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印

第七十章 可是实情

    
    蒙柔宁和单莫比离了云月楼,一路走着,一路梳理了解到的情况,得出结论定是谷云平帮助如鸾姑娘逃走。
    “难道是谷云平早就看中了如鸾姑娘?”单莫比回想他帮助谷云平过三关,拜见如鸾姑娘时的情形,难道是自己疏忽了什么,当时的谷云平什么神情,如何对待如鸾姑娘,他真的是没太上心。
    “大人,不管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如鸾姑娘有仇未报,咱们不妨盯住水韵巷子那个杨姨娘。”蒙柔宁觉得杨姨娘是个不可忽略的线索。
    “好,回去我马上派人盯着。”单莫比应着,拾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哈着气:“手这么冷,今天辛苦你了。”
    蒙柔宁感觉手指的温度直接抵达了内心,她看着四周冬日里凋零的花树,却觉得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单莫比派出的打探消息的衙役回来报说水韵巷子的杨姨娘自缢身死。
    他忙唤上仵作,找到蒙柔宁,一同赶赴杨姨娘家宅。
    这个杨姨娘居住的宅院颇为阔气,一进院子,一条青灰色石子路直指厅堂,厅堂东三间门房,西三间客房。
    院子里空气死寂,没有什么人走动,一个姓荆的管家出来将他们迎入门:“今早伺候夫人的丫鬟小翠发现的,夫人悬在卧房的梁柱上,我们只是将尸体从梁柱上卸下来,并不敢再碰触尸体。”
    单莫比问:“这个宅院如此阔大,为何不见下人走动?”
    荆管家回答:“原来是有十几个下人,夫人也有一儿一女,一个月前,夫人自寺庙回来,就心神不宁,然后不几日,便让少爷和小姐都到外地亲戚家去过冬;下人也都在这些日子陆续打发了,只留了我和小翠两人。”
    几人来到杨姨娘的卧房,只见一根白绫从房梁缓缓飘落,地上躺着一具中年女子的尸体,穿着新衣,换了新鞋,面色发青,头上插满了金银首饰。
    单莫比对仵作做了个手势,仵作马上上前开始查验尸体。
    单莫比和蒙柔宁在屋内四处查看,发现一个柜子里有个小匣子,里面有三十两白银,下面压有一张字条:“此纹银分作三份,一份用作丧葬之资,余下两份管家和小翠各取一半。”
    过了片刻,仵作过来回话:“大人,死者身上没有外伤,只有颈部勒痕,符合上吊自缢的特征。”
    蒙柔宁看看字条:“屋里东西井然有序,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死者头上有金银首饰,柜子中还有三十两纹银,这首先就排除了盗窃杀人案。”
    单莫比接口道:“仵作查验符合自缢身亡,没有外伤,屋里也没有打斗痕迹。”
    “另外,死者面部表情从容,可以认定自杀。”蒙柔宁补充道。
    可是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寻短路呢?
    单莫比看看一旁吓得面容失色的丫鬟小翠,招招手让她过来。
    “你家夫人近来驱散一众奴仆,让儿子女儿冬日里远赴亲戚家,你可知什么缘由?”单莫比问道。
    “回大人话,夫人近一个月来心神不定,睡觉常做噩梦,我听她梦里喊叫说饶了我的孩子,我一人做事一人担,还喊着一个名字,叫灵越的,叫得声音很大。”小翠眼睛瞟着地上的死尸,有些心惊胆战地说。
    “灵越是何人?你们可认得?”蒙柔宁看了看小翠,又看了看荆管家。
    小翠摇摇头。
    荆管家略一思忖,说道:“灵越这个名字与小小姐的乳名相似,我记得老爷在时,小小姐的名字好像就是这个。”
    “你口中的小小姐是哪一个?”蒙柔宁问道,她心头想起如鸾姑娘。
    “这个小小姐啊,七岁时老爷过世,我就再也没见过了,有人偷偷说是被夫人给卖了,我不敢相信啊。”荆管家颇有些慨叹。
    啊,蒙柔宁和单莫比心领神会。
    “那近日可曾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脸色发深,额头有一处伤痕,和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一说话嘴角有个梨涡的?这两个人到府上来过吗?”单莫比问道。
    荆管家想了想,摇摇头。
    小翠忽地想起:“额头有一处伤痕的男子,是不是不大的伤痕,在额头右侧?”
    “嗯,对,你见过?”单莫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那日去寺庙,夫人就是跟这个人说了几句话,这个人举手之间便将旁边的一个铜香炉捏碎,碎渣一点点洒在夫人面前,夫人回家后就变了样子。”小翠回忆道。
    单莫比追问她可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她说:“本来我就站在夫人身边,那男人走过来时递上来一个字条,夫人身子一抖,便让我到远处大树下等她。两人谈了几句话,夫人过来找我时,脸色就不大好,回去一路上无话。”
    单莫比点点头,让蒙柔宁将匣子中的东西和字条拿给两个人看,然后说:“这些东西自然是留给你们的,你们可先将尸体发送了,银子两人均分。”
    这时,蒙柔宁扯扯他的衣袖,单莫比见她有话说,便行至一旁。
    蒙柔宁对着他的耳侧,轻声说了几句话。
    单莫比点点头,回过身来对小翠和管家说:“主仆一场,你们想必要给夫人做些丧仪,不过这里不大安全,所以一切从简,你们处理了尸体,也请速速离开此地。”
    两人谢过,自去处理尸体不提。
    第二日晚,谷云平正欲纵火焚烧水韵巷子的宅院时,被等候多时的单莫比和一众衙役用渔网捕获。
    单莫比将他捆绑之后带回衙门。
    “谷师叔,既然杨姨娘已然自缢,你为何还要焚烧房屋?”单莫比问道:“亏得今日我们下手及时,否则如果火烧起来,你至少要被流放三年。”
    谷云平不回答他的话:“抓也被你抓了,别看你以前替我洗脱过罪名,就以为我会老实交代。”
    “你若不说,自然有人代替你说。”单莫比拍了拍手,蒙柔宁带着如鸾姑娘进了大堂。
    “如鸾,你怎么会……”谷云平急了,想要挣脱捆缚。
    如鸾走上前来,看着他问道:“屋子没有烧成?”
    谷云平慨叹了一声:“对不住姑娘。”便低下头去。
    “事已至此,我们不妨说开了,屋子也没有烧掉,那女人的死也是自杀,跟你都没有关系的。”如鸾姑娘的话是说给谷云平的,眼睛却望向蒙柔宁和单莫比。
    如鸾平静地说:“蒙师爷真是好手段,知道我最喜欢吃百香屋的杏仁粉,离了云月楼,必定会去买。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我们的住处。只是,我此次逃出来,定然是不会回去了。
    我小名叫灵越,七岁时爹去世,当时我还年幼,不知道爹到底是病死的,还是被这个杨姨娘给害死的。只因爹在世时疼我胜于疼她亲生的孩儿,她心生嫉妒,爹死了,她便将我卖给了人贩子。本来人贩子可以将我卖给大户人家做丫头,可是她偏生指定人贩子将我卖给妓院。还好人贩子见我生得齐整,卖给云月楼能多挣几个钱,我才逃脱了去百花楼的厄运。
    不过这云月楼虽然是卖艺不卖身,可是又几时得过自由。我每日必须逢场作戏,对每个客人笑脸相迎,还要费尽心思让客人消费,替管事儿的多挣银钱。这些都违背我的良心。更有甚者,有的客人想在我身上揩油,如果我坚决不从,免不了被客人斥责,打骂,管事儿的也只会怪我不会逢迎。
    心酸之事不必多提,云月楼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一汪苦水。我这些苦处都拜杨姨娘所赐,我是时刻不能忘的。苍天不负苦心人,让我结识了谷爷,他胆识过人,武功傍身,同情于我,愿意帮我报仇雪恨。
    三日前,他找到了杨姨娘家,跟踪她到了寺庙,将我手写的字条递上,上面写的是:弑父之仇,卖身之恨,灵越三日后焚屋以报,屋内如无姨娘的尸首,那么定要让你的儿女为你送命。
    我的仇人只有她一人,她害我时,子女尚年幼,我无意于牵连他们,给她三日时间就是让她遣散无关人等。”
    “可是杨姨娘已然自缢,按说你大仇得报,而且是兵不血刃,也该满足了,为什么还要焚烧房屋?”单莫比问道,“要不是蒙师爷猜到杨姨娘遣散众人,那屋子恐怕会出问题,恐怕现下里屋子已经烧成灰烬了,你们可知如此便要担刑罚吗?”
    “屋子是我爹的,她害死我爹,卖了我,霸占了房产,这屋子中承载了多少罪恶?她虽然死了,但是我想到这个屋子,便觉得里面曾经住过这个恶毒的女人,屋子肮脏,烧了它一了百了。”如鸾姑娘心里的积恨倾泻出来。
    单莫比看看谷云平:“谷师叔,她说的可都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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