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近十年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伯温继续道,元廷大势已去,天下流民苦之久已,明教扶植白莲煽动起义,正当其时。“这不但关系明教的宿命,还与你之命运相连。”韩明义听到此处为之大震,脸色发白,只听刘伯温继续说道:
十年前,在天机阁的操控和联系之下,派出人间行走,又称传教使者韩山童,联络北方白莲教和当地豪强巨富培植力量,准备发起黄河流域河工流民起义。
韩山童对内宣称“明王出世,弥勒佛下生”,稳定白莲会众,对外则宣扬宋徽宗八世孙,以争取宋朝遗老和感念两宋仁怀的士大夫的支持。
去年五月,起义正式拉开帷幕。韩山童与其信徒刘福通、杜遵道等聚众三千,打出“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战旗,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但正当起义群众聚集一起宣誓起义时却遭泄露,元庭派出官兵前来镇压,韩山童被捕牺牲,“呜呼哀哉,明王以一己之力,一统北方白莲,眼看就要毕其功于一役,却身死道消!”
“先生也认为这是意外?交战前夕,主帅身死道消,两名副将却坐享其成,一举邸定颍州,势如破竹?”韩明义不解,按照父亲的做法,几乎已经形成底层群众、士大夫、皇室遗老、地方豪强的强大利益群体联盟,眼看就要功成,具备了政教合一的群众基础,怎么会只有他因事情败露而就义?
韩明义紧紧握住拳头,他迫切需要从刘伯温嘴里知道真相。
“痴儿,我若认为是意外,怎会来此?”刘伯温眼里掩藏不住的惋惜,回首前尘往事,也忍不住一阵轻叹。百年来,明教进入了鼎盛时期,然而,有人就有江湖。在天机阁和明教内部,却就“反元复宋”和“天完民立”两大教义产生了重大分歧。
当时,在两派力量的有心推动下,天机阁内部盛传“并蒂莲生,极乐盛世”的传言,并蒂莲生,当然是指一茎两莲。明教的这两大利益群体,意指其一是韩明义的父亲韩山童所掌的北方白莲教---明王宗,奉行“反元复宋”,恢复宋室,实施政教合一的理念;其二是指彭莹玉所掌的南方白莲教---白莲会,他支持徐寿辉的“天完民立”理念,想要取元而代之。
在韩明义看来,两者虽然都是起义,但宗旨却截然不同,一是自己打江山做教主,皇帝还给宋室,政教合一,治理国家;一是自己打江山自己当皇帝,明教只是思想层面的工具。韩明义因此提出了这个疑问。
“对于明教来说,谁当皇帝并不重要,但对于天机阁来说,却大有不同”,刘伯温却道破了其中玄机,“你可知道,当今天机阁主赵宗承,便是宋徽宗七世孙,你父,便是他的义子?我们怎么会忍心看你父亲身死道消?”
本来,按照天机阁的设想,应当力促北方明王宗事成,然后由北向南,席卷中原,燎原江淮,南北合一,邸定江山。“可是,就在起义前夕,彭莹玉却盗走明教火凤令,并私自下山,前往南方助徐寿辉号令香军。”
“如此说来,我父之死,与南方白莲教徐寿辉、彭莹玉脱不了干系?”韩明义问道,但其实他心中早有答案。用前世的经验来说,两个高管争当总裁,当然无所不用其极。但令韩明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有董事长的支持,就算两边董事势均力敌,父亲尽管败下阵来,怎会落下身死道消的下场?除非,他们另有图谋。除了南方白莲,天机阁,刘福通,杜遵道他们又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刘伯温摇了摇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徐寿辉在南方起义,有你父在北方吸引元廷注意,为他们减轻压力,对他们来说本就是好事”。也就是说,那个告密者,其心并不想破坏起义,纯粹就是为了杀死韩山童?
“他们是为了你父亲手上的火凰令。”刘伯温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刘伯温继续说道,天机阁创立之初,以天外陨石制龙、凤、凰三令,凤凰涅槃,青龙出世,号令天下。十年前,阁主亲手授予韩山童火凰令,以号令北方白莲教,而青龙令、火凤令则一直由阁主亲掌。“如今火凰令已经由韩咬儿交到了你的手上。”
“只是一枚令牌,真有这么大的作用吗?”韩明义受困前世经验,并不认为一枚类似公章的东西能有什么作用。“此言差矣。”刘伯温道,在天机阁,凤、凰两两令不仅仅是一枚令牌,而是暗含明教教义、功法、名册等,凤凰合一,更能找出南宋宝藏所在,并能号令各部属。如你身上这枚火凰令,不但与火凰神意决密切相关,记载着最后三层功法奥义,同时还能依令调动天机阁下神机营、秘营和将营,而火凤令则号令天机营。
“天机营掌武器、机关和道术,首领则是---杜遵道。”刘伯温轻声揭露的最大的一团。此刻韩明义心中最大的迷雾已经缓缓散开,根据刘伯温的意思,彭莹玉私自盗走了火凤令,火凤令号令天机营,天机营的首领却是杜遵道,韩山童身死,杜遵道不知所踪。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无间道?
杜遵道名义上听从韩山童指挥,暗地里却与彭莹玉勾结,出卖了韩山童?然而,他至今也不知道,韩山童并无时刻将火凰令带在身上,而是暗地里通过韩咬儿交给了韩林儿。“然而,杜遵道在起义军里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背叛韩山童有什么好处呢?”韩明义也说出了这个疑点。
他暗中发誓,尽管他与韩林儿的记忆相互融合,却是占据了他的身体,但在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觉告诉他,他一定要找到真凶,报家仇国恨。
刘伯温摇了摇头,“此事未有定论,天机藏正在探索这事。”转而又若有所思道,“你不是已经派遣暗卫暗中调查了吗?”韩明义冷汗直流,原本以为自己与秘营暗卫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不想还是被刘伯温发现。
看出韩明义若有所思,“此后,只要不危害明教大业,三营之事我不会再行干涉,”感知道韩明义的惶恐不安,刘伯温一锤定音道。
此时五更已过,黑夜逐渐散去,黎明依稀隐现,寒冬里的生命却仍在潜伏。与刘伯温密谈许久,困扰着韩明义的疑团,似乎也在逐渐消解,然,复仇之后,他的路又该怎么走?此刻,韩明义的心里疑团乱麻。他感知道,苍生、命运,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的本心。
“天道苍生,宿命轮回,”刘伯温重新回到那张残旧不堪的太师椅上坐下来,似乎用一种神圣的口吻在问,“那么,你的本心为何?乃父之意志,明教之重托,你可愿承继?”
“先生!”
“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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