奴婢为您夹菜吧?”阿茵殷勤的同他说。
温玉言冷言相拒,对十五道,“十五,你过来替我夹菜。”
十五看了眼脸色已差的阿茵,福了个身说,“是。”
她缓缓走来。
阿茵只好给她让地方。
看着她认真为自己择菜的样子,温玉言心想,一盒糕点而已,也不能代表什么,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小肚鸡肠,如此小事还要耿耿于怀,让自己心神不宁,真是可笑。
他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低头吃起了饭。
可是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到了夜间,还是有些难以入眠,他起身走到门口,原想出去散散。
却听到门外糖豆对十五说,“我之前还以为阿茵对殿下那么殷勤,是为了你的御侍之位,现在才知道人家想当的,不是什么御侍而是太子妃!”
“嗯。”十五淡淡的回了句。
“十五,你也太平静了些吧。”糖豆诧异,说,“你不怕,她真的当上太子妃吗?”
“不怕,她当不上太子妃的。”十五笃定到。
糖豆言,“也是,殿下才不会看上,她那种庸脂俗粉呢。”
十五笑道,“我说她不会,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太子妃不是想当便当的,那可是天盛未来的皇后,身份家世纵然不显赫,也一定得是书香世家,否则就算殿下同意,朝中那些大臣和陛下,必然也不会同意。”
“不过,若殿下喜欢,她倒也是可以做良娣,届时我们尽心伺候便好。”十五慢条斯理的说着。
糖豆疑惑,“那十五,你不会难受吗?”
“我为何要难受?”十五不解,又笑言,“殿下,是定要娶妻的,就算现在没有,他日也一定会,所以是谁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那你,都不在意的吗?你之前……”糖豆欲言又止,想说又怕她难过。
十五笑了笑,道,“不在意。”
虽然他没有看到她现在是何表情,但从她的声音中,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种风轻云淡。
不在意,是件很好的事情,也是他之前所希望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很想出去问,“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了吗?”
他坐在床榻边,沉默了下来。
隔天清晨,温玉言起了身,他的模样有些疲倦。
十五上前打算为他穿衣。
他却道,“让阿茵来。”
“是。”十五转身同阿茵道,“你来吧。”
阿茵错愕,但又很快反应了过来,福身道,“是。”
她赶紧来到了温玉言身边,仔仔细细的为他穿,井然有序未出一丝的差错。
而温玉言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十五,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平静。
“想不到你做的如此之好。”温玉言夸到阿茵。
阿茵高兴的说,“多谢殿下夸奖。”
“那么往后便日日,由你来伺候。”温玉言道。
阿茵大喜过望,忙跪下道,“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嗯。”温玉言依旧看着十五,也依旧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表情,任何情绪。
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他也忘了让阿茵起身,直接甩袖走了。
阿茵自己起来,嘚瑟的看了眼十五,无声的炫耀。
夜里,温玉言也不让十五来为他研墨了,而是叫阿茵来。
十五见眼前,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主动说,“殿下,十五且先退下了。”
温玉言漫不经心道,“嗯。”
可当她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又抬起了头看去。
十五走后,他也无心练字,写了几笔便不写了,坐在椅上发呆。
“殿下,奴婢替您按按肩吧。”阿茵走到他身后,柔软的手这才刚放在了他的肩上。
温玉言瞬间起了身,道了句,“不必了。”
说着自顾自的离开了书房。
“十五,你说殿下,不会真看上阿茵了吧?”糖豆忧心忡忡道。
十五言,“看上也不奇怪呀,毕竟她也是有貌有才,家世虽算不得好,但好歹也是个清白人家。”
她笑着宽慰糖豆,“我们做奴才的,好好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便足够了,主子自己的家事,就不用我们多操心了,既来之则安之。”
然而这一切全被温玉言听去了。
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虽然十五说的也没错,但是他的心却像有根刺,掉了进去……
后来,温玉言三天两头的,看到姚顾川遣人来给十五赠礼,而十五居然都一一收下了,并且还常常出宫同姚顾川相见。
温玉言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意这些,可他的心里却恰恰相反,它恨不得关了宫门,或者给十五下个禁足令,让她不能出去。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可是如此他便很烦。
“十五,近来风和日丽,明日随我出宫走走吧。”温玉言忽对她说。
十五言,“殿下,十五身子不适,只怕不能随您出行了,不过您可以唤阿茵随侍。”
“你身子不适?”温玉言担心道,“那可看过太医?”
“已经看过了,服些药便好。”十五回。
温玉言道,“那你早些去歇息。”
“谢殿下。”十五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然而次日,温玉言也没叫阿茵随侍,而是自己出来了宫,来到了茶楼同楚萧然相谈一些要事,司徒流萤相见温玉言,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小哭包现在贵为太子,想见您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司徒流萤调侃到,在得知他没有死后,那日她真的是欣喜若狂,现在确定他是真的安然无恙,司徒流萤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温玉言说,“流萤,你若想见我,随时可以入东宫,楚萧然也是,我们还是和当初在王府一般便好。”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往后臣就不客气了啊。”楚萧然笑道。
然而就在这时,从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他起身走到窗边,只见十五正和姚顾川在一摊贩前,姚顾川拿着个面具逗十五,十五则对姚顾川笑着,一双眼都弯成了月牙。
温玉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十五,如此开怀的笑声了,可这样的欢乐却是因姚顾川而起。
“这姚公子和十五走的很近啊,我经常看到这二人同行,他俩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但我肯定姚顾川铁定心悦十五,之前我就瞧出来了,不过流萤你说,十五她喜欢姚顾川吗?”楚萧然趴在窗边,问向一旁也看着的司徒流萤。
司徒流萤摸着下颌,歪头分析的说,“看不出,但肯定不讨厌,因为女子是不会在讨厌的人面前,笑的这么开心的,只要不讨厌就会有喜欢的可能,毕竟这姚公子,也是皇城一等一的世家公子,若我没嫁给你,若他能这般待我,我想我不心动都难啊。”
温玉言看着眼前画面,袖中的手不由攥成了拳头,他觉得很是扎眼,烦闷的说了句,“流萤,萧然,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他转身拂袖离去。
司徒流萤转头对楚萧然议论,“你看刚刚小哭包的表情,好奇怪啊,就像是吃醋了一样。”
“吃醋,吃谁的醋?”楚萧然懵懂。
司徒流萤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楼下的十五,若有所思。
同姚顾川道别后,已是夜幕,她拎着一盏小莲灯,满脸笑意的往自己房间走。
但刚到门口,她骤然愣住了。
温玉言居然在她的房中!
他连灯都没用点,就这么坐在黑暗的桌边。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很不好。
“殿,殿下……”笑容消散,她小心的走了进去,拘谨的看着他。
“你去哪了?”温玉言沉默了会儿,开口问。
十五回,“去集市抓药了。”
“那你的药呢?”温玉言质问。
“没抓到,药卖光了,所以我打算明日再去。”十五回。
温玉言冷笑一声,说,“然后,再和姚顾川,游玩到这个时辰归来?”
说着他一拍桌面,心里满腔怒火,她居然为了隐瞒和姚顾川在一起的事情,而来欺骗自己!
十五一惊,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温玉言斥到,“我知,你这几日,都和姚顾川在一处,这倒也没什么,但你身为御侍应当要知道自己是何身份,整日里只顾着风花雪月,而玩忽职守,这就是身为御侍应当做的事吗?”
“我……”十五想解释,自己虽每日同姚顾川在一处,但该自己做的事情她一样也没落下,也没有犯下丝毫的错误,但这些话还是被他皆数吞入腹中,只言,“殿下教训的是,十五知错了,十五这就去领罚。”
她起身欲往外走。
温玉言又忙道,“站住!”
他走到了她身边,十五退了一步,颔首低眉的面向着他。
温玉言见此,心里跟是难受,不知为何,自从他当上太子后,十五对他便更加恭敬疏远了些。
“我没有要罚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见姚顾川了。”
说出此话,温玉言自己都意外,又赶紧自圆其说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东宫御侍,应当全心为东宫才是,不要再为不相干的人,而分了心思。”
“是,十五,知道了……”她回到。
可是她的顺从,却没有叫温玉言半点开心,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失落,因为见不到姚顾川而失落。
温玉言更烦,甩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走远了后,糖豆这才敢从门后出来,小跑到十五面前,心有余悸的说,“十五,你总算回来了,你可知殿下一回来就在你这,脸色那叫一个吓人,你是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不高兴啊?”
“不知道。”十五想了想,说,“大概他现在有些厌恶我了吧,所以什么事都可以让他为之而怒。”
想到十五愿同姚顾川游玩,也不同他而行,还把自己推给别的女子,温玉言就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想到她在姚顾川面前的笑容,是那么明媚开朗,他就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慌,因为他从未见过十五,在除自己以外的男子跟前这样过。
他也不知自己在慌什么……
“御侍,您还好吧?”阿茵上前假意关怀的问,“听说昨日您让殿下甚是不快,您没受罚吧?”
“多谢妹妹关怀,殿下宅心仁厚,并未责罚我。”十五假笑的回到。
阿茵尖酸刻薄挖苦道,“那就好,您啊日后可别在惹殿下不悦了,这攀高枝儿是好事,但也别忘了自己的本份,先不说了,奴婢得去伺候殿下了,告辞。”
她趾高气扬的从十五身边走过。
“十五,你看她那样!”糖豆气的牙痒痒。
十五并不在意。
后来姚顾川又派人前来相邀十五,但十五想到温玉言的话,便婉言相拒了。
没看到十五再同姚顾川来往,温玉言的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了些,于是他又叫十五来侍奉自己。
阿茵为此是气愤不已。
“殿下。”趁十五不在,阿卓悄悄议论,“那姚家隔三差五的给十五送东西,我觉得八成是那姚大人看上十五了,不过十五十七了吧,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嫁人……”温玉言一怔,喃喃。
“对啊。”阿卓道,“十五是个姑娘家,总归是要嫁人的,您难道还要将她留在这里一辈子不成,那这对十五也太不公了,皇宫里的宫女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放出去嫁人的。”
是啊,十五总归是要嫁人的。
以前他也想过,还想着待她成亲那日,自己一定为她备上最贵重的礼。
可现在却不知为何,心里异常沉重,他好像并不希望十五嫁人了。
温玉言发现,自己眼下怎么变得,如此自私……
流萤的孩子满月在即,温玉言前往天盛最大珠宝楼,为其挑选一份满月礼,他选了长命锁,买好后正欲离开,却见众人在竞拍一只紫玉镯。
那紫玉镯色泽温润剔透,一看便是上乘之玉,而且小巧轻盈很适合女子佩戴。
于是温玉言将它竞拍了下来。
回去后,十五正在书房整理,他走上前。
“见过殿下。”十五向他福了个身。
“十五,那夜我心中烦闷,言语过重了些,是我的不对,这个送你。”温玉言将拿紫玉镯递向她说,“就当是我的赔礼吧。”
十五轻轻一笑,道,“殿下那日并无过错,的确是十五没能恪尽职守,而且十五也没有将那日的事情,太过放于心上,殿下不必如此,不过还是谢谢殿下的好意,只是这玉镯,我不能收。”
她伸手将玉镯推了回去,欠下身从书房离开。
姚顾川所赠的东西,她全都皆一的收下,而自己的她却一个也不肯要。
思及此,温玉言的手逐渐捏成了拳头,而掌心中的玉镯也顷刻断成几节……
几日后,十五跟着温玉言前往楚府,去参加司徒流萤孩子的满月席。
其实她本是不想去,但奈何司徒流萤盛情相邀。
路上,温玉言没有和十五说过一句话,准确的说自那次她拒了他的礼后,他们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不过十五也习惯了,温玉言和自己闹别扭的时候,就会不说话冷着晾着自己,但过几天就好了,十五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这一次她做不到温玉言同自己置气的原因。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拒过温玉言的礼,但他也没有生过气,还是说他生的依旧是那次自己玩忽职守的事情?
出门的时候,她想着他正生着自己的气,大抵是不太想看见自己,便备了两辆马车,但被温玉言撤掉了一辆,于是她便打算坐在车外,可温玉言又非要她坐进来。
自己坐进来吧,他就一直扭着头,不瞧她一眼。
也不知道他脖子扭了一路,酸不酸,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十五想,现在的温玉言,真是越发难懂,不像以前,一眼就看透。
到了楚府后,温玉言和十五,都想着自己先下,结果一瞬间两人在马车门口,撞在了一起。
十五这才知,他要先下去,忙往后退,说,“殿下请。”
温玉言下了马车。
十五由于有些乱,下马车时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差点从马车一头栽了下去。
好在问温玉言转身一把扶住了她。
“多,多谢殿下。”十五赶紧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致谢。
温玉言没说什么,转身就大步往里走。
十五提着裙子赶紧跟上。
“殿下,十五,你们终于来了。”司徒流萤高兴的迎上来。
温玉言献上了自己的礼,十五刚准备也献上自己早备好的礼时,却发现自己忘记拿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尴尬了时,温玉言再次拿出了一份,说,“这是十五给你们的。”
原来他备了两份礼。
“殿下,多谢。”十五感激的同为自己解围的温玉言说道。
“无妨。”温玉言语气平静的回来了句,可嘴角却不由,扬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不久,姚顾川也来了。
他一见到十五,便走了过来,但看见温玉言也在,只好先向他行了一礼。
“十五,见过少卿大人。”她福了个身,向姚顾川回了礼。
温玉言心中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
楚萧然抱着孩子,在司徒流萤身边,一道招呼着来宾,司徒流萤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十五见温玉言看着,心中想,他的内心应该挺难受的吧,毕竟眼前人也是他的心上人,如今却为他人之妻,还为其生儿育女。
是谁,心中大抵都不会好过,她忽然明白了,温玉言近些日喜怒无常,也许就是因为司徒流萤吧。
尤其是楚萧然还告诉过他们,司徒流萤在得知他死后,难过到差点早产而亡,十五想,温玉言一定更加的爱司徒流萤了吧。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所以他只能默默在后守护着。
在孩子抓周的时候,十五不想温玉言那么难受,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问,“殿下,你百日时,可知自己抓的是何物?”
“我抓了两样,一个棋,一个琴,就是我那把清弦流光琴。”温玉言看向她回。
十五才知,原来他常用的那把琴,是他抓周抓来的。
“那十五你呢?”温玉言反问向她,好奇到。
十五笑言,“我不知,我的父母,没有告诉过我。”
正说着时,只见流萤的孩子,抓了豆沙包 往嘴里塞,逗的旁人开怀大笑。
十五和温玉言也不由被孩子的可爱给逗笑了。
姚顾川笑着看向了十五,却也看到温玉言也在看十五,那样温柔的目光,叫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楚萧然正好有些事要同温玉言单独说,姚顾川便趁此机会,忽然拉走了十五。
他将她拉到了一个无人之地。
“姚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十五挣脱了他的手,不解的问到。
“十五,是不是之前,我做错了什么?”姚顾川问起。
十五疑惑,“公子何出此言?”
“那你为何不见我了?”姚顾川道,这些天他非常难受。
十五解释,“因为近来奴婢诸事繁多,而且这些日流言四起……”
“什么流言?”姚顾川不知。
十五有些迟疑的道,“他们都在议论,说……说您日日邀我相见,是因为……因为喜……喜欢上了奴婢……”
“奴婢不想因此,而乱了公子的名声。”十五低下了头。
“那不是流言。”姚顾川忽言,“十五,我,是真的喜欢你。”
十五当即看向了他,目光惊讶不已。
姚顾川走近了她,诚恳的说,“十五,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经过这些日的相处,我更加坚定了想要娶你为妻的决定,所以你可愿?”
他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与此同时,在石山后的,温玉言也等待着。
原来他发现十五不在后,便到处寻她,最后在此处寻到了二人,原想走近,却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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