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病房里,落针可闻。
虞晓撑着虚弱的身体,费了很大的力才双脚悬空坐到床边。躺了两天,身体的肌能一时半会还有点缓冲不过来,天旋地转的。
好歹是个四肢健全的人,双手撑着缓冲一会儿后,才拿起柜子上的手机。
已经有两天没有和家里联系,他们肯定急坏了。
开机后,蹦跶出不少消息,差点把手机给闪卡了。
放到床上等消息接收完后,才拿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状态后,依旧不行,二老听到她的声音肯定会担心。
微信里已经堆了不少的消息,发得最多的是于文,上百条消息,过了是秦正。
虞晓点开秦正的聊天页面,都是焦急地问她去哪里了。
秦正:我回来了,怎么没有接电话?
秦正:晓晓,你去哪里了?
秦正:你怎么了?没有在公司,你在哪里?
........
虞晓一条一条地翻看着,手机‘叮’弹来一条彩信。
这两年有了微信后,就很少有人发彩信给她。看号码有些熟悉,但没备注联系人,记不起来是谁。
她好奇地点开,时间显示的是前一天发的。看到照片后,迟钝许久,并不惊讶。
也许内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打开和秦正的微信聊天框,下足了决心后开始编辑消息。
虞晓:秦大哥,我没事,有急事回老家了。
虞晓:秦大哥,最近我反复思考过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是时间太过于短暂,我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像朋友一样,舒适自在,这样的相处状态给我带来了误导,我们无法在对方所生活的范围内得到平衡。对不起,我想结束这段达不到会陪伴彼此到最终的恋爱关系。
秦正的生活永远是精挑细选的,圈子不同,人也不同,非要往里挤,最后也会不欢而散,她不合适。
结束了这场不到一个月的恋爱关系,暂且把退缩理解成理智吧!
发完后,她关掉手机,慢慢地走到窗边,把窗户拉开,深秋的冷风猛地穿过她灌进病房里。
柜子上的养生书“嗖嗖嗖”地翻了好几页。
虞晓穿着薄薄的病号服,望着外面高楼里盏盏万家灯火,并未感觉到冷。
此刻,大脑更加清晰起来。
第二日,来了两个警察,一个录一个记,虞晓如实地把当天的情况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们。
在她得知程启明被孟昱打成重伤,还在医院里躺着之后,警察还问了什么问题,她也没有再听了。
静静地,她不再做声。不想问那个老男人会判多久,总之法律的公正严明不会让他继续逍遥法外。
愣呆呆地盯着雪白的墙面,孟昱装满了她的满脑子。
那个模糊的人影,是孟昱。
把程启明打成重伤的,是孟昱。
从绝望中把她拉出来的人,竟然是孟昱。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三番五次地捉弄她,那么不着调的一个人。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把她从黑暗中解救出来。
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指尖深入皮肉的时候,是那样的真实,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两个警察问了半天,见她没有反应,反而开始发呆。
对视了一眼后,以为虞晓受了什么刺激,安慰道:“谢谢你的配合,你放心,我们会依法处置,好好休息。”
两位警察拿到笔录后,就走了。
虞晓呆坐了许久,既然是孟昱,许安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回过神,紧张地拿起手机,把黑名单中的那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打的号码拉出来,咽了咽口水,颤抖地拨了出去。
她现迫切地想知道孟昱怎么样了。
那边响了许久,没有人接。
虞晓开始不安,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被抓起来了?还是受伤了?
她懊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刚刚警察在的时候,为什么不问清楚。
翻出孟景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喂,晓晓。”
“景姐,我......你,知道孟昱在哪儿吗?”虞晓紧张到语无伦次。
那边顿了顿,说道:“他,在家呢?怎么了?”
虞晓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哦,没,没事。景姐,那我先挂了。”
她想问问情况,但终究还是不好意思。
“晓晓。”
虞晓的神经又开始紧张起来,放在耳边的手机紧紧地贴着耳朵,“怎么了,景姐?”
“他,其实没在家,前两天他在外面打人,被爸知道后,回来就挨揍了,现在躺医院里养伤呢!”
虞晓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自责,颤抖地问道:“他,怎么样了,严重吗?”
“嗯。这两天都没有起床,也没有吃饭。”
她脑子全是混乱,此刻的心情像负债般沉重。她不停地想着孟昱那么不着调的一个人,被打了是什么样的。
“他在那个医院?”
孟景告诉她医院后,虞晓换上自己的衣服,焦急地往另一个医院赶。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装潢也富丽堂皇的。虞晓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前台问道孟昱的病房号后,几乎是用跑过去的。
这两天都在病床上躺着,吃的都是流食。
跑到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犯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敲响了房门。
孟景清亮的声音从里传来,“进。”
虞晓拧开把手,慢慢地打开那扇门。见到孟景在一边削水果,而孟昱在病床上双目紧闭。
在她往医院赶的时候,内疚时时刻刻都在敲击着她的心脏。
“景姐。”
“快进来。”孟景放下水果刀,抽了张纸擦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病房像酒店一样,有独立的浴室,一张床,一套沙发,设备齐全。
虞晓紧紧地盯着嘴唇毫无血色的孟昱,这是要受多大的伤才会这样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着。
依稀能记起那个矫健的身影,心脏被莫名地驱使着,开始不规则跳动起来。
几乎接近负罪的心情压得她喘不过气,如果不是她,孟昱不会躺在这儿的。
虞晓转过来面对孟景,非常内疚地问道:“景姐,他伤哪里了。”
孟景叹了口气,半天才说:“就是,脑子被打坏了。”
“啊!”虞晓惊讶地看着她,这亲爹打儿子,怎么下手都这么重吗?
“咳咳咳。”孟昱狠狠地咳嗽了两下。
虞晓转过身,见他依旧闭着双目,赶紧上前想帮他,手又缩回来,无处安放地放在床沿边,俯身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孟昱不停地继续咳嗽,虞晓赶紧给他顺了顺胸口,“你怎么样了?”
她扭过头,问满脸嫌弃的孟景,“景姐,他没事吧!”
孟昱睁开眼睛瞪着孟景以示警告,又赶紧闭上。
孟景神情不自然地扯谎,说:“他,估计快不行了。”
“啊!”虞晓一脸懵,“那要不,我去叫医生过来。”
孟景不在意地说道:“不用不用,他一会儿就好了,估计是躺久了,你别管他,来吃水果。”
虞晓不清楚他们姐弟俩的这种相处模式,人都这样了还能很淡定地削水果吃。如果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哥哥受伤,自己肯定会很心疼的。
孟昱突然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捂在自己胸口处,舒心地停止了咳嗽。虞晓的身体像通了电流似的,跟着颤了一下,手心贴着他滚烫坚实的胸膛,能感受到心脏在规律地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她盯着这张俊朗苍白的脸,整个人仿佛烧起来一样,慢慢地红到了耳根,尴尬抽了半天才把手抽回来。
这是一个病人的手劲吗?她怀疑地盯着孟昱。
孟景憋笑,在后面看他尽情地作,白了他一眼,继续削水果。
虞晓脸上烧得厉害,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道:“景姐,那我先回去了。”
“不急,不急,水果吃了再走吧!你脸色这么差,一看就是缺水。”孟景端着水果,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孟昱动了动,好像在慢慢转醒,虞晓紧忙凑过去,惊喜道:“你醒了!”
孟景手里拿着水果刀,要不是自己亲爹下手太重,都想给他来一下。
背上的伤屁事没有了,非要赖在医院里,还让她配合演戏,不满地瞪了孟昱一眼。
孟昱睁开眼睛,虚弱地问:“你来了?”
虞晓点头,“嗯,你怎么样了,”
“咳咳。没事,就是浑身特别疼,别担心。”孟昱伸手说“快扶我起来。”
虞晓赶紧把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全程孟昱都在不断地发出‘嘶’的声音,好像全身疼痛不止。
她感觉自己已经够小心了,孟昱还是很难受地发出疼痛的,呻/吟。
孟昱吊着她半天,见人不耐烦了才见好就收。坐起来颤抖地指着柜子上的水杯说道:“水,我想喝水。”
虞晓立马给他倒水。
连孟景都看不下去了,制止道:“晓晓!他刚醒,医生说别给他喝水。”
在医院,医生的命令如圣旨,虞晓想起自己刚醒来许安也只给她喝了一点点就抽走了,明白地点了点头。
孟景得意地咬了一口水果,悠哉悠哉地坐下来翘着二郎脚,以眼神示意他‘干巴死你’。
孟昱委屈地说道:“我想上厕所。”
这下把二位都难到了,虞晓和孟景对视了一眼。
“尿床上吧!等会儿护工来给你收拾。”
孟昱看了看虞晓,她难为情地说道:“要不,叫医生过来吧!”
“他尿频呢?”孟景不耐烦地说,“憋着。”
虞晓以一种无解的表情盯着孟景,这姐姐当得也太劲爆了。
孟昱委屈地看着她,“我急,你快扶我。”
虞晓犹豫再三,别真尿床上了,上前把他扶起来,“你能行吗?”
虞晓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把他拉起来,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景姐,快来帮帮我。”
孟景上前使劲地往他身上拧,孟昱疼得站直了身体,不敢发声。
好不容易把孟昱扶到浴室,虞晓惆怅地看着马桶,眨了眨眼,红着脸把他手拿开,“你,你扶着,我去叫医生过来。”
扔下孟昱,心里像烧了一锅开水般沸腾不止,以很快的速度冲出了病房。
孟昱从厕所里探出头,见人跑了出去,满意地笑了笑。
孟景在外面喊道:“你就作吧!”
孟昱也不理他,四肢健全精神抖擞地进进出出。
虞晓叫了护士后,许安打电话过来问她去哪儿了,她谎称在外面散心,给孟景打了电话后,回医院了。
见虞晓恢复得差不多,许安给她办了出院,一路上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叮嘱的叮嘱,让她赶紧投入到工作中来。
程启明至今还没有恢复,她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是酒楼老板负责交的。
虞晓白了他一眼,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她不能再嘀咕许安‘无情’。
盯着窗外的车流,警察的话又在耳边不停地回荡,是孟昱?
虞晓拿出手机,默默地把他微信的免打扰给关了。
编辑了一段很长的话,却始终没有发出去,她想,等他好了,是应该好好感谢他。
回到家,先给家里人去了通电话,许安早就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说她封闭培训一周,没有时间联系他们。
许安的细心,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于文联系不上她,发了不少短消息,她声称回老家信号不好,现在才看到。
这段插曲,除了许安,公司没人知道这件事。
等她回到公司,依旧像以前一样。
许安下发了一条条例,以后单独出工地必须实时拍视频,报平安,女同事尽量避免独自外出。
“需不需要送你?”许安上电梯后问。
虞晓轻咳了两声,模仿他:“走吧~我送你回去。”又笑着说“你要想送我,早就这样说了,还问我,自己回去,拜拜!”
许安按了负一层按钮,笑看着她,仿佛又活过来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刚走出公司,看到秦正已在在外面候着了。
虞晓顿住脚步,男人从侧面看去,依旧玉树临风,严谨沉稳,现在却恍如隔世般陌生。
“秦大哥。”
秦正转过来,面带愁绪,眼中闪过一丝关切,“晓晓。”
虞晓见他慢慢地走过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亲切,只是在距离合适的地方,停下来了。
她懂了,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秦大哥,好久不见。”
秦正微愣,知道话中的意思:“嗯,是很久没有见了,晓晓,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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