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美人色

第26章 离京

    
    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的统领,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就好像他的性情为人一般,永远忠贞刚烈、正气凛然,就连血液里也透着忠诚。
    严笙垂下的眼睫覆下一片阴影,她竭力克制悲戚的情绪,若无其事地往停在巷中的马车走去。
    青若对常遇低声道:“郡主有话要对常将军说,将军请随奴婢来。”
    常遇一愣,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街市人来人往,巷中却空无一人,唯有一辆马车停至在此。
    车夫掀了帘幕,严笙探身进去时,又转身提醒道:“常将军。”
    用意明显,是要他一同进马车。
    常遇会意后,顿时一惊,慌乱低头道:“末将一介粗人,怎敢与郡主同车!”
    “这里是京城,各方势力眼目遍布,这点道理将军应该明白吧?”严笙挑眉笑道。
    常遇一怔,面色犹豫,严笙已经不管他径自入了马车,他几番内心挣扎后,终是僵着身子上了马车。
    马车宽敞,已经足够人卧躺,但常遇身高九尺,进来之后,原本宽敞的马车便显得逼仄狭小了些,甚至连他的长腿都有些无处安放。
    常遇为人刚直,向来不善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心里想什么面上便是什么。
    现下他稍显局促地坐于严笙对面,古铜色的皮肤,微微充血泛红,耳根处微微滚烫,低着头不敢看严笙。
    严笙微微一笑,“常将军不必拘束,只不过请您进来喝杯茶,聊两句而已。”
    见严笙为他沏茶,他赶忙接过她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多谢郡主!郡主有何事吩咐末将便是。”
    严笙放下茶壶,却没有动自己面前的茶杯,而是将双手重新交叠在双腿上。
    “我钦佩常将军忠心赤胆,只是可惜将军眼神不好,不识明主,愚昧忠君! ”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声量不高,但语气中的愤怒情绪却是毫不掩饰,饶是常遇再憨厚而心思简单也还是立马察觉出。
    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空中,瞠目结舌地望着严笙。
    严笙无视他震惊的目光,继续道:“将军自幼从军,出身寒门庶族,能有今日这般的成就,已是不易。将军勤恳英勇,虽然安于职守,但我知道将军心中定是有宏图志向。”
    常遇这才反应过来,正色道:“末将自小习武,盼望着能建功立业,报效家国!”
    “可将军空有一身蛮力,却不识人心!”严笙目光骤然一寒,声音微冷,“将军可清楚你誓死效忠的人,是个昏庸无能的君主?”
    她声色俱厉,神情浮现明显的痛恨神色,常遇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
    他从前总是在皇宫里遇到郡主,但在他的印象中,郡主向来都是笑脸盈盈的模样,嫣然巧笑,纯真而快乐。
    究竟是为什么让她突然变成这样?
    常遇心中疑惑,但还是板正地低头道:“为人臣子,末将不敢妄议!”
    “呵!”严笙倏忽哂笑,眉眼染上冰寒,“你可知,两年前荆州鼠疫,朝廷不思作为,潦草行事,放任疫情蔓延,整个荆州哀鸿遍地!不止于此,那个高坐于金銮殿的帝王,竟还残忍地杀了秦太守一家!”
    她的声音含着透骨的凄凉,犹如冬至的寒风,刺骨冰寒。
    “秦太守为官清廉勤勉,最后却落得了个如此下场!若是秦家无人生还也就罢了,你可知道此事幸存的秦家人是如何度日的?她们每日活在愧疚仇恨之中,既不能报仇雪恨,也不能为家门平反……这大梁的不幸者又何止他们,无数的灾难、痛苦不皆是拜一人所赐吗?在其位,不尽其职,高居帝位,日日沉溺享乐,是一个圣明君主的样子吗?”
    常遇听完,有些回不过神,讷言道:“不可能!此事兴许另有隐情,陛下怎会……”
    严笙嗤笑,冷声道:“秦太守的清白名声,不必到荆州,便是随便京城一个见闻稍广的人,皆是知晓他的为人。可怜一代忠臣,却不得善终!”
    她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眼,“从前你不知道这些,我不该对你有怨怼,但今日事实皆已摆在你面前了。”
    常遇虽是震惊于她所说的,但是细想之下,郡主聪慧,又何必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他虽性子敦厚,反应迟钝,但也不是愚笨之人,联想到曾经皇帝的一切所作所为,豁然清醒,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尽忠的竟是一个如此昏聩荒唐的皇帝。
    常遇感激于严笙的提点,对她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过了良久,他才沉声道:“多谢郡主!若不是您今日点醒了末将,我还不知道要为那昏暴之君干多少坏事。郡主大恩,末将不敢忘!”
    严笙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但也着实不需要自己再费一番口舌,她微敛神色,对上他一双黑眸道,“常将军,现下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郡主尽管吩咐,末将愿为郡主肝脑涂地!”他一脸激越神色,目光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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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酉时,天已经染了墨色,乌云遮月,暗夜中天光暗淡。
    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从城内驶向北城门,被看守城门的守卫警惕拦下,“什么人?下来检查!”守卫的声音粗大,在夜里犹为响亮。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青衣,眉目清秀的女子,她低垂眉目道:“官爷,小女子并非是京城人士,几年前迁居至此,近日家母忌日将近,便想要回故乡祭拜。”
    守卫往马车里瞧了一眼,帘幕遮住了里面的情形,在夜里更是看不清,“这马车里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小女子孤苦无依,父亲在几年前也已故去了,如今也只有我一个人回去祭拜母亲了……”她说着,似是念起自己的凄苦境遇,顿时哽咽流泪。
    那守卫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硬声道:“掀开让我看看!”
    青衣女子一边以巾帕拭泪,一边道:“官爷,我是孤身一人回乡,就连这车夫也是花钱雇来的,这马车里哪还有人啊!”
    守卫见她迟迟不掀开帘幔,早已失去了耐心,顿时就要伸手探去车帘。
    这时,从后传来一阵响亮低沉的男子嗓音:“何事喧闹?”
    那守卫回头一看,见是上司,顿时抱拳行礼,“常统领!”
    常遇往马车走近了几分,看了眼青衣女子,青衣女子立马对他笑道:“常将军!”
    常遇对她微笑点头,又转头看向那名守卫,“你是神武军的人?”
    “属下是!”那人答道。
    “这青儿姑娘,本统领认得,身世怪可怜的,你莫要难为她。”
    守卫神色犹豫,“可是……属下奉命排查过往人群。”
    常遇烦躁地摆了摆手,神色愠怒,“你们宋统领平时对你们也太严苛了些,不必说了,小心误了人家的时辰,放她走!”语气果断。
    那守卫虽是编制在神武军,但对这位御林军统领也是十分敬重,见他脸色不好,生怕祸事殃及自己,赶紧挥手让人放走马车。
    马车驶出城门,往北而去,常遇又像模像样地询问了些近日情况,在周围巡视了几遍后,便转身离开了。
    马车从北城门驶出一段距离,等到四下寂静无人,这才放缓了速度。
    马车在靠近一处马舍的地方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又转身将车内另一个黑衣女子扶了下来。
    严笙一身黑色劲裝,墨发竖起,俨然一副男子装扮。
    青若将良驹的缰绳从马车上解下,递给严笙。
    “郡主此行小心,奴婢等您平安归来!”青若郑重道。
    原本她得知郡主要亲自赶往北疆,是想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她去的。但郡主吩咐,让她待在京城,郡主离开京城的消息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身为她的贴身婢女,她是最了解郡主的人,是要留在府中掩盖郡主的踪迹的!
    严笙知她担忧,安抚地笑了笑:“不必担忧,先前温亭给了我暗卫,他们武艺高强,会随身保护我的!”
    说道此,青若神色怪异了一阵,而后出声问道:“郡主,奴婢都没见过他们,万一他们没有跟我们出城,这可如何是好?”
    严笙一愣,虽说一直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暗卫的气息,但却是还是没有亲眼见过,便是为了让这小丫头安心,也该叫他们现身一下才是。
    “暗卫何在?”
    严笙话音刚落,便觉周遭一股冷气袭来,左右悄无声息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四个男子,皆是一身利落黑衣,面容冷峻。
    四人齐齐恭敬跪下道:“属下在!”
    青若立刻看直了眼,这些暗卫身手可不一般,比自己不知有用了多少倍,定是能保护好郡主的。
    严笙淡淡点头,温声道:“起来吧!”
    这时,从马舍里走出一个身子佝偻、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后一个童子牵了数匹毛色光亮顺滑的骏马,一看便知道是千里良驹。
    那老人上前见礼道:“拜见郡主!老朽受世子所托,世子交代要将这马和盘缠亲手交至郡主手中。”他将手中一个沉沉的袋子送到严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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