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浅离开云安的那天,什么人都没有告诉,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在她看来,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但它倒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给她,它赐给了她一身的委屈和满身的伤痕,同样也给了她记忆,现在应该称之为回忆,甜蜜的,苦涩的,平淡的回忆,一点一点的填充了她的人生,使它更加的完整。
所以,她理应感激,不应怨恨。
可是打开车门,她忽然止住了动作,回头观望着四周,眼圈泛红。
“怎么了?”一旁的云沛辰关切地问。
墨卿浅只是摇头,微笑地说了句:“没事,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她忽然噤了声。舍不得吗?舍不得什么呢?
“没关系,你要是想回来了,我们还可以回来啊,院长奶奶要是一直见不到你的话,一定会很想你。”云沛辰显然明白墨卿浅放不下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背,这样劝慰她。
这样的安慰对于墨卿浅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踏入这个伤心地一步。
“行了,快点吧您两位。”祁厌开始催促,看着眼睛从没有从墨卿浅身上移开过的云沛辰,不满地嘟囔道:“我就不明白了,好不容易黎大小姐回法国去了,总算是能安生一会儿了,你倒好……怎么,你是嫌你的日子太过平淡无聊了嘛!”
云沛辰没说话,只侧头睨了祁厌一眼,吓得祁厌立马闭嘴,一骨碌钻进了副驾驶上。
登上飞机的前一刻,在云沛辰的劝说下,墨卿浅终于给慕冰凡等人发了告别的短信。
慕冰凡和慕冰安接收到短信的那一秒,全部都止住了动作,面面相觑,都是不可置信。
“还愣着干嘛,赶快去机场啊!”慕冰凡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薯片一扔,出声催促。
慕冰安急忙放下手中的书,与慕冰凡狂奔出门。两人还没跑多久,便在路上看见了正驾车驶来的颜泽,表情也是一样的沉重。
“你们都收到信息了吧?”颜泽询问。
“是。”慕冰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拥挤的车流焦急不已。
颜泽见了,轻轻的,小心谨慎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没事的。”
慕冰安的身子微微一僵,转头看见颜泽强忍紧张的表情时,忍不住绽开了一丝微笑,却又被慌张掩盖。
“她之前已经告诉我们她会离开了,可我没想到这么突然,而且我总感觉,她这一走就没打算回来了。”
颜泽没吭声,因为在他心里他也有这种感觉。墨卿浅不止给他发了要离开的通知,而且还给他发了一个头部按摩的讲解,还有一句——冰安很喜欢你,我也看出来你也很喜欢她,所以颜泽啊,不要再顾虑这么多了,与其羡慕别人,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你已经把真实的自己囚禁太久了,让他出来看看吧。
这是她平时绝不会与他说的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也给你们发了其他的东西吧?”
慕冰安和慕冰凡互看了一眼,点头。就是因为这个,她们才会有这种不安的想法。
慕冰安望着车窗外的一家四口陷入了沉思。墨卿浅给她发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讯息,表示了对她们的感谢,以及抱歉。
“冰安,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在我濒临死亡的前一刻,你和冰凡忽然出现,用无比灿烂的笑容把我从悬崖边拽了回来。在慕家的时光,是我从没有想过的温馨岁月,你们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对你们说句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很期盼我能带回你们的爸爸,只是我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我很害怕,怕如果我真的实现了你们的心愿,我是不是就再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不是又要被抛弃了?所以啊,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么自私可笑的想法。
我已经和爷爷说过这件事情了,只是,你知道的,我早就被赶出墨家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愿会让你如愿吧。
另外,我已经和颜爷爷打好招呼了,他随时欢迎你去颜家找他切磋棋艺。
冰安啊,再勇敢一点吧,我真的希望你和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我会为你们祝福的。”
看到这个消息的那刻,慕冰安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欣喜激动中又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东西,让她无比不安。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慕冰安不能欺骗自己说她最初接近墨卿浅完全没有目的,她承认她是为了她的爸爸。
慕斯舟原本是墨氏集团的部门经理,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后来郑念怀生了一场重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于是慕斯舟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件错事,他挪用了二十万的公款帮郑念怀做了手术。救活了郑念怀,却让自己的人生毁于一旦。
墨世凉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大手一挥将他送进了监狱。那怕后来慕冰安拿着从姥姥那里借来的一百万去找墨世凉商讨,却根本连墨世凉的面都没有见到。律师只说,墨世凉不要钱,就只想让慕斯舟在牢里待一辈子。
而现在已经是第五年了,在这五年里她们甚至连慕斯舟的面都没有见过,因为墨世凉根本不允许她们去探望。
所以慕冰安动了一些不好的心思。可当她看见墨卿浅满脸泪痕的样子时,忽然软了心,她想保护她。
她原先一直以为墨卿浅什么都不知道,可原来她的心远比她所想的要透彻。
可是真的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她与她成为朋友,真的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与她接触之后,才知道她到底是一个多好的女孩。
早就该说清楚的,如果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的话。
慕冰凡一手撑着车窗,一手紧握着手机,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墨卿浅只给她发了一个地址,和一句——去找他吧,冰凡。
她虽欣喜若狂,却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将夜离的事情一定给了她无比沉重的打击,所以才让她做出了这个决定——离开。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这样的结局呢?
傍晚的天夕阳火红一片,不显得温暖,只是一片寂寥,像是生命燃烧到最后的光亮。
它看不见,看不见他们的忐忑命运;看不见他们苦苦挣扎、狼狈不已的样子;看不见他们心如刀绞、泪流满面的苦楚,它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它紧闭着双眼。
她真的想问问它,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喜欢的人总是不能永远在一起?为什么幸福还不来临?是时间不够吗?是感情不深吗?是考验不足吗?
为什么这条道路总是这么艰难?深深浅浅的脚步遍布,却仍走不出这可悲的命途,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注定两个人不会在一起,为什么要安排他们相遇?
难道它这么喜欢苦情戏吗?那为什么丝毫不见它的泪落下?
慕冰凡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满腹怨气撒在了无辜的天空上,她真的需要一个发泄口。
她实在无法像墨卿浅一样所有的悲伤和委屈都深埋在心里,那样的话,迟早有一条她会坚持不住。而现在,墨卿浅是不是也有些坚持不住了,所以才选择离开这个决定?
几人都在心中沉思,空气是吓人的静谧。
紧赶慢赶,三人到达机场时,墨卿浅已经坐上了飞机,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三人呆立在机场中央,忘了一切举动,只有心中的苦涩不停翻涌而出。
她真的……离开了。
“颜泽。”
忽有人唤了一声,颜泽寻声音看去,就看见了正漫步而来的墨清逸。
“你怎么在这儿?”颜泽略微有些诧异。
“我来送将董事长。”
“将董事长?阿夜的爸爸,他回来了?”
“嗯,”墨清逸点头,“前些天回来的,说要考察一下国内的市场,今天刚走。”他扫视了一眼神色都不是很好的三人,问:“你们呢,怎么来机场了?”
三人面面相觑,垂下了头,好半袖,颜泽才闷声回答:“浅浅……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墨清逸乍一听,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意思?她走了,你们墨家难道不是应该放串鞭炮庆祝一下么!”慕冰凡气急了,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何必装得这么震惊!”
墨清逸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本就奇怪的心愈加不明所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颜泽,希望他能告诉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泽重重叹了口气,强压着心里的难过,艰难开口:“浅浅走了,离开云安了。”
“离开云安?”墨清逸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只问了句:“那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说。”
颜泽抬眸看着无动于衷的墨清逸,忍不住为墨卿浅不平起来:“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其实墨清逸并不是真正的无动于衷,他只是太过诧异,诧异到忘了任何的举动。
“阿逸,你们真的太过分了,对于浅浅。无论怎样她都一直把你当作她的哥哥,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呢?你们墨家又是怎么对她的?”
颜泽的话像是一个千斤重的锤子,重重砸在墨清逸的心上,被击碎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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