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应该回到父亲采松脂这个话题上来,而不是用回忆勾起那些馋人口舌的画面。
父亲想起来需要和汇合的时候,我已经被蚊子咬了好多口。他没有特意回来找我,只是恰巧他看到我的时候,他的工作已经完成四分之三了,只要沿着下来的路一直往上采,一天的工作就要完成了。
太阳刚过岗,斜斜地照射在高大挺拔的松树和枝繁叶茂的杂木上,我抬头往上看,星星点点的光从树叶的空隙间闪闪发光,像是半边天的晨星那样闪耀着光辉,又如在阴影下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样。
我知道,还没有日落西山。但父亲一天的工作快要结束了。我猜测是我的原因。毕竟没有几个父亲能够狠心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蚊子的移动血库。父亲也一定是被蚊子打扰到了。
我跟在父亲强壮有力的背影后面,走走停停,静静地看着他在松树下的一举一动。有些松树年纪太大了,在人高的距离没有多少汁液,需要搭建木梯,在一层楼高的地方重新开口采集松脂。在大山里,搭建的木梯都是简陋的,能够安全上下就好。一般情况,父亲搭建的木梯都是从斜坡这边挖一个台阶一样的口,梯子的材料是就地取材,砍那些笔直坚固的杂木作为梯架,根端卡在斜坡上,顶端用麻绳交叉扎紧,卡在树上,叉开的架子横向用麻绳不远不近地固定一些杂木块作为梯阶。为了安全考虑,父亲还会在梯子的下方用两个开叉的杂木顶着,就像桥的桥柱一样。
看着挺稳当的,但是踩上去还是会多多少少有点晃荡的感觉,也许是我这个曾经的体验者胆小如鼠,一害怕就把所有的感官都敏感化,把晃动的程度和心里预测的高度都扩大化了。父亲踩在上面的感觉宛如轻功水上飘,很轻松就完成了一切的动作,根本不需要像我一样笨拙地张开双手或者往下蹲降低重心力求平稳。
每次看着父亲走在上面,我都特别的羡慕,要是我也可以如此勇敢,那我一定能多抓几只笋虫,那些木顶上的野果自然不在话下。我照着父亲遇事皆冷静的样子学习平衡的知识和沉稳的态度,可我终究不是父亲,画皮难画骨,看我那紧张到冒汗的手和颤颤巍巍的脚步就能够知道我的学习成果了。但我也知道,未来的我一定可以做到当下我不能做到的事情。
我每次想要跟着父亲踩上梯子的时候,父亲都会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你现在还没有到飞的时候,好好看着,哪天没有人拦着你了,随便你爬。”
那一刻,我很清楚父亲的潜台词就是“你还是个孩子,不能爬太高,危险”。
大人真是讨厌的人,一边不让我们小孩做危险的事,一边都鼓励我们长大以后一定要做到。
“你可以教我安全的上梯方法。”我天真又友善地看着父亲的眼睛,特别渴望他的允许。
“你站在那里就是最安全的方法。”
“你不让我爬,怎么知道我走就是不安全的?”
“因为我也是从你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可以这么理解,或者你可以任性一点,去上面的路口等我。”
“走就走,愿蚊子只咬你一个人!”
“呵。”
我气呼呼地走到父亲指着的路口,拔几棵野草摆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无聊中,我双手后撑着地,嘴里叼着一根草,抬头仰望天空。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被林木限定的天空居然那么小那么小,仿佛有了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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