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好,贵园可有人在否?”
林成顺亲自上前叩了三声门环,这次是带着诚心来找老举人给林业局做夫子的,读书人最看重知礼,让下人去叩门礼不免显得心行不一。
“外面何许人也,来此地所为何事!”园内的小厮闻声走到门口问了句。
林成顺从大强手上接过自己的名帖,正色道:“我乃是江宁府秦淮河畔旁椿庭酒楼的东家,今来此贵宝地只为拜访一下王磊,王老先生一面。”
“王磊?王老先生?”小厮略显错愕。
“我家主人是姓王,但不叫王磊,门客是否找错门户了?”
“不该吧!”
林成顺有些疑惑的朝林抒清所在位置望了过去,名册是自家女儿准备的,没道理出错的。
“小兄弟,你可否通报一下园子里面的管家,就说是椿庭楼东家阖家来访。”林业局上前一步说道。
自问椿庭楼在江宁府中还算出名,椿庭楼的东家自然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此番阖家携礼来叩门礼,里面的主家肯定会好奇一二的。
小厮挠了挠头,来人不是官宦,这让他有些犹豫。
“门客稍等会,我现去通报一声。”
“有劳这位小兄弟了!”
大白天的关门闭户,且是在山野之中,这类主人多是隐世之人,此番来这里就是为求老举人做先生的,没到山穷水尽时,怎可半途而废。
“再等一会吧!这地方偏僻,里面的主家多半是不想被外客打扰,等人回来若是还没有开门,我们便走。”
林抒清做事很少出纰漏,那只能是主家的问题,今天阖家出门访户,林成顺势在必得。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小厮带着管家徐徐走来,木门应声而开。
“阁下可是椿庭楼东家!”
管家视线巡视一圈,最终落在了林成顺身上。
林成顺上前递送名帖,拱手道:“林某正是,此番阖家来访有些唐突,还望管家先生见谅。”
“不妨事,不妨事,我家主人早早就想见一见那椿庭楼东家,今既恰逢,实属有幸。”
椿庭楼东家行踪漂浮不定,来客见过其真面目的寥寥无几,好奇心自然会有的。
管家热情的不出意外,林成顺笑的很欣慰。当初经营名声可把他累的够呛,如今摘果子食,只觉得沁甜沁甜的。
“林先生,你们快些进来,我家阿郎就在里面,他时常念叨你们家的后厨手艺绝妙,您同他定是有话可谈的。”
“林某在此谢过管家先生了。”
……
步入园内,林抒清晃了晃纱帽,纱帽需得步入正厅才能取下来,礼节甚是繁琐。
“抒清,我觉得这位先生该是个隐士高人,这地方雅致幽美,若是个没点才情的人住,院子是不该打理的这般仪人的。”
山石盆栽摆放有渡,门庭环境幽美,满满的孤云散人感。
“这个客人来楼中吃过多次酒,留在花册上的名字在那些老举人当中最为浑厚有力,知识渊博是肯定的。”林抒清解释道。
走在长廊中的林成顺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妻女不要交头接耳。
瞟了眼林成顺的背影,出门在外,梁萱梅忍了,指望林成顺考进士已然无望,她如今也已经把重心放在林业局身上了。
“请!”在前面引路的老管家笑了笑。
林抒清往纱帘上吹了一口气,每次去他家见礼,她都是坐在角落做吉祥物的。走个过场而已,已然习惯。
一路来到前厅,林抒清靠在梁萱梅身后。
这一路走来,园中不见丫鬟婢女,可见这园中是没有女眷在住的。主家家中没有女眷,那她作为女眷就更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
“阿郎,椿庭楼东家到了。”
把林家一行人带入正厅,管家抱着名帖上前搀扶着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起身。
一路致此,不见什么下人,林业局便也跟上管家的动作一同帮忙搀扶。
“王磊,王老先生,鄙人椿庭楼东家林成顺,字永柳。”
同为举人,林成顺自然不会怯场。
“我晓得你,椿庭楼的菜品都是你研究的,有色有味,可见你是有下了不少心思在里面的。”
眼前之人满鬓斑白,声音中气十足,粗看像是个花甲老人,细看却能发现其腰杆笔直,眼神明眸有力,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其中掺杂的疲倦感颇为明显。
“王老先生谬赞了,我也就是闲来无事才在家中研究吃食的。他道不通,总得有一道通,是吧。”
“该是如此!”
‘王磊’笑了笑,摆着手示意自己不用搀扶。
“陈为,你快些让人上茶来礼客。园中人不多,还望林友见谅。”
“王老先生说笑了,林某今日来访本就唐突失礼,岂有见不见谅这一说法。”
林成顺满脸欢笑,第一眼,这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便给他一股踏实稳重,满腹学识的感觉,开口更是如此。
各自落座后,林抒清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地方很偏,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种地方安居,这让她尤为好奇。
“王先生,林某此番来拜户,纯属仰慕您的醇厚学识而来。”
此言一出,一旁的陈管家眼神微挑。这人莫不是装的,可名帖又是怎么回事?
“哦?为何这么说?若论食物之道,老夫觉你优远胜野,普天之下少有人能与君相比。”
“不瞒先生,林某不才,治平四年才堪堪中举,今细细算来,十一年间转瞬即逝,仍旧是举子。”
林成顺起身走到门前,一副愁容,继续补充道。
“自打前几年来了江宁府安家落户后,林某便沉沦于烹饪之道。当然,学业也未曾放弃过,然一心两用终究难成大事。我如今学业已然粗杂的不成样子,今想拾起重学,当真困难无比。”
‘王磊’抿了一口茶,话说到这里,他心里已然明白了八分。
梁萱梅用手绢挡着嘴,林成顺往自己脸上贴金,简直不要脸面,她都险些听不下去了。
林成顺捂着心口哀叹一声继续说:“林某作为家中孩子的父亲,不是个好榜样,想授孩子多些知识已然无望,今想请王老先生帮忙引见学问渊博的学究先生给孩子做夫子。”
不吐不快,坐在马车上想了一路的表述吐出来之后,林成顺感觉舒服极了。
“以前只闻林友是一个喜欢做菜的妙人,当见得庐山真面目才知道,林友本是个有才识的读书人啊!”
举人入后厨,喜好烹饪之术,闻所未闻,甚是有趣,有趣。
“老先生就莫要在打趣晚辈了,我也知读书好,读书好,奈何时事烦琐,官场冗乱,我天性懒散,写的策论不合时事,不宜出仕。”
林成顺这话是对着梁萱梅说的,他不想去参加明年的春闱,现在把自己摘干净,后面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哦!时事风格皆为时尚之道,若论此道,林友颇感?”
“有感!”
林抒清把头转向梁萱梅,眼皮不停的眨着,林成顺开始吹牛,忘了正事,她想提醒一二,奈何一直没人看自己。
“时尚之道,乃是新,更新换代的新便是时尚之道,有新自然就少不了改字,前有改后有新,有改才有新,新是新鲜事物,改则是突出事物。”
这是以前做菜学的道理,林成顺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想要请到真正有学识的人做林业局的老师,那肯定得稍加试探一二,太差的人物,他还真看不上。
“林友此言颇有道理,可这都是无物所述,林友不妨加上当今朝廷里面最热之事作为论述一二。”
林成顺的一番言论刺激到了‘王磊’心中的忧思,这让他十分感慨。
“当今朝廷最热之论,那只能是变法一事,说起这变法……”
“爹爹,孩儿想去园子里面走走。”
林抒清起身快步走到林成顺身边,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林成顺的衣袖。
官家之事岂能妄论,还是在不知底细的人面前。若真想试探对方斤两,他道有万千条,这条是万万不该乱用的。
林成顺被这一举动吓的不轻,林抒清向来守礼,当下这一举措,着实少见。
“母亲,孩儿想去园子里走走。”
“是老夫唐突了,一时之间聊得兴趣,竟忽略了堂中的女客。陈为,你带着两位女客去后院走走,后院景美,女客该是喜欢的。”
提到变法,原本面目慈善的‘王磊’瞬间变成铁面菩萨,林成顺的想法,他很想听一听。
梁萱梅连忙起身拉着林抒清道谢,如今怎么看眼前老人都像是个满腹学伦的高人,她现在只想快点帮林业局找好夫子,早日步上学习之道。林成顺的试探,她是赞同的。
被梁萱梅带出去,林抒清一脸无奈,她回眸望着前厅,如今只能希望爹爹不犯傻踩圈了。
“陈管家,方才之事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这园中没有丫鬟女使,家丁护院有少的可怜,一个老人家能这般迎客,在梁萱梅看来,已经很给体面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家阿郎去年痛失一子,已经很少讲这么多话了,今日想是见到林先生高兴,便聊的性起吧。”
提起这事,陈为情绪不免失落了几分,对于他来说,主家这个年纪能找到一个聊的来的人实属不易,他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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