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关熙睁着大眼睛看她。
元妡咽了口口水,在心底默答一声:‘因为军营中,被金屋藏娇的…都是军妓。’
关熙没等元妡接话,已经将铠甲套在了身上,
欣奇地跑到铜镜前,左照照,右照照,
学着粗壮的汉子摆了几个魁梧的姿势。
但很快,她又颓丧地耷拉着脸,质问元妡,“奇怪,为什么我没有你装扮的像啊?”
元妡看着镜中女子一条贯穿脸颊的狰狞刀疤,讪讪笑道:“大概…我更像一个被岁月摧残,有着一段神秘故事的刀疤男吧。”
“…”
元妡连哄带骗地赶走了关熙,让她留着精力找他哥闹腾去。
经过了一夜紧张的头脑风暴,她早已累得半死,
一躺在榻上,头靠着软枕,就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沉睡。
那一局还未来得及推完,就被闯入赌场的一群武夫给打断的牙牌,
在梦中又重新回到了元妡的眼前——
鸡鸣声起,吆五喝六的搓牌客仍在庄庄盘盘,攻守不休…
这正是元妡十二岁那一年,日日置身其中的场景。
一声碰牌几声愁,
元妡踮起脚,彼时的她身高还不足以够上棋桌,
但已俨然是这里最强的斗牌客之一。
听牌三声,又是轻轻松松获胜的一局。
她吹了吹额前的散发,意然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各位,钱袋快空了吧?”
坐在她对面,满脸横肉,神情凶煞的男人,正是这一条街上远近闻名的赌场恶霸。
所有跟他玩牌术的对家,三轮下来,无不输得惨败难堪,被他掏空了家财,卸掉了半条胳膊,最终家破人亡。
能让数十万券一夕暴废,是因为他有一套屡胜不爽的伎俩,
那就是联合赌场老板,在牌身上出老千!
可此时,风水仿佛轮转,用惯的手段竟然不灵了?
这个丫头片子,每一次推牌都看似安闲随意、漫不经心,
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不仅巧妙地躲开了他们布排的骗术,
还生生将他们给反套进去了!
这男人心头百般迷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撑着桌面站起,离开座位,走动翻看着方才打出去的每一手牌……
元妡眼见他大意之间竟然起身,笑意更甚,“不用翻了,你们在牌身上做的标记,我全都看不到。”
一旁前来瞧热闹的散客们,闻言纷纷面露诧异,“你这丫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妡扬手,“请你们坐到他方才的位置…”
男人浑身一凛,忙推开人群,要去夺他的‘风水宝地’。
奈何已经有人快了一步,抢先占据了他的地盘,随即颤抖着手,道:“诶,这…这一部分牌面上好像都有相同的手印,你们都没看到吗?”
元妡得逞地扬眉,缓缓开口道:“不错,他们洗牌时在牌身上用隐形药水做的标记,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依靠头顶上那盏特殊的红晕灯光,才能看到……由此可见,他屡战不败的‘恶霸’之名,并不是依靠什么时、地利,而是勾结赌场老板,用作弊手段蒙骗欺诈游客!”
人群瞬间哗然……
男人抡起拳头,就要冲过来,“你这个丫头片子!年纪,鬼心眼倒不少!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毁我!”
元妡冷哼一声,“你明明知道王三麻子家徒四壁,是一家五口唯一的壮丁。却用赌债逼迫他卸掉双手,跳井自杀,害他妻儿老母无依无靠,饿死家中,以五条活生生的性命抵了你的骗局!”
元妡掷地有声地完后,径直拂袖离去,
留下火冒三丈的男人,和一众沸反盈的人群……
“哥…哥!”
赌场一名伙计眼尖,很快便发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使劲喊着那男人,“你快看,这桌上的红六点怎么有两张?”
男人猛地反应过来,“变牌术?原来如此!别让我再遇见她!”
元妡走出赌场大门,拐入了旁边的道,对着眼前端娴庄肃的女人福了福身,“大夫人。”
兰萱蹲身,伸手拂了拂她的头,面露赞赏,“很好,这座赌场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之人齐齐出没的场所,也是人性最丑陋、最贪婪的地方,你能独立游走于其中,便是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望族商贾的实力。如此…你便可跟我回家了。”
元妡怡然的笑了笑,看向兰萱诚恳道:“夫人抚育妡儿九载,亲身教导,关怀备至,怙恃之恩无以报。妡儿不才,虽只学会了皮毛伎俩,但只要夫人需要,以后承欢膝下,分忧解难,妡儿愿为夫人做任何事…”
兰萱一怔,看着她的脸,蓦然之间竟恍了神,
心头母性的柔软差点被唤出。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其实是个错误。
她将手心牢牢捏紧的一块风血玉松开,将它挂在元妡的脖子上,低声道:“这是风血玉,凤血意为凤凰之血,是极为罕见的传世古玉,里面亦寄寓着我对你的期待,望你能好好爱惜…”
元妡点零头,很想看清她慈善面容后隐匿埋藏的真实情福
她对自己总是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的…
有时温情地看着自己,却像在瞧另一个人,有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又痛苦冰凉…
按她抚养自己九载,又领自己到元府生活了五年,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们也该是随时间推移,最亲近的一对母女,
可现实却如梦里隔岸观花的感觉一样,迷雾遮罩,朦胧凄美,永远也分辨不清……
元妡清醒过来,睁开双眼。
自从她稀里糊涂被人下了变痴傻的药后,
这些陈年旧事,还有幼时丢失的那段记忆,
总是一连串的往她梦境里回放,让她想忘记都难…
元妡心里喟叹一声,正想翻身坐起,
忽然余光瞟见一侧桌案前,有人正低头执笔,细细描绘着什么……
元妡看着这人清雅的眉宇,专心致志的面容,
又想起他昨夜戏耍了自己一番,还是带她来活动一圈脑子,
真是可恶至极!
思及此,她远远望向这饶目光中,融合了憎恨、恼怒、怨愤等多种情绪…
关漌笔尖一顿,听到一阵恶意的腹诽声,没抬眼,浅浅笑道:“醒了就过来研墨。”
元妡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我是个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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