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蒙柔宁的伤足足休养了三个月,单莫比才允许她来衙门。
“本想让你在多休几日,可是眼下出了个案子,还需要你参谋一二。”单莫比看她经过休养后精神百倍,心里颇为高兴。
“大人,我这都闲得生锈了,赶快来个案子给我磨磨刀。”蒙柔宁在这些日子里恢复的面容娇媚,越发神采熠熠。
单莫比拉着她坐下:“知道你待不住了,不过也别太劳累了,刚养好的身体。”
小蔡给两个人上了茶,说道:“这些日子姑娘受伤,大人每日都到你家里报到,姑娘可大好了?”
蒙柔宁脸上微微一红:“好多了。”
“这就好,以后你们日日衙门里相见,大人也不必跑来跑去。”
单莫比皱一皱眉:“小蔡,去把昨日圣上赏下的葡萄拿来给蒙姑娘尝尝。”
小蔡又说一句:“这个葡萄是难得一见的,大人只分给了邢县丞、吴典史和赵主簿,余下的自己不舍得吃,都给姑娘留着呢。”
“今天废话真多,快去。”单莫比有些尴尬。
小蔡应了一声便快步从后门出去。
蒙柔宁脸上的红云难散:“大人,先说说案子吧。”
“嗯,对,让这个淘气的给岔过去了。是这样,云月楼的如鸾姑娘失踪了,管事来报案,自前天晚上开饭前都在,开饭时她的小丫头来打饭,将饭食端到屋子里时,发现人不见了。”
“哦,当天可有什么外人来求见如鸾姑娘?”
“管事说差问过那小丫头了,白天见过水永巷子冯员外家的公子冯吉与,不过那孙吉与在姑娘午睡前离开了,当日没再见其他人。”
蒙柔宁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得去见见冯公子,然后再去一趟云月楼,查问一下如鸾姑娘近几日都有什么异常。”
这时小蔡端了一盘深红色的大粒葡萄过来:“姑娘快尝尝,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单莫比挑了一粒儿,剥了皮儿递过去:“张嘴。”
浓郁的甜香即刻充溢了蒙柔宁的口齿,她微微一笑:“好甜。”
然后,她自己挑了几粒递给小蔡:“喏,小蔡,你也尝尝。”
小蔡摆摆手:“姑娘折煞小人了,莫大人还没吃的,小的不敢僭越。”
单莫比一笑:“蒙姑娘让你吃,你就吃好了。”
“那谢谢蒙姑娘,谢大人!”小蔡忙不迭地接过葡萄,扔进嘴里,“嗯,果然香甜。”
蒙柔宁一心惦记着案子,催着单莫比快走。
单莫比又用手帕包了几粒,递给蒙柔宁:“路上带着吃吧。”
两人叫了马车够奔水永巷子,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冯员外家。
管家将他二人引入冯公子的书房,告知公子:“县衙莫大人和蒙师爷到访。”
那冯吉与此刻正在家里焚香弹琴,屋内香雾萦绕,琴音袅袅,忙起身让座,吩咐上茶。
单莫比道:“冯公子好雅兴。”
冯吉与自谦道:“二位见笑了。不知莫大人此次降尊纡贵来此何事?”
“如鸾姑娘不见了,冯公子可知此事?”
冯吉与面色稍变,不过随即恢复如常:“不知,二位来此可是问如鸾姑娘行踪?在下对此一无所知。”
蒙柔宁问:“冯公子,不是说如鸾姑娘的行踪与你有关,只是云月楼的丫头说你是如鸾姑娘失踪前见过的最后一个客人,所以我们必得过来查访一番,看公子是否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啊,这个啊,在下确实于前日去过云月楼,那如鸾姑娘陪着在下弹琴,对弈,闲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后来姑娘留我用了午饭,吃过了饭后推说困倦,我便告辞离开了。”冯吉与一五一十地回答。
“如鸾姑娘当日神色如何?可有什么与往日不一样之处?跟你聊的具体是什么?”蒙柔宁追问。
“我现在想来,她那日确有些心不在焉,弹琴时的一根弦被她给挑断了。她还说是不吉之象,还焚香祷告了片刻。之后,她谈起了自己的身世,说自己是被姨娘自小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转手将她卖到了青楼。总之,大有叹息命运不平之意。”冯吉与尽力回忆相关的细节。
“哦,她可曾说过她是哪里人?”单莫比追问。
“倒是不曾说过,不过在下猜想她是七修城本地人氏,以前曾经听她对小丫头子说起过,小时候她爹在世时,最喜欢带她到百香屋去吃杏仁茶。那百香屋就在水韵巷子里,这个在下也曾去过的。”
“嗯,你说的有理。”蒙柔宁打量着他,颇觉得他也有点儿查案子的天赋,“她那日提没提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你当时看她可有对周围环境的不舍或留恋之感,仿佛知道自己要离开云月楼似的。”
“这个嘛,在下当时并不知道她会失踪,所以也没往那方面去考虑,她也没对我提及其他的人。”冯吉与老实道。
蒙柔宁看看单莫比,后者对她点点头,两人便起身向冯吉与告辞,告诉他如果再想起什么随时到衙门告知。
离开了冯员外的家,两人觉得冯吉与的言谈举止比较正常,说话可信度很高,基本可以排除他与如鸾姑娘的失踪有关。
到了云月楼,管事的按照吩咐叫来了如鸾姑娘的小丫头,还有平日与如鸾姑娘较为交好的彩云姑娘。
小丫头说:“姑娘前日午睡起得迟,不曾再会什么客人,后来到了晚饭时间,我就去后厨打饭,不过是穿过两个回廊的路程,回来就看见屋门打开着,里面没了人。一开始我还四处找,以为姑娘能到其他姑娘那里闲坐,可是到处都没见到姑娘。后来我查看了姑娘装体己的柜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这中间没谁见到外人进来吗?也没有听到喊声?”蒙柔宁问。
管事儿的回答:“发现姑娘不见了,我就盘问过门丁,这里面人来人往的惯了,谁来他是记不大清楚的,不过确实没见到姑娘从大门出去,也没人挺到奇怪的喊声。”
嗯,这说明如鸾姑娘很可能不是被劫持,而是自愿逃走的,至于门丁没见到姑娘从大门出去,有可能是跳墙,或者是乔装改扮,或者有旁人在一旁制造事端,吸引了门丁的注意力。
蒙柔宁暗自想着这种种可能,问道:“那门丁在哪里,我有句话想问问他。”
管事儿的出去,一会儿,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被叫了过来。
“前天,如鸾姑娘失踪前后,在门口可曾出现过什么意外情况?譬如说两个人打架啊,或者什么人过来跟你打听什么事儿啊?”蒙柔宁盘问道。
那男子长着一双眯眯眼,一笑眼睛就挤成了一条缝:“意外吗倒是没什么,咱们这里开门迎客,每日来往穿梭人流不断,跟我打听情况的也有一些,这个傍晚时分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过确实没见到女客出门,这里姑娘我都认得的。”
他说话时两只手不断地搓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眼球左右移动,单莫比斜睨着他,觉得有些问题。
他看看蒙柔宁,蒙柔宁向他挑挑眉,她也觉得他隐藏了什么事情。
于是,单莫比让门丁先回去,他让蒙柔宁继续询问彩云姑娘和小丫头,自己跟着门丁的身影而去。
门丁回到大门口,单莫比也在门口站立,上下打量着他。
门丁被他看得发毛,眼睛又挤成一条缝:“大人怎么这么看小人。”
单莫比口吻严厉地说:“我是觉得你这个人恐怕最后难逃刑牢之苦。”
“这个从何说起,小的不曾犯法。”这个矮胖子有些心虚地说。
“云月楼的姑娘失踪,你知情不报,帮助她逃走,最后定你一个走私人口罪,你需在狱中带上几年。”单莫比吓唬他。
矮胖子身子一垮,人显得更矮了:“大人饶命,小的没胆子做那么大的事儿,就是当天傍晚,门口有几个人出出入入的,有个男子出门时撞了我一下,然后他身上掉下来一锭银子,他自己没有发现,我也就没提醒他,自己趁他不注意,弯腰拾了起来。就这么一点子事儿,刚才管事儿的在,我不好交代。”
单莫比见他说话的畏缩样子,觉得他这是实话无疑,问道:“你可看清那男人的长相?”
“看清了,好像是原来史府上的老爷跟班,大家都叫谷爷的。”矮胖子的记性倒是真不赖。
“谷云平!”单莫比一怔,马上想到他正是如鸾姑娘的常客,心中觉得可疑:“他旁边当时可有其他人同行?”
“好像有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不过这男子我没见过。”门丁回忆道。
“啊,没事儿了,官府查案,你知道的就该老实说出来,没的替别人担干系。”单莫比教育他。
矮胖子忙说自己不知轻重,单莫比也不追究,转身回了内室。
此刻,蒙柔宁已经问过了彩云姑娘关于如鸾姑娘的身世,彩云姑娘说自己是被亲爹卖了抵债的,现下里爹已经过世,无人可怨。而如鸾姑娘是爹死后,被家里的姨娘变卖了的,她最恨的就是这个杨姨娘。
“在平日里,她可曾说过要逃出这个地方的想法,或者有想要报仇的打算?”蒙柔宁追问。
“我们云月楼的姑娘各个都是身世凄惨,没有一个人不盼着逃出生天,可是我们的出路很窄,所以想法倒是有的,可是都不过是随口说说,发发牢骚而已,谁也没想真会逃走。至于报仇的打算,这个得看个人的造化,我们自保尚且困难,有几个有能力报得大仇?这个我倒是并没听她说过。”彩云姑娘想了想说。
“那她那个杨姨娘现在住在哪里,她可曾提过?”蒙柔宁打探。
彩云姑娘摇摇头。
小丫头忽然想起来:“对了,有一次我们姑娘被一个永安巷子的李老爷叫去家里弹唱助兴,中间路过水韵巷子,她曾说过一句,可怜有家不能回,几过家门不得入的话。现在想来,姑娘原来的家应该就是在水韵巷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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