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村庄

26 幸福村之阿凤

    
    初中毕业以后,阿凤就再也受不了三点一线的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她不再进修高的年级,而是跟着义务教育九年便结束的大潮,去了外地打拼。
    只是社会和学校就是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距离。终究,她没能像初衷那样成为大老板。她离开之前是这样宣称的:
    “等你毕业,就业时突然发现我就是你们的上司,那种生活,才叫精彩。”
    我还没有机会成为阿凤的员工,她就已经成家了,回归家庭成为全职妈妈。
    每年的年初二,是幸福村约定俗成的探亲的日子。阿凤自然每年年初二都回来,一回来自然少不了叫上童年玩伴去聚聚,聊聊天。
    有是一年一度的探亲日,阿凤带着丈夫和爱女回娘家探亲了。我们第一眼见到她,是在她家门前的平地里。她家坐北朝南,迎面就是一方枯萎的荷花塘和一弯潺潺的小溪。上午的阳光正好从东方射下来,不刺眼还温暖。
    她早已摆放好木椅,来了顺势就能坐下晒晒阳光,取暖。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没有应付亲戚的那一套俗礼,怎样自在舒服怎样来。阿凤的爸妈特别欢迎我们来访。因为幸福村有个说法,新年初,人多才旺气。
    我们来的时候,阿凤就斜斜慵懒地靠在木椅的扶手和椅背的夹角上,右手托腮,手肿抵着扶手,眯着稀松的眼睛。我们对视了几眼,这种暖洋洋的天气确实适合睡觉。
    我们刚准备和她一样躺下享受一番的时候,她醒了,慵懒地成了一个懒腰。
    “来了?昨晚楠楠有点低烧,吵了很久,我没睡好。”
    这是她稀疏平常不过的问候和解释,她想说,我们就听着,嗯了一声后就依次坐了下来。
    谁也没有说话,都乖乖地默契地躺着,沐浴阳光,汲取温暖,而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淌。任由屋后车来车往,门前流水哗哗奔腾南下汇入环山的小河。这真是难得的静置的美好。
    也许是阳光太过温暖,我们聚集得太过集中,阿凤突然就有点感叹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和木儿都成家了,孩子也快上幼儿园了,而你们也快大学毕业了。”
    “是呢,”手麻了,我换了手,继续托着慵懒着,只是听了她的吐槽就来兴致了,“当初你和木儿可是跟我们说女人当独立,宣称什么婚姻就是女人的坟墓,结果呢,你们一个初中毕业嫁人,一个工作是工作了,才满二十就相亲,八个月就结婚,这速度,闪婚一样。”
    木儿就像没有听到我说的一样,默不作声,只有阿凤忍不住为自己前后不一的行为开脱。
    “有时候,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我这不也是按部就班,生儿育女为国家做贡献嘛。早点结婚有它早点的好处,你看我的小蛮腰,恢复多快,看我这脸蛋,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
    我们不约而同地把她从上到下瞥了一通,集体羡慕了起来。阿凤生育以后身材是越来越好,脸蛋也红润水嫩,仿佛逆生长一样,越活越年轻。不过和当初出社会以后的浓妆艳抹相比,成家以后的她反倒是轻妆淡抹了。衣服也没有那种夸张的潮流,而是小众的时尚感。
    女人聚在一起,永恒的话题就是爱情。
    阿凤随口一转,突然好奇地问了起来:“你们呢,都谈了吧,我知道石兰谈了,上次看到了,你们几个呢?”
    “没有,爱情是什么?能有我的卫龙好吃吗?该潇洒的时候还是得潇洒。”
    这是兰儿第五次一模一样的爱情的宣言了。
    “你直接说还是单身狗不就解决了?”石兰横插一句真相帝的话,毕竟所谓闺蜜就是用来插刀的。
    “你呢?”
    阿凤视线转到了我这里,一副快坦白吧的表情。
    我知道自己那点动态被她们特别关注着,有什么猫腻她们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有一个大家都在的八卦机会,没能让我说真话。也许这次命运就是让我来滔滔不绝地诉说我的爱情故事的。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其实,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恋爱得早,我初二就和他搞地下了。到现在已经七八个年头了,期间分分合合,见面次数少之又少,等同于网恋。”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初中突然追的我,我也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跟他在一起,没有正式地表白说在一起,也没有……”
    “也没有正式的说分手。我知道你们好奇他是哪个混蛋,但是我还是不太想说他的名字。他现在在军营,是个新兵蛋子,我一手凑成的。隔着祖国大地,两人一东一西,传说中分手率最高的异地恋啊。”
    “他那个人,很普通,很实诚。不过对我却若即若离,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女朋友的人还要在动态上发表一些寂寞的言论。他就像是我抓在手里的沙,我抓得越紧,它漏得越多越快,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别看我客观强势的样子,其实我爱得低如尘埃,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而他会遇上更好的女孩。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土味情话,直男癌晚期患者,有一年初一,是西方的情人节,我拼命地暗示他约会,结果你猜他干了什么?他的约会就真的是两个人单纯地见面,没有任何情人节礼物,连朵13块钱的玫瑰花都没有。每次直男直女聊天,我都会直言他注孤生。说到这里,正常有点情商的人都会宣示主权了吧?像我不是有你了吗之类的,但他没有,仅仅是沉默,然后一本正经地解剖自己的缺点,说自己就是这么不会说话的人,谁要他自我分析啊。”
    “不过我自己也有点过分和自私。初高中那会儿,每次他约我出去都没能成功,我的闲杂时间都给了你们。其实我不是不想约,而是怕被发现,特别是我爸。你们知道的,一旦我爸知道我早恋,那后果不堪设想,我就别想读书了。”
    ……
    就这样,她们静静地听着我的诉说。也许是事情发生在她们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谁都没有发表任何惊奇的话。就连最爱给我们出主意评论我们言行的阿凤都安静地听我讲完,完全没有以往的主场控制欲。她结婚以后真的变了,变得学会倾听了。这样也好,我的诉说起来也就能够从心了,不需要因为她们的询问而为自己的爱情故事添加一些加工的后的材料,爱情本也没有多么浪漫狗血,就让自己真切地回忆一次自己的过往。
    到最后,我不知道讲到的哪里,讲了多少,也不知道她们听了多少,在阿凤孩子的哭声传来后就结束了这个我单方面的自谈自话。我们都忘记了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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