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械班直与贼军又互射了几轮弓弩后,双方终于短兵相接。
“杀!”
“杀!”
两边同时怒吼,挥刀而上。
然而,众人期待看见的带械班直以一敌十力拒贼军的场面并未出现。
真实的情况是,贼军的单兵战斗力竟隐隐与带械班直持平!双方在新平寺门前展开了拉锯战,贼军们与带械班直一对一作战,大体上居然不落下风。
“这......这不可能!”
鱼观失声惊叫道。这可是带械班直啊,这可是大秦朝甚至说全天下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啊!就算已经知道来的不是寻常贼人,但也不至于夸张到单兵战力和带械班直平齐的地步吧?
就连鱼观都顾不上君前失宜惊叫出声,后面的那些勋贵子弟们便显得更加惊慌了。先前大家伙稳得住,那是因为知道带械班直皆是百里挑一的锐士,认为两百带械班直抵挡千余贼人绰绰有余。然而,事实却是贼军的战斗力完全不逊于带械班直!如今带械班直仗着有利地形,严守几处寺门。贼人没办法一拥而上,因此优势还不明显。但照现在双方的战斗力看,贼人完全可以磨消耗,待到两百带械班直被消磨殆尽后,便再无人能够抵御贼军了。
勋贵子弟们相互间眼神交流着,几个奸臣子嗣甚至悄然后退了几步,已经在准备寺破之后找机会跑路了。不过碍于秦皇就在面前,倒也没人敢开口说丧气话。
秦皇倒似不惧,依旧淡然地说道:“遣下山召集援军的人可曾派出去了?”
鱼观情绪稳稍稍定下来,沉声道:“回陛下,皆已派出。”
秦皇微微点头,便忽然高声说道:“朕已秘遣斥候下山传召周边驻军,最迟天明时,必有援军到来,届时跳梁小丑,难足为虑。将士们,坚持住,撑过日夜,朕必有重赏!”
秦皇的一席话,如同强心剂般飘入正在奋战的带械班直耳中。
“吼!吼!“
“万岁!万岁!”
带械班直顿时有愈战愈勇之势。秦皇这并不是在安慰众人,而是说的实话。京畿三辅地区,戒卫何其森严,大小诸军分防,如棋布星罗。就在五将山附近,便驻扎了很多支守军。天明之时,完全足够离得近的几支援军收到消息后赶来了。
不过秦皇这么一嗓子,不但下方作战的带械班直听到了,便连贼军也听到了。顿时便有后排的贼军抬手扬弩,高呼着:“弑杀皇帝!”
一排排弩箭便斜飞而来。
好在宦官力士早就举好了木板,将这些弩箭轻松接下。这也是弩和弓的一个区别,弩不如弓灵活,只适合平射。斜着射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做本就一般的威力会变得更加的小。正因如此,之前木台上不小心被弩箭射中的几个倒霉鬼也都只是受伤罢了,都不至于丧命。
“陛下,臣请下台督战!”
鱼观转身抱拳请命。
秦皇深深看了鱼观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鱼观转身离开木台,并很快加入了下方的战场。
只见鱼观堵住一扇寺门,大开大合地挥舞着腰刀,一时间击退了不少贼军。
裴盛秦看在眼里,便道:“陛下,臣所带随行二人,皆勇武不凡,可下台助战。”
石越与雷恶地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裴盛秦的打算,同时出列拜道:“末将请战!”
以雷石二将战力,每人坚守一扇寺门,定能撑住不少时间。此时双方士兵无法蜂拥而上,将领的个人武力的作用便显得更大了。
秦皇此时虽不至于乱了心神,却也没心思理会裴盛秦的两个随从。当即便道:“小裴卿既说你二人勇武,那便去吧。”
“谢陛下。”
雷石二将齐齐叩谢,然后拜别裴盛秦,便也拿着武器下台去了。至于裴盛秦自己,那自然是不会上的。让石越和雷恶地上,是因为他知道两人有多牛逼,这些贼人未必奈何得了二将。而裴盛秦要是自己下去,那十成十只能是去送人头的。虽说经过半年的锻炼,裴盛秦此时体魄较之刚刚穿越时已经好了太多,足以抵得上军中精锐。但那些贼人可是能和带械班直打平手的,远远胜过了普通的军中精锐。
雷石二将加入战局,情况果然好了许多。两人学着鱼观,各自镇守住一处寺门,使贼军不得寸进。寺门外密密麻麻的贼军反倒成了几人的屏障,让后方的贼军弩手不敢放箭,毕竟弩箭是不能抛射的。反观带械班直这边的将士,却在三将身后纷纷引弓搭箭,一轮轮弓箭抛射而出,越过几员将领头顶,然后落到了贼军之中。
见三将神勇,局面稍微稳定,台上众人也都松了口气。秦皇叹道:“小裴卿麾下两员将军果真神勇,有此等人物,是大秦之幸啊!”
裴盛秦连忙表忠心:“石将军是天策军之将,天策军乃供天子驱策之军,认真说来,石将军应是陛下麾下才对。”
秦皇听得龙颜大悦,却又疑惑道:“那两员将军只有一人是天策军之将领,那另一人可是裴氏家将?”
天策军是朝廷正式编制的官兵,家将则为裴氏私属,二者性质完全不同。一想到如此豪杰竟不是朝廷官兵,秦皇不由又觉得有些惋惜。
裴盛秦要的就是秦皇这一问,连忙解释道:“陛下误会了,如此猛将,我裴氏岂敢私纳?那位雷将军乃是陇西人氏,隶属于河州官兵,跟随在南安王左右。此番出京,南安王忧心陛下安危,便委托微臣带上雷将军,只为陛下安全多一份保障。”
虽然秦皇基本上不可能有传位苻登的念头,但该争取的印象分还是要争,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文高倒是有心了。”秦皇果然颇为赞许。
“陛下,臣也欲请战!”
杨定与张狞看着下方战局正酣,也不由热血沸腾,出班请战。
不过这二人的请战,却被秦皇驳回了。刀剑无眼,就算是秦皇也怕这些勋贵子弟有什么闪失,事后不好向他们父兄交代。
杨定有些失落,裴盛秦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劝道:“大舅哥莫恼,要想杀敌,今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咱们在陛下身边好好护卫,才是人臣本分。”
杨定留在台上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石越、雷恶地、鱼观几人都下去了,秦皇身边的防卫便薄弱了许多。杨定留在台上,便能更好的杜绝意外发生。
贼军显然也没想到,秦皇身边竟有如此多猛将随行,一时间阵型又有些慌乱,攻势一滞。带械班直却是越战越勇,局面渐被扭转过来。
秦皇却忽又阴沉着脸,道:“你们都说说,这些贼寇,该是如何来历?”
秦皇口中的“你们”,自然是指的木台之上的所有人。包括了诸勋贵子弟,也包括了少量随驾官员,也包括了清河与皇子皇女,以及一众内侍宦官。
此时此刻,饶是再蠢笨之人,也能看出这些贼寇的不一般。能调动这般强大的贼寇突袭銮驾,幕后之人自然也非等闲。实在很难想象,除了大秦朝的官方部队系统外,还有什么组织能够培育出如此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的队伍,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这支军队混入京畿重地。
而若是这伙贼军当真是大秦朝官方的某支军队假扮,那这件事的牵连可就太大了,大到了哪怕都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官二代,也生害怕被卷入其中。
于是所有的勋贵子弟皆低头不语,不敢张口。
裴盛秦倒是知道京中哪些个奸臣心怀鬼胎,但他却想不出哪个奸臣有能力策划这一出。这回可不是三两个刺客潜入刺杀,这回是足足调动了一支千人往上的精锐部队!能调动这么多精锐的奸臣倒是不少,如慕容垂、姚苌、乞伏国仁等,在地方上都是坐拥着千军万马。但能调动这么多军队是一回事,能安排这么多军队带着兵器潜入京畿之地还不被察觉,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裴盛秦并不觉得那几个奸臣能办到这一点!
裴盛秦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勋贵子弟们不敢开口,皇子可就没了这层顾虑。
六皇子苻熙寒声道:“儿臣以为,这些贼寇......多半来自京畿内部。”
京畿内部,自然是指的京畿诸郡的众多驻军。六皇子之意,便是这群贼军,来自于驻扎京畿诸郡的军队之中。
裴盛秦嘴角微微抽搐,也学着其他勋贵子弟,低头不语。在这种情况下,梓潼裴氏本身也是有嫌疑的,裴盛秦于情于理,都要避嫌。因为天策军也属于驻京畿部队之一,而且还是直接拱卫京师长安的九支军队之一。
听了六皇子这话,其他人更是不敢接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接下来可就是例举嫌疑人了。这要是猜错了,可就和诬告别人谋反没多大区别了,谁敢轻易接话?
这种情况下,还张口的便只有新平太守了。
不是因为他头铁,而是因为事情发生在新平郡,如果找不到幕后黑手,最后很有可能就要他背锅,由不得他不积极。
只见新平太守咬咬牙,然后高声说道:“陛下,臣听闻大界守将莫未,与东海王相交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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