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是在半个多月之后回来的。
找到谢景弦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粗糙,连头发都显得凌乱,一度有往之前小乞丐的方向发展。
谢景弦没想再见他,结果安逸跪在他住处前怎么也不肯走,为了不让同学围观,谢景弦皱着眉将人放进来,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请你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安逸眼神黯淡。
本来依着他死倔的性子,他是怎么也不会回来的,但是就在前几天,他去看安雅的坟墓的时候,那块木制的墓碑被人折断,一看就是暴力踢断的。
附近没有任何一人,他没有钱,不能将安雅风光下葬,现在就连她的坟墓都保不住,无奈之下这才来试着找谢景弦。
听完了来意,谢景弦沉默了半晌,最后叫上正好休息的兰笑一起去看看。
安逸苦笑:“没想到最后帮到我的还是我要害的人。”
兰笑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安雅的墓安排在城外一处也算的上是山清水秀的地方,从那儿往平洲城内看,可以将城的样子看个大概。
翘着四角的高楼远远隐在地平线中,那是万宝阁的标志,往前到城门方向,房屋林立,鳞次栉比。
小山丘上坡势较缓的地方,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包,前面的木牌被折断,断口参差不齐,上面还留着小半个脚印。
安逸上前捡起地上的半块木牌,抿着嘴说道:“这是我妹妹安雅。她很乖,可惜发病死了。此后,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所以当时一直想着找你报仇,对不起。”
兰笑没说话,撇头看着安雅的墓,沉默着从安逸带来的篮子中取了香,点上之后递给了谢景弦三支,朝着坟墓拜了拜,心中默道:“泉下安好。”
“我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帮个忙,帮我妹妹重新做个墓。我现在身上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安逸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妹妹肯定也不会希望我再做出之前那种事。我不会去偷了。”
谢景弦叹道:“是该如此。这也好说。”
前前后后找铺子备东西以及重新做墓,也就是小半天时间,这一次倒不是木牌了,而是一个石碑,端端正正刻上了安雅的名字,落款是“哥哥安逸所立”。
了却一桩心事,安逸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两人鞠躬道:“多谢。”
“不客气。”谢景弦颔首,拉过兰笑欲走,说道,“那我们也该走了。再见。”
安逸笑道:“再见。”
小山丘上风呼呼地往身上刮着。眼瞧着谢景弦和兰笑都已经离开,安逸跪在墓前一遍遍摸着那石碑,喃喃道:“对不起,小雅,是哥哥太没用了,不过谢少和兰爷真的是好人。但是错也好,对也好,之前的过错已经无法更改。你说,哥哥把命赔给他们,下去陪你好不好?”
安逸的精神一直在崩溃边缘,如今墓碑翻新更像是扎破鼓着气的气球的那一根针。
他茫然无措地对着未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才是对的。
从前他为了安雅而活,安雅死了便为了仇恨而活,再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谢景弦和兰笑离开了,他们自是不知道安逸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了怕也是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自此之后,再也见不到他罢了。
回到学院,正看到秦老急匆匆赶到宿舍,见两人回来,连忙说道:“徒弟,跟我去符师工会一趟。”
“好。”兰笑点头答应,让谢景弦自己待着,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带你去看擂台赛。”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其他国的人总有来挑战的。符师工会中心便是一南一北,南方在平洲。至于挑战,这是符师之间的较量,本国的也就算了,要是让其他国家的符师赢了去,那可真的就是脸上无光了。
至于兰笑,她现在连个一段符师都算不上,但是这么好的观摩机会,秦老自然也不会让她错过。年轻人嘛,多学习学习。
去符师工会的路秦老带了一遍,让兰笑有时间的话自己也可以来这边多转转,很多符师之前发起的挑战,都会在工会进行决战。
头一次听说还有这个,兰笑问道:“那今天的这场是什么情况?”
秦老介绍道:“隔壁朝国来的,据他自己说是个云游符师,目前在各国学习,最近才到我们这来。但是这个朝国符师确实厉害,你看的时候多揣摩,对你以后符师一路上会有帮助的。”
兰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符师工会如今热闹的很,听闻有其他国家的符师前来挑战,闻风而来的符师不在少数,更别说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要凑个热闹的百姓。
秦老带着兰笑到的时候往里头走,差点没被直接挤出人群。里头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长发老头看到之后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老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那个朝国符师你赢了吗。”
灰衣老者挑眉,回道:“还没开始比呢,急什么。你边上这个是你徒弟吧?”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这边符师工会的副会长之一,温颂。和秦非廿大约结识了二十几年,虽然不比月泉淮,但也是老朋友了。这次比试还是他通知的秦非廿。
至于秦非廿的这个徒弟,他也有所耳闻,现下看到这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细细打量。
秦老给兰笑介绍道:“这位是师父的一个朋友,温颂,也是这个符师工会的副会长,叫他温老就行了。”
“温老好,我是秦老的徒弟,兰笑。”兰笑略微俯身行了礼,乖巧的样子让温颂有些咋舌。他还以为秦非廿这辈子都不会收徒呢,谢家那小子自小跟在他身边,这也不是没认徒弟吗。
边上嘈杂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有工会的护卫急忙进来,禀告道:“温副会长,外头有人上前去挑战那个朝国符师,输了之后还想继续挑战赢回来,朝国符师不同意,这都快打起来了。”
温颂有些头疼。
所以符师所谓的骄傲,总是最能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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