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末总结世界各国境外投资总额的时候,美国投资额远超第二名一大截。美国政府和企业在面对亚洲市场的时候最重视的是韩国和日本,尽管这两个国家之间互相不对付,但都算是山姆大叔在亚洲扶植的好苗子。这一次韩国政府拍卖第一银行,美国人自然少不了要来凑热闹。
不仅是美国人,日本的大藏银行和仙台银行也对这件事很关注,派了专门的人到韩国。劳动人民节日这一天在韩国无数各种关心此事的人云集在汉城,期待着一个结果。
我对于这种一群精英站在一起比谁腰好的事儿特别没兴趣,把决定权扔给周世昌,自己和张小桐躲旁边看热闹。周世昌虽然苦笑,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什么时候有人干过这么长脸的事儿啊?前几年还在为了一个一年几亿人民币的销售额苦恼,现在已经摇身一变去收购韩国第一银行了。很多跟周世昌同时起步的“知名策划人”看见同行有这种风光,心里都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国内已经有人开始主动找周世昌研究“写自传”,我跟周世昌说,千万别答应,你还没到三十岁就写这个,这简直就是毁自己名声。况且,要写也得来找我写是不是?我收你八折好了……
周世昌小心翼翼问我:“您的收费标准是多少?”
我笑呵呵回道:“没多少,也就是您一年的年终奖……”
周世昌冒出一脸冷汗,什么都没说。
收购韩国第一银行我们基本上是志在必得,周世昌4月就到了韩国,跟当地官员进行了“广泛而友好”的接触。韩国人别的本事不行,就擅长作假,假球假赛假惺惺做人这一套玩得特别油,别的不说,单看88年奥运会和02年世界杯地球人都知道这国家连体育尊严都得靠作假来撑,其官员到底有多假也就不太好说了。反正我所见过的韩国人都有人工修饰的痕迹,足以证明这个国家的人也一样喜欢假东西,不过就是技术差了点,整容出来的人都长一个模样。
据说前几年去韩国旅游兼整容的人还挺多,后来都改去非洲了,就是因为韩国整容出来的人都一样,被人一眼就看出来是韩国出品,容易被嘲笑。
周世昌到了韩国,第一件事是送礼,韩国贪污也很有历史,总统带头贪,往下一路下来基本上没什么好人,政府活动不送礼那不是找死么?美国人对这个不是很熟悉,不如亚洲文化源远流长有独特的谨密性,所以从胜面上来看,日本人和中国人的胜面比较大。
周世昌走后第二天,我把金融风暴里做了主力的巴林银行团队都喊过来,让鲁薇跟他们宣布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让他们负责重建韩国第一银行的工作,当鲁薇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站在会议室外面的我能听见高亢而热烈的欢呼声。那是一种梦想达成的激动,一种回到过去的快感宣泄。
人是不能没有目标和梦想的。
蔡青在我身边,看着我脸上的微笑,轻声感慨道:“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笑着看向她:“不是早就明白了么?”
“不,”蔡青摇头:“不一样的,帮一个人实现梦想,帮很多人实现梦想,帮无数人实现梦想,完全不一样的。”
我轻轻点头:“好像有点道理,我当是恭维好了。”
身边的姐姐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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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昌到韩国之后,我接到了索罗斯的电话,自从金融风暴过后,这个老头越来越喜欢用电话而不是传统的信件,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作风其实一点也不老派。
索罗斯在电话里提到了他对目前科技概念投资的兴趣,1998年网络泡沫盛开的一年,在人类近几十年来,除了阿姆斯特朗登月之外,从来没有哪一年能像今年这样让全世界的人民都对科技有了无限的向往和信心。尽管不治之症依然是不治之症,尽管各种领域的科研成果还是不能应用到民用领域,克隆概念的兴起和人类基因研究工程的浮夸依然让人觉得时代真的是进步了,不少人恨不得马上就提前进入到宇宙时代。
我对索罗斯的提议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是个人都知道,最近两年里飞速发展的太阳集团把不少精力放在网络技术和高科技投资上,我可能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么?电话里的索罗表示,现在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以前的看法了,他觉得很多人用很多钱堆起来的泡沫看起来也挺美丽的嘛……
我心里偷着笑,老鬼在香港没占着便宜,现在又想学李超人儿子搞高科技概念风险投资了。这种事我向来都支持人做,成功了最多我去花钱买你的成果,失败了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这个角度考虑,我当然全力支持他——口头支持,他就别想让我掏钱,老子穷,一个子儿也没有……
索罗斯用他的所谓哲学理论跟我讨论了一个多钟头关于投资的问题,我对他坦言,目前为止我们要对付世界上最大的软件厂商EA,而且要进一步加深跟比尔·盖茨的合作,要整合北美、欧洲和亚洲地区的网络资源,要继续大力推广即时通讯软件……反正我们要做的事儿太多,没什么时间参与他的新计划。
索罗斯略有失望地跟我说了再见,他也知道我计划收购韩国第一银行,1997年开始日本经济进入零增长阶段,韩国却飞升得极快,这两者相比之下我才没考虑去日本收购那几个破产的银行。以韩国第一银行为基础,逐渐渗透并控股韩国几大电子厂商,慢慢在硬件生产力和核心技术上接近世界顶点,这才是我的目的。虽然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但现在有钱有能力走到这一步,这也是顺其自然的事。索罗斯关心的是金融方面的问题,他和我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我们不冲突,他也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在他来说,攻击那些三流小国们的经济才是最大乐趣,亚洲金融风暴之后果然经济体系日趋完善。5月11日的15国首脑会议上一个重要议题就是总结关于金融风暴的原因和经验教训,此时正好有一些国家给中国政府发贺电,盛赞中国是“在金融风暴中不为所动,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国家。我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否则换一个更狠的人出现,说不定损失就不是这么一点点了。
索罗斯挂下电话之后没怎么听我劝,直接找CEO搞投资去了,我看着日历牌子算了一下,1998年6月25日Win98英文版上市,7月31日中文版正式上市,98出来之后微软就该一统江湖了,也该到日子被反垄断法折腾了。让小比自己慢慢咬被角吧,没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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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问题上,我们最大的对手是日本东京—三菱银行,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该银行由三菱银行和东京银行于1996年合并而成,其总资产额为7200多亿美元。反正钱到这个数上已尾数到底是多少已经不重要了,当时其合并交易所用的金额为338亿美元,估计全世界也没几个公司能拿出这多么钱来。微软到2002年为止也只能拿出200多亿现金,那还已经世界级的超级大款了,我们这次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目标花费是包括其债务在内的68亿美元,超过这个数也就超过了我心理承受能力。我不知道日本人打算花多少钱,又对韩国经济振兴有多少把握。
从日本搜集过来的情报说日本人的心理承受价格跟我们差不多,那么现在就看这个事儿韩国人是吃我们这一套还是吃日本人那一套了。我建议周世昌最好许诺给金某人手下一些官员们好处,也可以直接跟金某人会话兼送钱。反正周世昌现在的身份是太阳集团代表,也就等于是代表了韩国新兴的游戏产业,那些数码科技公司什么的可都是我们开的,重视发展网络和流行娱乐的韩国政府不能不重视。
自打1996年之后,韩国人很惊诧于中国市场的消化能力,大量韩国商人涌入中国境内,被中国这样一个不知道底限有多少的市场养的脑满肠肥,后来干脆连文化和游戏一起输入,顺着文化输入的东风把电子产品也倒卖过来。由此可见传媒的作用是巨大的,SONY本身就是硬件加传媒的组合,没有自己独立文化概念输出,只能说你产品做好,吆喝还是没到位。
日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韩国流行文化的可怕——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明白,大多数民众是多么容易被愚弄,当韩国组合开始成批奔赴日本搞宣传的时候,日本人发现引以为豪的拿来文化已经被别人成功地COPY了。这一点非常可怕,试想一个自己独特民族文化已经在逐渐没落,只能表现7头身或8头身卡通形象的国家一旦发现自己连包装别国文化转手往外卖的能力都被人学去了,该是如何的惶恐?
1998年,日本媒体已经开始宣传让孩子们抵制韩国正在慢慢学习他们而成长起来的流行乐和游戏漫画,不过日本孩子对韩国的东西似乎不怎么抵制,这种呼吁希望自己民族如何如何的屁话一点用也没有。
意识到这种情况的日本人很容易地想到的应该是商机,而不是扩大这种抵触情绪。对他们来说,能用韩国的东西在本国赚钱也是好的,正因为这样东京—三菱银行才顺着味儿爬过来也想吃韩国第一银行。
周世昌跟韩国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对韩国人的脾气比较了解,我们在电话里交换了一下意见,我们觉得如果想让日本人往后退,还是利用一下民族矛盾比较好。
韩国人容易激动,而且政府比较重视民愤,挑起民愤利用一下韩国人对日本人的矛盾最容易达成目的。
跟周世昌研究了一下具体的方案之后,周世昌表现出他温文尔雅背后的雷厉风行来。
我挂掉电话不到8个小时,晚间新闻已经在报韩国有人在汉城的日本大使馆门口静坐示威,反对日本继续忽略侵略事实的不负责任态度,还有几个看起来表情风尘的姑娘把几个在韩国的日本商人告到法庭,罪名是非礼和强暴。
这点事还没报完,韩国各地又有不少当地民众跟日本人起冲突的事件发生,这在一个连足球队看见日本球队都要拼命的国家里是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没多久韩国上下舆论已经一片哗然了。
作为亚洲已经比较有影响力的电视台,凤凰卫视有选择地报道了一些情况,这些东西再通过默多克的电视台和报纸杂志等媒体放送出去,转到世界各地。最要面子的韩国人肯定受不了——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把银行卖给日本人?那不跟卖国一样么?
之前由于谈判和其他原因一拖再拖的公开拍卖不得不继续延期,我也乐得看热闹,网络科技股票一翻再翻,这都是钱啊,这么拖下去我底气只能越来越足,为什么不拖?
98到99年这段时间好真好,这两年的网络概念股真像《大腕》里说的那样,你投多少钱,等回头添个零直接卖给下家就行了。咱可得抓紧时间把水都喝走,只留泡沫给下家。
不知道索罗斯对我已经投资的一些网络科技股有没有兴趣呢?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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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政府对待民愤一向谨慎而激昂,谨慎是对自己国民,激昂是对日本政府。经过我们这么一搅和,新仇旧恨都上心头,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周世昌趁乱继续跟高官们套关系,还跟三星等逐渐升值的韩国企业攀合作,弄得仿佛一跨国经济交流大使,四处逢源八面威风。
我皱着眉头问蔡青:“周先生现在怎么学的跟你似的?”
蔡青乐呵呵回答:“难道不是跟你学的么?”
我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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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比较不忙的日子,我做东请我和张小桐的父母吃饭,目的很简单,谈我们的问题。
在这次和谈之前,我做了几项工作。
首先,张小桐核对了一次关于我们终身大事的问题,尽管我认为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萨特和波伏娃那种境界,但不得不考虑一个事实就是太多人以为自己是萨特和波伏娃,后来都没能模仿成功。所以我总觉得实在的婚姻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向。
在这一点上,张小桐比较赞成我的意见,事实上我大概能猜到,几乎所有女孩心中的梦想都会包括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这一必要要素,张小桐也不例外,当然,我也梦想过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穿上新娘装的一天。
其次,我偷偷问了我妈的态度,很久以前我记得她在这上面曾经给过我比较模糊的指示,那指示大约就是“你小桐姐是个好姑娘,你小子好福气”之类……我觉得只要把母亲大人搞定,她跟小姨内部沟通好了,剩下那俩气管炎基本上可以忽略掉。
争取让家里同意我和小桐的事基本上等同于在一个充满了火龙和财宝的地下室里抢走一个美女,难度系数不大,但需要一定技巧。我私下里是这么跟我妈说的:“妈,我,我想跟您汇报一点情况……”
我妈早就猜到我想说什么了,中断了两次的谈话终于继续下去:“说吧,什么事。”
我挠了半天头,才期期艾艾地说出来:“妈……您,您觉得……我,我找个女朋友怎么样……”
我妈这会已经不是那连我出个门都要大惊小怪的母亲了,笑呵呵跟我说:“你也长大了,还用来问我?”
“要是我想找的女朋友您也认识呢?”
“你是说谁呢?”我们家老太太用那种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儿看我,“说给妈听听?”当时她老人家表情特别安和,仿佛我说什么名字都不会吃惊似的。
我长叹一声,放弃抵抗:“是小桐姐。”
我妈这算是确认了他们的猜想没错,表情逐渐严肃:“行文,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别瞎说。”
我抬头,正视她:“我什么时候瞎说过了?我和小桐姐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你们也早就看出来了吧?”
老妈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觉得你们年纪太小,不太可能。后来你说起你们开公司,我有点担心,你是我儿子,我也不用说什么吓唬你的话,你真喜欢你小桐姐?”
大概我妈也知道,现在问我“能不能养家”、“能不能考虑未来”之类的台词已经没用了,我们最少证明了自己能养活自己,顺便养活张小桐。物质是绝大多数问题的基础,谢天谢地,我第一个解决的问题就是物质基础。
我点点头:“风雨同舟这么多年,妈您说呢?您跟我爸好像才谈了两年不到的恋爱……”
我妈敲了我脑袋一下:“又打岔,你小桐姐什么意思?”
我腆脸笑:“她?她跟我看法一致。”
“行文。”
我被我妈的严肃表情弄得一愣:“啊?”
“你的事我现在真管不了,不过我说一个话你听着,你这么做,压力很大你知不知道?”
我敛起表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我笑了:“我是做媒体的,方方面面的压力怎么可能不考虑?不过,妈你听我说,我觉得吧,一个人如果一辈子都为了一些压力做他不想做的事,那真挺可悲的。我总希望自己能由着自己性子做一两件事,不管压力如何,以前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你觉得现在这个事算事么?张小桐她又不是我血亲,我们的关系就算超出普通朋友又能怎么样?我还真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我妈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叹了口气:“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别让你小桐姐太为难,一个女孩子,外面人乱说总不太好。”
我笑笑:“没事没事,我们又不是明天就公开关系,这么慢慢拖下去总能解决,再说了,我觉得现在这些钱啊地位啊什么的并不是很重要,你们对孩子的要求不也是健康快乐么?”
反正我妈跟我倾谈了很久,各种问题被我逐一化解,我确定老太太不会在背后给我点火只会添砖加瓦之后,才放心大胆地约了几个长辈出来吃饭。
我和张女士十二年抗战,就看这个坎能不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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