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捉鬼

    
    麻雀矶的河滩之上燃着好几堆冒着浓浓黑烟的大火堆。但却没有见到战斗。
    麻雀矶已经被武国水师所占领，码头水域全是武国的战船，那些士卒正在噗通噗通的跳下水，泅水上岸，然后潮水一般朝着麻雀矶顶上的抛石机阵地冲去。
    江面之上，一眼望去，几乎全都是武国水师的船只。
    眼前摆在这一支彭郡水师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进，则退。
    退，便借着顺流的优势，且战且退，尽量引开敌军，哪怕由出海口进入大海，也未尝不可。
    进，便是逆流而上，由麻雀矶旁的河道入口撤回大湖的水营之中，与湖军配合，打上一场艰难的防御战。
    哪怕是普通的水师士卒也都知道，以这一支船队与规模如此庞大的武国水师正面作战，那无疑就是螳臂当车！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彭郡水师应该撤入大湖水营，与留守的水师汇合之后，再利用地利、人和，将敌军引入迷宫一般的水网防御体系之中。
    在这个过程当中，大湖的彭郡水师与湖军配合，逼迫敌军进行消耗战。
    事实上，麻雀矶外面这一支彭郡水师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旗舰上的旗号打出来，这一支彭郡水师便借着武国水师刚刚攻占麻雀矶的空档，抢在麻雀矶顶上那些巨大的抛石机群正在缓缓掉转方向之前，退进了大江的支流河道，朝着大湖水营方向而去。
    彭郡水师的后方，武国水师那遮天蔽日的风帆，已经沿着河道蜂拥而入！
    这一段河道入口处的水域，是大江某一次决堤改道之后形成的，因此水面足够宽阔。
    只是，大江决堤之后，由河道转而进入彭郡的平原地区，困兽一般，历经了数次改道而终究无法入海，这才汇聚成了今日的大湖。
    彭郡这才形成了今日这般水网纵横的模样。
    彭郡水师进入河道之后没多久，便兵分数路从蛛网一般的水道当中分头撤退。
    彭郡水师筹建之初便打算构建以大湖的湖山水营为蛛网中心的一个攻防体系。
    这个攻防体系的核心在于，彭郡水师可以与湖军相互配合打出极为精妙的配合。
    通过郡内纵横的水道，实现兵力的快速投放，集中水陆的两路局部优势兵力打击来犯之敌。
    水师的特点注定了船上不可能全都是作战的士卒，同时也不可能容纳太多的人在一艘船上。
    再加上随着深入彭郡，水道自然会逐渐开始收缩，水位也会降低。
    船型稍微大一些的船只别说作战，想掉个头都很难！
    此时，这一支彭郡水师的旗舰留在最后压阵，观察着武国水师的动向，试图猜测对方下一步的意图，同时也有吸引武国水师追击自己一方旗舰的意图。
    彭郡水师这一艘旗舰，是一艘三层楼船。
    站在第三层甲板之上皱着眉头察看敌情的，是彭郡水师总兵：陆三郎。
    当陆三郎看到武国水师竟然是由一艘四层楼船打头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毕竟四层楼船并不多见，通常已经是武国水师的旗舰。理应由其他大小战船护卫在其中才对。
    当他看清楚四层楼船顶上正在为武国水师指路的那个人，陆三郎已经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只听他低声咒骂道：「好你个阕纲！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镇守麻雀矶的日子，你果然没有白废嘛！」
    彭郡水师的旗舰停停走走，而武国水师根本就不鸟那一艘旗舰，自顾自的排成一长串，跟在四层楼船后面，直接转入一条看起来更狭窄一些的水道之中去了。
    陆三郎对着传令兵吩咐道：「传
    令各路人马，朝湖山水营集结！我们要在大湖之中，与敌决战！」
    早在武国水师进攻麻雀矶的时候，彭郡就已经响起了警钟，彭郡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抗击入侵的准备。
    湖军各部人马已经开始了朝着最近的坞堡集结。
    纵横的水网将彭郡分成了一块一块城池一般的区域。
    彭郡的房屋大都依水而建，与那些小桥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城墙。环绕这些房屋的水道，就相当于是那护城河。
    而这「护城河」之中，这些房屋的最中心区域，还会另行修建一座雄壮的坞堡！
    坞堡便是这一座「城池」内所有民众最后的避难场所。
    一座坞堡，便是湖军的一座军营。
    湖军，更是由彭郡本地的子弟兵所招募而成，保家卫国，作战时极为悍勇。
    在这之前，武国水师东大营与彭郡水师在彭郡区域已经交手过无数次了。
    然而，随着武国水师长驱直入，「过门而不入」，剑指大湖的湖山水营，翰国这一套精心设计、久经考验的防御体系一时之间竟然形同虚设！
    在那一艘四层楼船的领航之下，武国水师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了大湖的最大湖口：荷仙池。
    大湖号称千里横白波，仅仅只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湖口就有四个。
    因此彭郡水营不可能守得住每一个进出大湖的湖口，只能将水营定址在大湖中心区域的湖山之上。
    而武国水师从荷仙池湖口杀出，便直接兵分两路，形成了对湖山水营的左右钳形攻势。
    这时，之前那一支彭郡水师也才刚刚返回湖山的水营而已！
    湖山大致成一个马掌铁的形状，三面峭壁，唯独南面有一个缺口，正好拿来作湖山水营军港码头。
    在湖山缺口两侧高地，都修建成了抛石机群的阵地。
    两个抛石机群的打击范围有近一半已经重叠，那一片区域的湖水底下，现在仍有十几艘武国水师的战船遗骸。
    不过，武国水师当中既然同时出现了水师东大营和水师西大营的战旗，说明武国水师这一次确实已经是倾巢而出了！
    湖山四周的水域，放眼望去，几乎已经被武国水师的船只全都给填满了！
    湖山的马掌铁缺口处，真正进出的航道只有大湖总兵才清楚。
    航道之外的水底，全都插满了比常人腰身还要粗两分的木桩。
    船只一旦不经航道开进去或驶出来，直接就会被架在那些木桩之上，进退不得！
    这些暗桩每过一段时期还会进行更换，然后由湖山水营总兵重新绘制航道图，基本上杜绝了里应外合的可能性。
    武国水师攻到湖山大营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全都是以折戟沉沙而告终。
    这一次，战局一开始就出现了如此危急的情况。
    武国水师的船只将湖山团团围了起来，不少武者直接就从湖山的那些峭壁往上攀爬而去！
    这些武者登上了峭壁顶上之后，也不急着抢攻水营的营帐或库房，而是垂下绳梯将更多的士卒接应上了峭壁顶上。
    彭郡水师原本就只是为了对抗武国京畿水师东大营而创建的，并且屡次都是示敌以弱，通过逐步消弱敌军而获得最终的胜利。
    单单只是彭郡水师的话，正面对上武国水师东大营，也是败多胜少的局面居多！
    此次，武国京畿两大营的水师倾巢而出，船只、兵力更是彭郡水师的数倍之多，兼且是从湖山四面八方同时发起了强攻，根本不给彭郡水师任何侥幸的机会或念头！
    湖山水营缺口处，武国水师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势。
    在付出了七艘大翼战船被击沉的代价之后，以叶轮和大桨为主要动力的轮船，图穷匕见，祭出了真正的杀招。
    那些抛石机群由于高频次的抛射，必须要更换其中某些部件才能再次进行抛射。
    那些用作石弹的石料，也即将耗尽。
    虽然仍有七八架抛石机在向着航道方向抛射石块，却根本追不上这些轮船在湖面上那飞一般的身影！.
    这些轮船吃水浅，船身修长，也不管什么航道不航道的，直接从缺口处的水面趟过，朝着水营军港那些锚定了的战船冲去。
    彭郡水师很快便确定这些轮船的使命！
    轮船的船舱内，堆放了数量极多的易燃物。
    轮船在刚刚冲过缺口水域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艘一艘的「火船」！
    而且从那些「火船」上冒出来的浓浓黑烟，基本上可以断定武国水师所使用的同样是石脂水。
    武国的石脂水，看起来品质甚至一点也不比翰国的石脂水要差，甚至还.......不相上下！
    这种石脂水一旦点燃，遇水甚至可以浮于水面，极难扑灭。
    这些「火船」冲进了彭郡水师的战船当中，有不少还发生了极为猛烈的爆炸声！
    这种平地惊雷一般的响声，别说是彭郡水师，就是始作俑者武国水师上下也大多都是一脸震惊的神色，显然是对这些爆炸没有心理准备。
    这种爆炸，对于彭郡水师总兵：陆三郎而言，却不算陌生。
    因为他老早之前就悄悄的接管一批具有威力恐怖的物资，其中便包含有这种火水！
    运送石脂水和火水前来的工匠反复强调了这种看似清水一般的东西那恐怖的威力，以及那一批军资如何存放和使用。
    那些注意事项和方法更是直接汇编成操作手册，以备总兵大人时时查阅。
    目前装备了石脂水、火水并且用作实战的军团，是白山国大军、镇北军。
    走海路运回来的那些，则优先提供给了彭郡水师，少量装备了湖军，以及.......镇南军。
    须知翰国甚至连京东港的水师或京畿地区也没有足够的储量！
    陆三郎一想到这里，已经得到了一个让人很有一些不寒而栗的结论。
    武国水师攻占麻雀矶之后直奔湖山水营而来，除了主动寻求决战之外，很大部分的另一个原因，极有可能是冲着水营当中那些火水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