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一场宴会,聚得快,散得也快。
毕竟主人家刚刚遇刺,虽然没事,但你们吃得太开心也不合适,绝大多数人匆匆蹭顿饭后,便告辞离去。
就是有个喝多了不肯走的,有点烦人。
能赖在梓潼公府不走,裴盛秦还不敢赶人的,自然只有他那位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大舅哥。
“少年,你听过仇池山么,要不要本公子给你讲讲我爹在仇池山的故事?”
“仇池山,便是仇池国的京师,对对对,就是七国并立时,国力最弱的那个国家,建元七年被咱大秦朝扫灭那个。”
“要说我家——仇池杨氏,来头可不小,与仇池国的杨氏皇族同出一脉,当年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帝胄,嗝!”
“我爹你听说过吧,大秦益州牧杨安!我爹当年在仇池山,那可是迷倒万千美少女的英俊郎君,就像现在的我一样。那时候仇池王杨俊嫉贤妒能,害死了我爷爷,我爹一怒之下,单骑杀出仇池山,又一路逃出仇池国,投归大秦。等我爹在大秦朝混到统领千军的将军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潜回仇池,毒死了杨俊。再后来,我爹又混成了拥兵十万的名将,便上疏陛下,自请出兵扫灭仇池。然后一战之下,仇池国便被我爹灭了个干干净净,杨俊那狗杂种的子孙,我爹一个都没放过......”
杨定大着舌头,一边吹牛逼,一边盘着勃勃的小脑袋,越说越起劲。
偏偏勃勃听得还很起劲,不但忽略了杨定放在他头顶的魔爪,还很认真的点头附和杨定:“益州牧真厉害,大丈夫当如是也!”
杨安原本是破家孤儿,勃勃也是,他自然喜欢听这个破家孤儿苦心孤诣终报父仇的传奇故事。这更激起了杨定吹牛逼的欲望,看那架势,不说到晚上他是不会停了。
杨定醉眼朦胧,斜睨着乖巧的勃勃,突然咧嘴一笑:“嘿,少年,你的梦想是什么?”
勃勃有点羞赫,低声道:“我的梦想是赫赫与天连!”
少年轻狂,欲与天公试比高!
见杨定神情古怪,半饷不说话,少年忍不住道:“想笑便笑吧,从小到大,除了我爹爹,其他人听到我这个梦想,都会发笑。”
提及刘卫辰,勃勃小脸更显黯然。
“哈哈哈哈!”
杨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笑话,一个小孩子居然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梦想是要与苍天并肩相连?
“好一个赫赫与天连,世兄相信,勃勃只要肯努力,你的梦想一定有机会实现的。或许在未来,赫连二字也会以你之名,千秋万载,为后世所传颂。”一旁的裴盛秦叹了口气,过来抱走了勃勃。为了照顾勃勃幼小的心灵,他只能狠心夺走了大舅哥唯一的听众。
勃勃委屈道:“可是,世兄,别人听了我的梦想,都笑话我!”
裴盛秦看着勃勃的眼睛,认真道:“当如是,江山为证,又何需管他人笑你?”
杨定伸着脖子,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听众被妹夫抱走,不由叫道:“妹夫,你家厨子不错,安排一下,派几个去杨府,教下我家厨子做炒菜!”
裴盛秦无奈应下了,徐钰杰可以拒绝,杨定却只能答应,谁让自己喜欢他妹呢。杨定每次过府,总会带走一些东西,上次是茶叶,这一次就是厨子,裴盛秦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杨诗意也没走,她正在花园里的凉亭和侍女紫槿下棋。裴盛秦也是才发现,以前在春风楼顺手带回来的侍女,棋道造诣竟很是不凡,居然能和杨诗意战个平手。杨诗意围棋下得非常好,属于让裴盛秦九子还能轻松赢上百目的水平。
“石叔,雷将军,进来歇会儿吧。”
瞅着自家门外两个保镖,裴盛秦心中就有些不自在。他心态不如唐太宗李世民,没办法做到心安理得的让两位绝世名将给自己看大门,哪怕这俩现在名气还不大。
石越摇了摇头:“这几日京中不太平,亲自守卫公府,末将才安心!”
雷恶地道:“俺也一样!”
裴盛秦心中明白,石越这是在变相地表达忠诚。当然,不是臣子对君王的忠诚,而是将领对统帅的忠诚。作为如今天策军中除了裴家父子外的头号战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石越这辈子就算是被绑在裴氏的大旗上了;至于雷恶地,则是在替苻登向裴盛秦展现信重之意。雷恶地如今放在整个天下,尚且名声不显,但在南安王麾下,却已是极受重用的大将。苻登愿意把雷恶地派来保护裴盛秦,这便是信重的体现。
裴盛秦无奈走开了,他准备去找麻姑给自己算算命,这么好的女神棍,又不收钱,不用用可惜了。
这时候,却突然见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朝裴府走来。裴盛秦认出了这男子姓宋,是缉巡司的官员,上午便是他要走了两具完整些的刺客尸体。
“宋大人,你来晚了,饭都吃完了。”裴盛秦还以为这家伙也是来蹭饭的。
宋姓官员连忙摆摆手,摇头道:“裴侯,我不是来蹭饭的,是刺客,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
......
“我们的仵作在验尸时发现,两个刺客都是阔鼻突颌,身材较瘦小,都是南方人的特征,这让我们联想到了晋朝使团。”
“晋朝使团进京时,相关人员都有名册登记,下官亲自去了趟鸿胪寺求证,发现晋朝使团里面少了五个血龙府执事。下官询问大使石三,石三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那五人行踪。下官又问嵇旷,嵇旷却只肯说那几人有任务外出,还说使团之事下官无权过问。”
“下官现在基本可以确认,昨夜刺杀裴侯之人,正是晋朝使团里失踪的那几位血龙府执事!”
“只需要将那两个刺客的尸体抬去鸿胪寺,让招待晋使的仆役们看看是否认识,便可真相大白!”
大厅之中,除了喝醉的杨定被拖到厢房休息,其他人都到齐了。就连刚刚打死不离开大门的石越和雷恶地,一定说刺客查出来了,也都第一时间跑过来听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宫里来的那位彭公公,原本蹭了饭便走了,此时听了消息,又匆匆折返过来。最关心刺客来历的,除了裴盛秦及他的亲友,便是宫里了。因为刺杀裴盛秦的刺客,很有可能与刺杀陛下的刺客来自同一批人!
听罢宋姓官员之话,众人皆显气愤之色。
“该死,这些南蛮子果然贼心不死,竟还敢对裴侯下手!”
雷恶地声音最大。
“哼,南蛮本就是畏威而不怀德,早知如此,去年年底就该顶着北境的压力,杀进建康,擒了司马曜那混账玩意了事。我朝怜它番邦鄙陋艰难,与它议和,南蛮却不思我天朝恩德,还敢行刺我朝大将!”
李松林声音第二大。
“王凝之和谢道韫呢?公爷,不如将他们夫妻拖上来拷问一番,或许会有收获!”
石越平时没住在梓潼公府,显然还不知道昨天王凝之夫妇被接走了。
“他们昨天便被晋使接去鸿胪寺了,呵,他们白天被接走,晚上裴盛秦就遇刺,显然早有谋划,说不定王凝之夫妇也有参与此事!”
麻姑眸中寒光极盛,透着浓烈的杀气。她平时和谢道韫关系还算不错,这时候心中便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咱家看呐,既然刺杀裴侯的是晋朝人,那么刺杀陛下的,想必也是这群狗东西!”
彭公公阴沉着脸,声音不大,言语却最重。刺杀裴盛秦败露,或许晋朝使团会遭殃;但若是刺杀秦皇败露,遭殃的可就是整个晋朝了。若是让数千里外的晋天王司马曜听到彭公公这句话,或许他拿五石散的手也会微微颤抖。
最气愤的,除了裴盛秦本人,当然就是裴元略和杨诗意了。
杨诗意豁然起身,道:“还商量什么,现在咱们就带着刺客的尸体去鸿胪寺指认,晋朝人胆敢刺杀我夫君,此事岂能善了?”
裴元略点头道:“吾这便擂鼓聚将,带着我天策军诸将,去鸿胪寺为吾儿讨个公道!”
彭公公道:“咱家这便入宫将消息禀告给陛下,缉巡司要好生看管住那些晋使,可别教他们跑了。既然裴侯是他们刺杀的,那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刺驾的幕后黑手。”
宋姓缉巡司官员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肃然道:“公公放心,缉巡司明白事情大小,已然派人守在鸿胪寺外面,限制晋使出门。”
抛开大家心知肚明是两个慕容世家互斗的奋威将军案不提,昨天的接连两次刺杀事件似乎变明了了,先是秦皇被刺杀,再是裴盛秦被刺杀,既然后者现在被查出是晋朝使团所为,那么前者会否也是晋朝使团干的呢?正好,无论是秦朝皇帝死了,还是秦朝少年名将死了,晋朝都能从中获得大利,十足的动机!
原本就列为刺驾的诸多嫌疑者之一的晋朝使团,此时嫌疑瞬间无限扩大,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
裴元略带着天策军诸将,以及若干家丁,浩浩荡荡地除了梓潼公府,向鸿胪寺杀去。就连杨诗意也穿上了一件青色软甲,手悬细剑,杀气丝毫不比天策军诸将轻。两具刺客尸体放在推车上,被缉巡司的官兵推着,跟在队伍后面,这是铁的罪证。
裴盛秦被杨诗意和麻姑一左一右地护卫着,前边还有扛着大夏龙雀的小勃勃给他开道。其实从宋姓官员入府之后,作为当事人的裴盛秦就没机会说上几句话。
众人七嘴八舌,很短的时间,裴盛秦就被安排好了。
裴盛秦还在想,如果两件事真的都是晋朝人干的,那他们可真是太勇敢了,恐怕让梁静茹给他们唱一整晚的勇气都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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