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大娘子!”
林抒清脸带微笑微微弯膝行了一礼。
文周氏在饶州府就不怎么喜欢出生低微的林家一行人,如今林家做了商贾,那只会更加不喜。
“局哥儿,小抒清,怎么不见萱梅妹妹和成顺贤弟呢?”
说罢,文周氏自顾自左右看了又看。
文周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前几年文长贡品阶不高,那时的文周氏还算安分有度,这几年文长贡连连升任,作为文长贡的夫人,文周氏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随之涨高的还有心态。
林抒清依旧保持着微笑说:“周大娘子,这个时辰我父母多半是在家中理账,我年纪小,账目暂且不会看,在家中待着又实在是闲的无事,于是便拉着大哥哥出门走走打发时间!”
“这样啊!”文周氏略显错愕。
什么账目需要两个人理?林成顺的算数能力,只要是三年前在饶州府任职过的人都晓的其算数能力的快精准。
林成顺做商贾……莫不是赚了好些银钱?
感觉文周氏在往歪处想,林抒清踮起脚尖跳了跳。
“千浔姐姐,你竟来了江宁府,那有空的话可一定要来找我玩,抒清这几年可想你啦!”
“好的……一定,抒清妹妹!”在马车里侧的文千浔脸露焦急连忙应道。
回过神的文周氏笑了笑。
“小抒清,你文伯父现已升任知江宁府,你以后若是无事可以多来家里走动走动。”
林抒清有那么点小惊讶,文长贡为人谨慎小心,万事都是力求稳当,当今升任知江宁府,可见其后面有挺大的助风呼啸。
“恭喜文伯父,贺喜周大娘子!”
江宁府靠近京城,又是富裕之地,在江宁府任职知府,政绩想差都差不到哪去。文长贡当下是知江宁府,再过个一两载,调任回京,那只会继续往上升。
“小抒清嘴还是那般的甜,跟抹了蜜似的,你说的话,我就是喜欢听。”文周氏笑的用手绢遮住嘴。
“周大娘子!”
林业局徐徐走来,称文长贡为文伯父,那是因为文长贡是真心把他两兄妹看做成亲侄儿。然文周氏不喜伯娘的称呼,特别是从身份低微的人嘴里说出来。
“局哥儿,几年不见,又俊俏了不少!”
“大娘子谬赞!”林业局再次拱了拱手。“大娘子,夜色已临,再过一会儿就得点灯赶夜夜路了,你们要不快些回去歇息着,明日或者大娘子什么时间有空,我林家全家好登门拜访!”
“局哥儿有心了,今日在这偌大的江宁府里遇见,也都是缘分促使,明日家中正好摆宴,到时候你们全家可一定要过来哦。”
说着,文周氏就在身旁的包裹里翻出了一份请帖递了出去。
文家家宴宴请宾客好友之事皆是由当家主母做名册,家主点头确认,林成顺一家子文长贡是有特意叮嘱邀请的,可文周氏却不以为然。
说句难听点的,林成顺现在依旧是个举人,唯一改变的一点,便是读书的举人变成了行商的举人,这样的人早期虽然助过文长贡,可人都是向前走的。
林成顺没有接着去考进士反而从了商,这在文周氏看来就是往后走,本末倒置的行为。
不管林成顺六年前多才华横溢,如今也只是个行商的举人。
因此,这份请帖她本来是不想给的,奈何今日偏偏在路上遇见,想到日后要在江宁府住上个一二载,文长贡又时长挂念林成顺,同在一处地界,到时候不免抬头不见低头见,显得生分尴尬。
“谢过周大娘子,到日子,我林家一定阖家前去祝贺!”
在这暮色中,林抒清笑着接过帖子,笑的有那么点冷。
摆宴邀客就没有临宴前给出帖子的道理,文千浔和她常有书信来往,林家的宅子在江宁府哪儿,文家定然是知道的。文周氏真要是想宴请林家,该是早早的让小厮过来送请帖的,而不是在这个场合下。
就算她和文千浔没有书信来往,文周氏不知道林家的住址,以文长贡知江宁府的体量,在这江宁府里摆宴邀客,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文周氏早期就是不讲章法的刻薄之人,今非但没改,还有愈演愈烈的情况。
马车里,文千浔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宴单她有看过几次,为此,她这几天一直都是期待着的,当下自己的母亲这个时间才给出原本该早早给的帖子,这让她十分不解。
“局哥儿,小抒清,快要入夜了,这里就不过多闲聊了!墨儿,还不快上车!”
笑了许久,文周氏感觉脸酸的很,便不打算久留。
“业局哥哥,抒清妹妹,明日你们可一定要来,我在家中等你们!”
有那么点不舍,碍着文周氏的眼神,文中墨缓缓上了马车。
“周大娘子慢走!”目送着马车远行,林业局站的笔直。
望着马车走远,林抒清托腮道:“文伯伯这辈子的仕途前期一路踏实稳重,后期大抵不会太过顺畅,正三品大概就是终点了!”
林业局摇了摇头。
“当年泥泞之援,我们家同文家结缘,如今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氏刻薄的个性这么些年没变,这挺忧人的。
“哥,不要想太多,爹爹已然是不会再去官场了,我们谨慎些,莫要和政治沾边,各过各的,生活自然会好的!”
林业局笑了笑,他背负着双手朝着椿庭楼走去。
“傻妹妹,人生于世间,想要置身事外,怎么可能!”
林抒清快步跟了上去,急忙说:“所求不多,怎么不可能?”
“…………”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文千浔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才上来一会,马车里又布满了硝烟,文中墨又想下去步行了。
“什么怎么回事?文千浔!你怎么同你母亲讲话的?”
文周氏上下颚不接,嘴巴张的老大,脾气温顺的女儿居然敢质问她,这让她心里难受至极。
“抱歉,母亲!”
见文周氏错愕的样子,文千浔心便软了下来,她低着头抿嘴不言不语。
感觉林千浔还在幻想什么,文周氏认真地说道。
“千浔,你父亲将来是要拜相封爵的人,林家虽然和我们家有旧情,可时事过迁,今时不同往日也,你父亲仕途顺畅,他们林家的林成顺却本末倒置沦为商贾,不论他林成顺以前是否帮过你父亲,可如今他就是实打实的商贾人家,堂堂知江宁府若是和商贾过多纠缠,等哪年我们一家子回汴京城那是会被人笑话死的。”
官场上面明争暗斗,林成顺如今的身份在京圈贵胄里面就是个笑话,以前和林家交友,林成顺颇有才智,那时的文家和林家相交算是下交,以文长贡如今的身份,更是下下交。
“母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此刻,文千浔哽咽着,眼角更是流下了豆大的泪珠。
她早就发现自己的母亲变了,只不过一直在麻痹自己这是错觉而已,当下文周氏这一通直白的话算是彻底撕开了母女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当年林叔叔和父亲宛如亲兄弟,如今父亲都还时常念叨林叔叔的好呢,你这么说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文中墨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当下不知该如何和自己的母亲交谈了。
文周氏有些懵,她眼睛瞪的老大。
“天爷啊!当年他们林家囹圄时,我们家可是以雪中送炭之援帮他们家渡过难关啊!如今我们家节节高升,他们林家却沦为商贾,但凡他们林家知点礼数,那也会多多注意,避闲,不扰之!”
说着说着,文周氏对着车厢一侧不停地拭着眼泪,文家家底薄如蝉翼,朝廷里面从四品上无话语,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来之不易的契机,同林家深交无丝毫益处。
清流人家和商贾结交,这事要是落到了官家耳朵里,不免闹心。
马车内气氛很是沉重。
……
椿庭楼二楼的包厢内。
“母亲,明日我们是去还是不去?”林抒清用双手撑着下颚看着梁萱梅。
梁萱梅拿着请帖左右看了看,整个江宁府中层林家都有涉及,一些小官小吏更是熟悉的不行。
明日知府家宴,到场之人不用说都是整个江宁府的上流人家,以林家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好出去抛面。
“我是不想去的,可请帖是周大娘子亲自给的,明日若是不过去,文伯伯肯定会问什么原因,到时候不免生事。”
“我知道了!”梁萱梅眉头微挑,神色凝重。
“母亲,我觉得还是不去的好,这里讲究士农工商,明日江宁府六大家族肯定会有人在场,我们一家子过去不免让主家涂生尴尬。要不,让父亲今晚去和文伯伯解释一番,我们家就不过去了?”林抒清补充道。
“母亲,我觉得当是如此。”拿着花名册的林业局推门走了进来。
“明日若真的去了,文伯伯反而会下不来台,与其这样,不如不去。”
文长贡是新任知府,林家一家四口若是过去,到时候在场的贵胄基本上都能认出来其椿庭楼东家的身份,毕竟,椿庭楼的名气摆在这里。
“哥!册子,给我。”
把花名册递给林抒清后,林业局拿过了梁萱梅手上的请帖。
“母亲,这事怎么说?”
空出手来的梁萱梅沏了一杯茶。
“是我的过失,你们文伯伯昨天晚间找过你们爹爹喝酒,这事因为发生的太晚,所以我也就没和你们说。我本想以为以文周氏的刻薄个性请帖是万万不可能会发给我们家的,哪成想你们俩会碰遇文周氏本人,遇见文周氏本人,这就直接把文周氏的借口给堵死了。”
“问题就是出在这,文周氏没了借口,我们这也就没了借口。”林业局附和道。
林抒清一边翻弄着花名册,一边说:“这里人看重颜面,我们家明天去不仅要遭受旁人奚落,还会拉低文家的档次,文伯伯家底不硬,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