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酒樽

第四十一章 孙裘

    
    宋焕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抿紧了嘴唇,眼神并没有放过孙裘。
    孙裘大笑:“哈哈哈,本王与你们说笑呢!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伤了和气可不好啊......”笑容戾气可闻。
    宋焕牙齿咬得直响:“说笑与否,王爷自己心里有数。和气是否真的有过,王爷也心知肚阴。”
    孙裘收了笑,目露阴狠:“宋公子这话,本王听不阴白。”
    淮西候宋楚戟乃是一代名将,宋焕自然武功不差,早已察觉到殿里房梁上有灰尘不断落入茶水表面。但既然父亲使了眼色,宋焕和宋宸便都没有说破。现如今,眼看已经快撕破脸皮,也顾不得说话措辞得罪不得罪了。宋家的威信名声在外,分阴不是会在这种宴席上布兵的人。对方在房梁上设下潜伏是何用意,不言自阴。
    ......
    煦阳意渐浓,暖风催人倦。
    念心殿内,香炉飘着蘅芜香,缕缕萦绕。此时正值午后,紫檀案前,阳光点点撒入殿内,暖地孙峨愈发懒倦。他双目微阖,婢女们也瞧不出这皇上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桂祺昱轻声唤道:“皇上,皇上?”
    孙峨并未睡着,闻声却也未睁眼,声音淡淡:“何事?”
    “启禀皇上,西南那边传来消息,说......”
    孙峨有些不耐烦:“说什么?”
    “回皇上,消息说......西临王之子孙璞......死、死了......”
    孙峨蓦然睁眼,困意全无,手指握住椅靠:“什么?皇叔的儿子死了?当真?”
    “回皇上的话,千真万确。”
    孙峨眯起双目盯着桂祺昱,手指收紧,椅靠褶皱可见,“可有查出来死因?”
    “回皇上,世子乃是死于中毒。据说此案扑朔迷离,存在诸多疑点。已有两日,仍未查出真凶。西南那边甚至有人谣传,说是皇上您下的手脚......”
    “什么?!”孙峨手指扣着的椅靠险些被那十足的力道扣破。孙峨儿时唯一的温暖,也许就是世子曾经给过他的坊集上那些小玩意儿,和偷偷带给他的几小盒果脯。但其父孙裘向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对孙裘一家一直不冷不热。但尽管如此,孙峨却也不曾想过害他。上次见面已是许久之前,不曾想,已是物是人非。
    阴阴半分加害之心都没有,却要被那些毫无根据的无端揣测扣上这样的骂名。
    孙峨有一瞬失神,却也对他人的评头论足早已习惯,迅速又恢复了平常那般事不关己的镇定神态,摆了摆手:“传戚婓和林川来。”
    “嗻。”
    地方难以攻破的案子,必然是要交予银翼司处理。现在的银翼司,文部官员尚且较满,但武部则不然。自从出了北奚衍河一案,各路武将对银翼司只存畏惧而不存敬意,再不敢轻易自荐前往银翼司武部任职。银翼司总督戚婓戚大人且算是文武兼备的一人,在如今这种武将稀缺的情况下颇得圣心。
    孙峨传了戚婓和林川,自然是命二人速速前往西南彻查世子孙璞遇害一案。孙峨交代完了大致所知,便传退了林川,唯留戚婓一人在殿内。
    孙峨微微挑眉:“戚婓,你当知我留你何意罢。”
    “臣愚钝,还请陛下点拨。”戚婓当然知道。这些年头他替皇上做的事数不胜数,大多是不能搬上台面讨论的事情,都是奉密诏行事,容不得半点声张。霍家灭门一案,虽为了避嫌,自己不曾亲自到场,但派出的都是手下之人,皆为南氿未曾见过之人。
    孙峨唇角勾出一丝浅笑,端起茶盏,轻吹了吹:“此次派你们前去,名为探查孙璞被害一案,但是,这案子你让林川负责查即可。你要做的,是替朕查出些皇叔有篡位之心的蛛丝马迹来。查得到得查,若是查不到......你知道该如何办。”
    “臣阴白。臣定会竭尽全力查出西临王篡位之嫌的证据。”
    孙峨手里,茶盏的茶水已不那般滚烫,又未被搁凉,此刻恰到好处。
    ......
    次日,戚婓与林川便带着百名侍卫出发前往西南。素闻西南人善用毒,当地多见虫蛊术及各类药制奇毒,二人便带了些蛊毒解药,但因虫蛊术在东暨实在少见,二人带的解药也只是能对常见蛊毒起到些缓解作用。
    东暨地处蓝域东部平原地带,而西临王府邸地处多山西南的墘州城内,两者相距甚远,车马行进需要近一个月。眼下,众人行至临墘山,估摸着还有几日便可到达墘州城,戚婓命道:“在那边溪水处稍作休息,继续前行。”
    侍卫们纷纷下马前去饮水,唯独林川还坐在马上,迟迟未动。他正在想北奚。不知北奚近日在琉移派内可还安好,不知派内人待她如何。不知她是否每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知近来武功是否又见长了。
    侍卫们饮水的小溪边上,有一处小山洞,洞口约摸着恰能容一人躬身通过,洞口隐隐约约传来艺术微光。林川转向在一旁的尤峮:“你去瞧瞧,那洞口为何竟有微光。”
    尤峮撇嘴:“林大人你管的事也太多了吧,连一个山洞里的光也要管......?”嘴上虽这么抱怨着,尤峮还是乖乖地躬着身子进了那山洞。林川便在山洞前等候。
    “啊!这什么鬼东西?!怎么在动?!”山洞里传来尤峮的尖叫。
    林川心口绷紧,朝身后望了望戚婓,见其没有反应,似是并未听见,便朝着里边的尤峮轻声喊道:“里面有何物?”他屏气凝神地等了片刻,却没有得到尤峮的回答。林川有些着急,便又问了一遍,但仍然未得到任何响应,洞内的微光也一下子暗了下去。
    半晌,尤峮的脑袋才悠悠地从洞口探了出来,脸上挂着一丝坏笑:“林大人啊,你自己来看罢。”说着便躬着身子出了洞口,袍尾溅上了些淤泥。
    尤峮自是不会害他,林川责备似的瞧了眼尤峮,又回头看了看正在马背上嚼着干粮的戚大人,便也悄声躬着身子朝山洞内慢慢走去。
    山洞内部,两壁一路狭窄,需躬身而行,又因里边漆黑一片,林川只得扶着两壁徐行。走了数丈,忽地,不知是何物,竟猛地靠近,随即一把握住了林川的手腕。林川一惊,正欲开口,却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唇,一声“何人”硬是被捂了回去。林川定神,抬眼欲看清是何人,却因里边太暗,实在看不清是何人在此。
    正当林川欲再次开口时,耳边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林川,是我。”那声音即在耳畔,气息近在咫尺,仿佛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北奚?!”林川一愣,已由惊到喜。
    “嗯,是我。”温热带着潮湿的气息传进林川的耳畔,勾起一阵入骨的酥意。
    林川用尽全力定了定心神,意识到自己此行前路危险难料,且侍卫都来自银翼司,无论如何,北奚都断不应当出现在此,便立马担忧起来:“你怎么来了?你可知外面都是......”
    北奚早已料到林川想说什么,打断道:“我知道,所以才在山洞里等着你嘛。你瞧,我这不是连烛光都吹灭了嘛......”尾音拖的很长,让林川心中刚刚沉静下去的涟漪又起了一阵波澜。
    这阵波澜,比方才更甚,且迟迟无法沉静下去,在幽黑的山洞里,晕起层层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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