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难求

    
    江集府虽然占地不大，但是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每天的人流量其实也不少。
    正月里，街道上热热闹闹的，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就连西南角那一片的贫民房子也不例外，平日里过得再怎么拮据的人家，也在窗户上贴了窗花，扎了一个两个红灯笼在屋外面挂着。
    西南角与主路交汇的一块空地上，有一块官府的牌子在那立着，平日会张贴着一些告示，或是逃犯画像，老百姓平日便爱在聚在牌子旁看热闹。一些小贩们看到了商机，便在附近空地上摆起了摊子，久而久之摊子越要越多，这块儿成了一处不小的集市。
    摊子也是各式各样的，卖手工玩意儿的，卖小吃食的，卖衣服的，热闹非凡。
    有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大娘，正在一个摊子边选豇豆，边选边跟摊贩闲聊，“今日有什么新告示贴上去了吗？”
    小贩摇头道，“没有呢，蔡大娘。”
    “那怎么那些人还在这附近转悠，”大娘嘀咕道，“看着有些吓人。”
    “大娘你可别这么说，小心那些官爷听到了。”小贩赶紧张望了一下。
    看到远处两位别着刀鞘，面目冷肃的男子似乎要往这边走来，小贩忙低下头，拿起几个白萝卜往大娘的袋子里装，“嘘嘘嘘，官爷们往这边来了，哎，这萝卜也新鲜，大娘看看。”
    大娘也收了声，又看了看白萝卜摆手道，“不要不要，都吃了几天萝卜了，我得挑点豇豆，我儿子爱吃。”
    小贩道，“菘菜也有，大娘挑几个吧，嫩的紧。”
    “那我再拿两个菘菜，你得给我算便宜点啊。”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穿着破旧，大冬天就穿了个夹袄的瘦削男子，低着头匆匆地从摊子前面走过。
    摊子之间离得近，人来人往的，那瘦削男子不小心撞上了大娘那鼓鼓囊囊装了菜的布袋子，给大娘撞得身子歪了歪，布袋子没抓紧，掉在了地上。
    “哎哟！”大娘忙从地上捡起布袋子，打开一看，发现好几个豇豆都被压坏了，顿时竖起眉头，抓住那男子的胳膊不撒手。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这菜都给你撞坏了。”
    大娘的嗓门不小，在这喧闹的集市里也有着穿透力。
    那瘦削男子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似乎有些害怕，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
    “说对不住有什么用，你得给我赔！”大娘见瘦削男子看起来胆小怕事的样子，更加不依不饶。
    “好好好。”瘦削男子喏喏应是，拿出几个铜板，塞到大娘手里，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突然脸色一紧。
    大娘见这男子穿的寒酸，头上过了个青灰色的布条，脸上也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洗澡了，有些嫌弃地松开手，“看你也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
    虽是这么说，铜板还是塞到了自己的兜里。
    “下次走路要注意点，今天也算你运气好，遇到我好说话...”收了铜板，大娘没了那副横眉竖眼的样子，心里在那盘算着，袋子里那几个压坏的豇豆今天洗一洗剥一剥还能吃，这不是相当于白赚了几个铜板。
    这样想着大娘心里喜滋滋的，面前的男子却猛地转身往回走，大娘不由愣了一下，“哎，你跑什么？”
    大娘有些狐疑地摸了摸兜，铜板还在，菜也没少，才放下心，“我话还没说完呢，就跑了。”
    她抓着布袋子，还在那嘟囔，突然有人将她猛地推到一边，这一次推的力气大得很，大娘没站住，往旁边栽去，还好一旁的小贩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又是谁没长眼睛呐？”大娘被扶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脯，缓过气来大喊，“净跟我过不去？”
    小贩扯了扯大娘袖子，“大娘别说了，是官爷们。”
    大娘定眼一看，那两名身形彪悍的佩刀男子，硬生生在人群里挤开了一条道，走远了。
    江集府的西南区全是错落不均的平房烂窟，房子挨得近，又不按方位随意搭砌，形成了许多复杂的巷子甬道。
    之前在集市上的瘦削男子匆匆在平房之间穿行，左转右转进了一条小巷子才停了下来，还没等他松口气，就听到不远处有男子声音传来。
    “是往这边来了，你往这边搜，阿金你去集市口子那守着，阿水你去禀告老大，让他派人把所有出入口都守住。”
    “逃犯肯定是住在这一块，我们挨家挨户去搜。”
    听到这话，瘦削男子的脸色难看，四处张望了一下，又迈步往巷子里头走了几步，攀上石墙上缘，翻到了另一间平房院子里。
    那平房里没有人，瘦削男子在屋里翻了翻，换了一套衣服，又拐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瘦削男子正是之前的山贼小七，他没想到这一次出来就被官府的人盯上了，还找到了他们藏身的西南区。
    西南区的平房虽然又多又乱，人员也流动性大，但要是一间间找，总会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只能换个地方了，小七心中晦气的很，这块儿是他精心挑的，十分隐蔽，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所有出口马上都会被看守住，要趁着他们现在人手还没调配好的时候赶紧离开这一块儿。
    可惜自己没时间返回去通知大哥了。
    想到这段时间罗大对自己暴躁得很，非打即骂，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小七心中涌出的一些愧疚又消失殆尽，也打消了找小乞丐去给罗大送消息的念头。
    反正大哥武力高强，想必有办法自救吧。
    西南区四通八达，并非集市那一个入口，小七转来转去，到了正北边，走到了铺着青石板的路面上。
    小七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巴，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留下一个个黄色的脚印。
    对面有一对老夫妇看到了，有些嫌恶，那老妇人还掩住嘴对着自己丈夫说了些什么。
    小七慢慢地经过那老夫妇俩身边，右手捂着嘴咳了咳，瘦削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感觉像一个得了肺病的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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