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畅快,所以之前街上轰隆隆的动静花浅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两个跑堂一前一后从她身边走过,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提督大人就是薛纪年。
她先是一顿,然后猛的抬头,沈夜正侧首看着窗外的东厂行径,冷不凡被花浅盯了一眼,顿时有些茫然。
“怎么了?”
瞧着花浅脸上的油渍,沈夜好笑的从袖袋里掏出手巾,边递给花浅边忍不住如从前般打趣:“啧啧,谁跟你抢了,你看你吃得跟猪一样。”
他以为花浅定然会反唇相讥,谁知这人眼睛一亮,飞快的抬起衣袖往自个儿脸上胡乱一抹,然后蹭的一下跳起来,一推窗门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沈夜只堪堪站起,却连她一片衣角也没来得及拉住。
沈夜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位置,桌上唯余啃了一半的猪蹄以及无人接住而悠悠飘落的手巾。
花浅跳了出去,堪堪拦住那正欲离去的薛纪年。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只是听到薛纪年的名字便心生迫切,这种急迫,让她连跟沈夜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挤出来。
细细算来,她已经近两个月没见到薛纪年了。从前不知相思是何味,今日乍然相遇,花浅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这些日子的牵挂和不安,都是因为思念。
落地的时候,因为心急,她还踉跄了两步。
她欣喜的看着他,为突然的相逢而心生喜悦。
他与从前几无变化,只是神情更加阴鸷,一袭红色曳撒立于熙熙攘攘的街头,望着她的神情陌生而淡然。
兴许是薛纪年脸上的表情过于生疏,花浅原本想向他跨进的步伐硬生生被钉在原处,脸上一瞬间的惊喜也因此而冻结。
然后,花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糟糕,把师兄给忘了!
大庭广众,当着沈夜的面从二楼跳出来拦住薛纪年,她要怎么解释?
花浅顿时方寸大乱。
她惊慌的回头张望,只见沈夜不知何时也跟了下来,他脸上几无表情,深沉的站在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和薛纪年。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倒是沈夜先开了口:“不知薛提督在此办案,叨扰了。”
薛纪年冷冷的瞥了沈夜一眼,没有任何回应,却是向花浅缓缓走近几步,微微弯身,道:“微臣参见公主。不知公主拦下微臣,有何吩咐?”
花浅:“……”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沈夜,对着薛纪年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什么不说也不行,人家在办案呢,突然这么冲出来,总得有句话放下吧。
她有些讪讪的回道:“也没什么事,就……嗯,就瞧见方才被抓那人挺……呃,挺壮实的,他什么来头?”
沈夜:“……”
薛纪年扫了眼被薛柒押着回厂的疑犯身影,侧首温声回道:“此前凤凰山漏网之鱼。”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了片刻,手指微微一动,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落下。
方才花浅跑得匆忙擦得敷衍,那红烧卤煮的半点猪蹄油腥依旧顽固的沾在她脸上。
花浅喔了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满腹话语有心想拉着他说一说,却碍于眼下情况无法出口,花浅心里顿时憋屈不已。她绞了绞自己的手指头,有点可怜兮兮的瞄了薛纪年一眼。
薛纪年深深的看着她,道:“臣公务在身,公主若无他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喔好,是本宫的不对,打扰提督大人了。”
薛纪年微一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视沈夜如无物。
花浅摸了把脸,无声舒了口气。
人群很快散去,这顿饭是吃不好了,花浅顺了顺自己肚子,跟沈夜道别:“师兄,我就先回宫了。”
薛纪年和花浅的动作沈夜都看在眼里,他曾料想花浅与薛纪年之间会有什么瓜葛,但都不及今日花浅那仓促一跳带给他的震撼。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薛纪年也没任何异常的言行。
可花浅看着薛纪年时眼底那一瞬间的光芒,却让沈夜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小到大,她何曾用过这种眼神瞧他?
沈夜面色未改,道:“这就要走了?你来京之后都没好好逛过京师吧?乘午后闲暇,我陪你一同逛逛?”
“不用啦,今天也玩累了,下次再出来找你。要是一次玩得太紧,被母后知晓,说不定收回成命不让我随意进出,那就亏大了,你说是吧?”刚才神经太紧绷,现在薛纪年一走开,花浅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松散。
“即是如此,那我送你回宫。”
“何需麻烦,我这么大人还能丢了不成?我自个儿回去就成。”
沈夜微微勾唇,意味深长回道:“还是麻烦些好,再不看顾着些,怕是真要丢了。”
换回花浅两个大白眼:“你以为是你啊,出门数月都可以不打声招呼。上回师姐还跟我说,你这人,出门跟丢了似的,进门跟捡到似的。你好意思说我?”
沈夜无奈的一笑,却试探着道:“那我以后不丢了,只被你捡到可行?”
“捡你干嘛?养来喝还是养来吃?”花浅哼了一声,跟他如常的打混,心里却因为沈夜方才那认真的眼神而有些紧张。
不得沈夜再回,她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的又道:“好了,要送我就快点走,困死了,一会儿回去我得眯会儿。对了,饭钱你付了吧?”
“……”沈夜道:“放心,不会把你扣在这里。”
“那就不好说了,这种不带钱吃霸王餐被人扣厨房刷盘子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干过……”
浪迹天涯行事无拒的沈三公子:“……”
所以说,太熟悉也是罪过,黑历史揣在各自心间,翻都翻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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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回到飞阙宫时,锦心正拿着抹布擦着她的小梳妆台,看见花浅进来很是惊讶:“公主?噫,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锦心的剧本里,公主难得出宫,怎么着也得去见见督主,到时候误会说清两相喜悦,自然是吃吃饭啊聊聊天啊再做些有情人该做的事情啊,一套流程下来,怎么也得天黑。别说天见亮的回来,不回来也是可能啊。
花浅无语的看了锦心一眼,老实说,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锦心肚子里的有几根花花肠子花浅不要太清楚了。
锦心那明显失望的神情她如何不懂,其实她自己更失望,若是可以,当她想回来啊。
她没精打采的将自己往锦榻上一丢,随意的蹭掉两只绣鞋,将自己摊成个大字,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梁。
今天能见到薛纪年实出花浅的意料,她说不上来此刻自己的心情,但毫无疑问,对于薛纪年的出现,她是高兴的。
以前就觉得薛纪年长的不错,不过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他特别的不错。她想起他长身玉立在街头,红色的曳撒随风而动,看见她从天而降的那一刻,他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动容。
虽然极快,她却依旧没有错过。
那一刻她想,他的内心是否也和她想见他一般的急迫?
薛纪年,他为什么在做好离开的一切准备时又突然放弃这个决定?
她想,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才回到上京,她都不会怪他,她要陪在他身边,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越这么想就越想见他,花浅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烧的自己抓心挠肝的又痒又无助,总想做点什么才好。
“锦心~”
一听公主这软绵绵的呼唤,锦心暗道不好,跟公主相处这么久,锦心也算摸出一个规律,但凡公主想向她求帮忙的时候,就会用这种勾人又娇嗲的声音唤她,每每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锦心竖着头毛干笑道:“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
花浅腆着笑:“什么吩不吩咐,咱俩谁跟谁啊。”
锦心干干一笑:“公主请说。”
“我想出宫。”
锦心一愣:“公主不是刚回来吗?”
“对啊,可我又想出去了。”
锦心更怔愣:“那就出去啊。皇后娘娘既然不再约束公主,奴婢想,一天出两次宫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花浅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没什么关系,可问题是,她这次出去要见的人,并非沈夜。
“锦心,你知道我今日出去见到谁了吗?”
“谁?”
“你家提督大人啊。”
锦心心里顿时激动:“见到督主了?那公主和督主有说上话吗?”
花浅老实的点头:“有是有,可现场很多人,我们没机会好好说话。所以锦心,我现在想出去,就是想把今天没机会说的话再跟他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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