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战之中,威力最大的永远都是火攻之术。如此密集的战船挤在一起,尤其是石脂水漂流于水面之上,更能黏附在船身之上。
这种大火,一旦烧起来,便是连营之势!
整一座湖山水营的军港码头,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大片的火海!
翰国水师的青龙战旗在烈焰当中变成了飞灰,彭郡水师近三百艘大小战船接连开始下沉。
木料熊熊燃烧的声音,船只下沉时那种接近于呻吟的声音,水面形成大型漩涡的哗哗巨响,变成了湖山水营水域这一场水战之中的主旋律。
那些烈焰的高温,甚至将码头附近的水面煮至沸腾!
烟、火、汽,形成了一大片的死亡区域。烈日的阳光也无法照进这一片区域。
来不及跳船逃生的彭郡水师船员全都化成了一个个的火人,最终的区别或许只在于是跟着船只一同下沉,还是干脆提前给自己一个痛快。
随着彭郡水师战船的全军覆没,湖山水营那些峭壁也已经被武国水师的士卒一一占领。
这时,武国的水师再绕到水营两处抛石机群的高地之上,也就顺理成章的瓦解了彭郡水师最后的抵抗力量。
那一场大火,一直烧到了日落时分,火势才算是平息了下来。
落日的余晖当中,湖山水域随处可见焦黑的木料、浮尸,破布一般的旗帜漂浮在水央之上,甚至还有几艘倒扣浮在水面之上的小型船只。
或许是湖山水营独一无二的地形的原因,袅袅的黑烟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完全消散。
空气之中弥漫着种种让人闻之欲呕的恶心气味。
反应强烈的武国士卒甚至四肢无力,头昏脑胀,只能直接划为伤兵,无法继续作战。
武国水师已经开始仿制出了竹君子那种竹制品,给水师的所有人都佩戴上了那种竹制品。
也不知道究竟是仿制品因为过滤的核心技术不过关而造成了品质太差,还是那气味、毒性实在不无孔不入,武国水师暂时还是选择了在湖山水营之外的水域当中休整,清点战损,登记缴获,以及盘问战俘。
陆三郎原本是应该与他的旗舰座船一同殉国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一位彭郡水师总兵选择了束手就擒,并且要求与武国水师此次领军的左翼总兵会面。
那一位左翼总兵正好也要问一些问题,便在处理完军务之后召见了陆三郎。
左翼总兵先问了陆三郎的要求。
陆三郎说道:「彭郡原本就是武国旧地,居民与武国之间现在仍是沾亲带故。」
「彭郡水师现在已经全军覆没,剩下湖军已经是独木难支。我这个败军之将只希望总兵大人不要纵兵掳掠烧杀!」
这个请求听起来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陆三郎自身就是彭郡人士,陆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彭郡。陆三郎的先祖甚至是武国水师的一员!
左翼总兵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问道:「陆总兵说完了?」
陆三郎点点头。
左翼总兵这才又说道:「陆总兵的请求,能不能做到,在陆总兵,而不在我。」
陆三郎做了一个静待下文的手势。
左翼总兵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将湖山水营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那些东西。我想,彭郡水师当中或许也只有陆总兵一人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了。」
陆三郎茫然,摇头。
左翼总兵呵呵一笑,说道:「我们就跳过这一段我问你答的环节吧!我不妨跟陆总兵明说了,我知道在大湖水营当中有一大批火水!」
「只要陆总兵把火水交出来
,陆总兵刚才的那个请求就绝对没有问题!我手下的士卒绝不会掳掠烧杀!」
「但是反过来的话,有些事情一旦放开了,就很难收手了,连我这个总兵也未必管得住手下人!」
陆三郎听了,仍是茫然摇头。
左翼总兵脸上现出戏谑的笑意,对身旁的亲卫说道:「去挑一百个彭郡水师的人出来,为我们叶轮船上的那些勇士陪葬!」
左翼总兵所说的「勇士」,指的自然是对湖山水营码头上那些翰国水师战船实施火攻的叶轮船员。
其实那些船员虽然知道要操舟对湖山水营实施火攻,不过都是做好了跳船逃生的准备。
万万想不到的是,被反复叮嘱要到最后才「火上浇油」的那种东西,竟然发生的极为猛烈和超出想象的爆炸!
当然了,作为左翼总兵对战果一定是十分满意的。
顺带着,他也要给那些做了冤死鬼的船员一个表面形式的告慰.......譬如说现在这种「陪葬」。
陆三郎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还是死不松口:「我不知道总兵大人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左翼总兵冷哼一声,对亲卫点了点头。
此时,一百个湖山水营的士卒被押到了楼船的第一层甲板上面,一个个灰头土脸,被麻绳反剪双手,身上多处也是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死战之后力竭而被俘。
陆三郎走上前两步,来到船舷边上,看着下方那些湖山战俘,神情终于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口中喃喃着,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些湖山水营的士卒此时显然已经知道接下来他们即将就要面对的是什么下场。
这些浴血奋战过的士卒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畏惧神色,反而是一脸轻蔑的四下看着。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很快就看到了站在第三层甲板船舷边上的陆三郎。
「族叔?!」
「三叔!」
「是陆总兵啊!」
「那是陆家的族长。」
这些士卒反应都是大同小异,当中似乎还有占比不少的一部分人竟然是陆三郎的族人!
陆三郎深吸了一口气,躬身一礼,朗声道:「是陆某连累大家了!」
下面那些俘虏有好几个只是哈哈大笑,纷纷答道:「三叔!我们几个小辈先走一步!」
「族叔,我们下去先把那些水鬼收拾了,才好恭迎族叔的大驾!」
「总兵大人,不打紧!***掉了三个,稳赚不赔!」
左翼总兵听着下方那些豪言壮语,脸色一冷,对着下方的亲卫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个亲卫手一挥,那些俘虏身后的武国士卒便开始了行刑。
从身后捅了一刀,然后便一脚踹进湖水里。
那些俘虏身中一刀,只是放血而已,反剪了双手,仍然可以通过双脚踩水而人不沉水。
不过,附近那些武国战船上的士卒此时则嘻嘻哈哈的取出弓弩来,对那些俘虏一一进行点名杀!
整个湖山水营区域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武国的水师战船。
一个人闭气时间再长也不可能一口气游到岸边去!
更何况那些先天武者射出的桃箭几乎无视水面的阻滞,一箭下去,很快就能见到大片的血迹浮上水面。
那些武国水师的士卒便是以这种虐杀来寻求一种快感而已。
他们还不时在那指指点点,更有好事之徒下注看哪个先天武者射杀的俘虏最多。
这种士卒哪怕是总兵下令了不准掳掠烧杀,估计真正听从的人也不会多。
这种行刑并不需要按照顺序来,一
人一刀然后一脚。
在一层甲板之上很快就只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血迹。
一百个湖山水营的俘虏就这样没了!
左翼总兵板着脸,看着陆三郎脸上那悲痛的神情,也看到了他仍不松口的态度。
左翼总兵也懒得再多废口舌,他直接对身边的亲卫再次点了点头。
亲卫自然会意,将左翼总兵的意思传达了下去。
没过多久,另一批百人俘虏便被押了上来。
这一批俘虏跟之前那一批俘虏的情况倒是大同小异的。
或许不算是视死如归,但确实也没有几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不过,恰恰正是因为这样,陆三郎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
他双手紧紧的扣在船舷之上,木头所发出的那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呻吟,或许像极了他内心的感受!
啪!
一声响,船舷被陆三郎硬生生的掰了一块下来。
这一声,像是代表着陆三郎无声的怒吼!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了第三批一百俘虏被带到甲板上的时候。
左翼总兵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湖山水营的俘虏一共有三千七百多人,你要是愿意看的话,我可以让人杀上一整天的时间,直到明天天亮!」
这一句话,无疑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三郎怒吼了一声「停」!
左翼总兵脸上显出一丝得逞的阴笑,对着一层甲板上的亲卫作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陆三郎松口了。他说道:「把俘虏全都放了,我就告诉你!」
左翼总兵呵呵一笑,问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放了人,你还肯说?!」
释放湖山水营的俘虏,显然是陆三郎的底线。
他缓缓的摇头,沉声道:「陆某没有其他条件了。总兵大人如果不同意的话,那陆某就跟那三千七百人一同赴死吧!」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左翼总兵这时再也不敢拿捏陆三郎了。
他对亲卫点了点头,说道:「放人!」
亲卫将总兵的命令一层层的传递了下去。近百艘哨船、小翼战船之类的相对小型船只上面挤满了湖山水营俘虏。
武国水师任由这些船只从湖山水域四散而去,并不加以阻拦。
其实,哪怕那三千余俘虏真的全都逃了,左翼总兵倒是无所谓的。
毕竟彭郡陆姓宗族的人,总不能全都逃了吧?
作为彭郡本地数一数二的大姓,加上族亲,那至少得有十几万人口!
左翼总兵冷血杀俘,只是为了试探陆三郎的底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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