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世凉抬头看了将夜离一眼,放下了茶杯:“来了,坐吧。”没有铺垫,直接进入了主题,“我给你爷爷打过电话,他说,一切都看你的意思。所以,你是这么想的,这个婚约,你要是不要?”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凝固,压迫感十足。
“是啊,小夜,你告诉阿姨,你到底是这么想的?”秦雅歆在一旁急切地问。
墨卿浅不敢看他,只静静地等着,他对她的宣判。
当将夜离平静的声音传来时,墨卿浅已然忘了呼吸。
他说:“墨爷爷,雅韶姨,是我对不起小卿卿,这个婚约,作废了吧。”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嘴角,很苦,很苦……
墨世凉和秦雅歆再没有说话,墨卿浅知道,他们在等她的回答。
她努力忍住眼里的泪,微微一笑,将在心里演练过许多遍的话,说了出来:“我没有意见。”
没有颤抖,没有犹豫,就像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谁能发现她舍不得。
“你没有意见,我有!”寂静沉闷的空间,突然传出一声气愤的怒吼。墨卿浅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墨清然,她站在楼梯上,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
“你又在胡闹什么?给我回房间去!”墨世凉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地呵斥道。
“是啊,然然,听爷爷的话,回房间去啊。”
墨卿浅看着秦雅歆对墨清然说话,那么温柔的样子,心里还是泛起了点点酸涩。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其实,她也不大喜欢和她说话。
“爷爷,妈妈,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听的很清楚吗?”
“可是,爷爷,当初就是在这儿,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亲口说,他这辈子只会娶墨卿浅一个人的,可现在就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就要放弃……”
“够了!”墨世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指着墨清然,大声呵斥道:“你要是再胡闹,就给我滚回加拿大去!”
墨清然还想说什么,被秦雅歆用眼神制止了。墨清逸也在劝她,快些回到房间里。
不仅是他们,就连墨卿浅都不明白墨清然在做什么,从昨天半夜她把她带到酒吧时,她就有些困惑。她是在为她感到难过不平吗?
墨卿浅不想再想,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反正结果她也已经知道了,所以她离开了墨家,没有看将夜离一眼。
也许她只要抬头看那么一眼,就会看见他湿润通红的眼,就会知道他并不是心甘情愿。
可她哪有这个勇气。她能忍住心酸泪水,挺直腰杆,从他面前走过,就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直到走出墨家,见到空中仍在飞扬的白雪,墨卿浅迟钝的心才终于绞痛起来。感觉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天与地再不是她所想的样子,而这世界再没有那么的温暖……天上飘零的是无瑕的白雪,可她的眼前只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浓厚的黑雾,她什么都看不见。
将夜,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不管以前她活得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我护着她!任何人都不能再让她受一点委屈!还有,我和小卿卿的婚约不可能取消,和我结婚的人只能是她,其他人,不可能!”
当时,你是这样说的吗?
“墨爷爷,雅韶姨,是我对不起小卿卿,这个婚约,作废了吧。”
所以,你是骗我的吗?
墨卿浅再走不动一步,身体就像被灌了一顿的铅,半点都移动不了。
“小卿卿。”墨卿浅听到将夜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没有回头,只这一声,她心里所有的委屈便再也止不住了。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落在心中,那片干涸荒芜的土地上。
“小卿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问的小心翼翼的,他要她不要怪他,可,他不知道,她从不会怪他,以前不会,以后不会,现在也不会。
“将夜,雪要停了,明天,不知道还会不会下?你说,我们堆的雪人会不会化?”
将夜离知道墨卿浅在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什么都不顾,直接拥她入怀。可他只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那些连他都不忍直视的肮脏污秽,怎么能沾污她如大海清明,如星辰璀璨的双眸?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流着廉价的泪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可墨卿浅不想再听这三个字,任何人说的对不起她都不想听。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人对不起她,哪怕是他也一样。在感情中,总有人会被选择,同样也总有人会被放弃,这是世间不变的真理。不过是放弃不喜欢的,选择真正喜欢的人而已,有什么可道歉的呢?
“将夜,你没必要对我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对不起我。相反,我很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难以忘怀的曾经,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
说完这句话墨卿浅就走了,没有回头。
这一次终于轮着他看着她的背影了吧。留给他的会是什么呢?是悲寂,还是潇洒?
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局?是他们都变了,还是时间走了太远,带走了那些无法遗忘的从前……
那一年的雪下的很早,他们几个小孩凑在一起,趴在窗子上看雪,后来雪稍微下得小了些,将夜离兴致勃勃地提议去堆雪人,可颜泽,墨清逸都怕冷不去,于是他就开始向墨卿浅撒娇,卖惨。
“小卿卿……”
不用多说什么,只这三个可怜兮兮的字,墨卿浅就只能缴械投降,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和将夜离一起踏出温暖,踏进冰天雪地之中。
当时颜泽就说,她这辈子注定栽在他身上了。
现在看来,可不是嘛。
那雪凉得很,即便是戴着手套也于事无补,一个不大的雪人堆下来,墨卿浅的手已经发红发热了,将夜离注意到了,就将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
手暖热了,心也热了。
只是当他们堆好雪人后,雪也停了,墨卿浅就有些担心,耗费这么多力气才堆好的雪人,要是融化了该怎么办?
忧心忡忡的样子落入了将夜离的眼里,他显然知道墨卿浅在担心什么。于是他揽过了她的肩膀,拍着胸口向她保证道:“小卿卿放心,我们的雪人是绝对不会化的!”
他说的坚定不移,墨卿浅毫不怀疑。
可与他们期愿相反,那一天再没有下过雪,而且中午的时候,还出了太阳,到了夜晚,雪人都已经融化掉一大半了。
墨卿浅站在阳台上,望着伫立在深沉夜色中,已经残缺不全的雪人,默默叹气,已经在心中思索,明天该怎么安慰小孩子气的将夜离。
可第二天早上当墨卿浅醒来时,却发现雪人竟然是完好无损。她惊讶极了,立马跑到将家,想告诉将夜离这个事情。
到了将家之后,她才发现将夜离生病了,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而当她兴高采烈地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他只是十分骄傲地笑着,得意地说:“看吧,我没有说错吧。”
墨卿浅一直把这件事当作个奇事,直到有一天,张叔告诉她,那个雪人其实就是将夜离堆的。
那天,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天正在下雪,张叔忽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他还以为是小偷,结果发现原来是将夜离,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钥匙偷偷摸摸地出去了。张叔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就在他身后悄悄地跟着,只见他翻过墨家的大门,小心翼翼进到了墨家。张叔心中疑惑更甚,跟见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是来堆雪人的。
张叔说:“当时,我还很疑惑,小夜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堆雪人呢?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啊。”
后来,墨卿浅问将夜离,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夜离正发着烧,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脸颊红扑扑的,抽着鼻子,沙哑着嗓子说:“我既然对小卿卿说过,这雪人一定不会化,那就一定不会让它化,就算化了,我也会再堆一个。小卿卿要记得,只要是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那样认真的神情,到现在也依然清晰,可那时的雪再不会下了,那个雪人也早已消失,不见了踪迹……一切都寻不见了踪影。
“小卿卿,”将夜离叫住了墨卿浅,声音被风送来,有些哽咽,“你一直说我是你的太阳,可到底我是太阳还是借了他的光?”
他问:“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你还会喜欢我吗?还会想和我在一起吗?”
墨卿浅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一直都不明白。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甚至抛弃了自己的曾经,摒弃了自己的承诺,成了自己最为厌恶的人,竟然就只换来了他这样的话语,她还以为他会明白的。
当她带他去到存有她许多回忆与期望的地方;当她把他介绍给她最为亲近的人;当她对他说出喜欢……这些时候,这些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的心吗?难道还不足以让他看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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