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恒城与绿雁已一月有余未归府。
外边的情况如何,初绵糖也只是从书信上得知。
如今大将军府已封府许久,除了送菜食的将士进来外,无其他人出入大将军府。
这将士送来菜来时,府上无人会与他接触,待人走后,家仆们熏完艾草再会碰这些送进府上的东西。
大将军府已与外界隔离了起来,与外边的水深火热不同,府上算是一片安宁。
初绵糖心中牵挂着在外的唐恒城与绿雁等人,先前不知外祖母家的情况如何,唐恒城给她写了信,道苏家一切平安。
原本初绵糖还端着,想着不愿这般轻易原谅了唐恒城,可是绿雁传回信说,外头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初绵糖便心急如焚,立即写了信给他。
初绵糖把第一封信交给送菜食的将士送出去后,许久都没有收到回信,自己的夫君竟这点空闲也没有,初绵糖心中甚是心疼唐恒城在外日夜奔波。
自己在府中安然过日子,虽困在府中许久,但总归安然无恙。而自己的夫君却要兼顾着肩上的责任,要置生死度外,要把北疆百姓放于第一位。
方才随着一些百姓熏药草,此时几个人窝在一个草棚子里,身上披着厚厚的敞篷御寒。
刚开始时,许多得了瘟疫的百姓都不愿与其他得病之人在一个地方隔离,隐瞒着自己的病情,他们要挨家挨户查看,工程之大,可把他们这些人累得慌。
今日天儿阴沉得很,大雪纷飞不停。一阵冷风刮过,雪花随着风飘然,沾到他们的敞篷上。
这风实在是冷得很,地面上一片雪白,街上冷清至极,几乎无人行走。
唐恒城没有想到初绵糖会这么快便给他写信,以为她心中的气还未消,将士把信交给他时,唐恒城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绿雁与赖栋两人没眼看,连声劝着他稍稍收敛些。
“绿雁,你瞧将军这副荡漾样子,像不像是思春的毛头小子,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夫人好不容易原谅了将军,正常。”
绿雁缩了缩脖子,搓了搓手来取暖,而赖栋听罢,随后拿着干饼就着水在啃。
苏家里,苏洵澈已运回一趟药草,放到城门处,没有进去,便又跟着商队到外头运粮食。
朝廷那边已得知北疆爆发瘟疫一事,圣上十分挂心,立即拨了银子到北疆,又从附近的城池调了许多医士过来,更是吩咐这些城池尽一切力量帮助北疆度过难关。
而圣上也夸奖北疆军中与北疆府衙反应迅速,把瘟疫控制在了北疆,没有传出北疆之外,且军中将士无一感染者。
北疆能够如此迅速把瘟疫控制在一定范围里,还多亏了苏洵澈那些药草。许是上天对北疆的怜顾,在此之前唐恒城让苏洵澈做起了这些药草生意,正是这些药草缓解了瘟疫传染的第一波疫情。
让感染者有药可用,无需调用军营里的药草,也就让军中得以有足够的药草防疫。
且在第一时间里,唐恒城就掏了近乎十万两银子,用来购买药草与粮食,如今不管是感染者还是在家隔离的百姓,皆不缺药草与粮食可用。
如今朝廷又下了文书,这大批的人力与物力正往北疆赶来。
方大娘抱着苏玉麟在后院主屋厅里,嘴里唠唠叨叨着不停,“这如今这般轻易便能赚着钱财,为何还要以寻常价钱把药草卖出去?”
原来是方大娘不满儿子与儿媳的决定。
苏洵澈原来那些药草,与他这次运回的药草皆以寻常价格卖出,甚至还想以成本价卖出。
唐恒城知道他本就是借来的银子开铺子,商队的工钱,铺租等等都需要用银子,不可能让他血本无归,他有这个心意便足够了。
更何况,自己也并不缺这点银子。
初绵糖又给唐恒城送了十几万两的银票,给他们抗疫所用,而大将军府中只留够用的药草,其余的,初绵糖全都送了出去。
如今朝廷那边也有援助,更不需要寻常百姓掏出自己的血汗银子来,且现在更缺的是人力,而非银子。
唐恒城只从军中调来一小批将士抗疫,其余皆留在军中隔离着。
若许多将士被感染上了瘟疫,传了出去,让哈赧国得知,战争便不可避免。
“你唠唠叨叨这些做什么?如今坐地起价,过后只怕你没有那个命来用这些银子。你以为过后官府能不找你算账?”
方大娘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只想着如今大家都需要药草,价钱高些也有许多人抢着来买。如今苏志方说了这话,她便不敢再出声。
先前她的堂侄儿被掳去了大将军府,人被丢回去时,浑身是伤,如今腿都是不利索,整个人也痴痴傻傻,脑子都不太灵光了。
方建的父亲,也就是方大娘的堂兄,心里有气,有对儿子如此无能的气,瞎了眼得罪了贵人,也气唐恒城欺人太甚,把他的儿子都给废了。但他不敢怨这些位高权重之人,只能把气都撒在了方大娘身上。
如今方大娘的这些亲戚,见了苏家人便躲着,生怕自己惹祸上身,得了方建这个下场。
而方大娘更觉把老脸都给丢尽了,但这都是自己作出的后果,怨不得旁人,如今在苏家也是看着脸色做人。
所幸他的儿子给她饭吃,给她后半生富贵享。
从前苏志方都是惯着方大娘,并非是他性子懦弱,他只是老实,想着娘子跟着他过那样的清贫日子,便许多事都惯着她。
只是如今苏家发了家,方娘子便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让苏志方忍无可忍,觉着方大娘做事没有方寸。
如今更是说出这样没有见识的话来,竟想着赚这样的黑心银子来。
桑巧颜坐在一边给苏玉麟做新的冬衣。
她知道婆母这些唠叨话都是对她的不满,可也只是听上一听,左耳进,右耳出。
如今苏家人都约束着婆母,婆母也不敢再惹事来,平日里婆母也是嘴上随意唠叨唠叨。
前些日子方大娘竟还想着给苏洵澈纳一门妾,好给苏家开枝散叶,被苏志方给怼了回去,道是她若敢给儿子纳妾,他便先纳妾回来。
桑巧颜心里清楚婆母这是给她找麻烦,可她并不怕婆母说妾室这回事。
先前桑巧颜忧心日后苏家富裕起来,婆母便会给夫君纳妾。她把这些心事说给了初绵糖听,初绵糖就把唐恒城写给她永不纳妾的书契,给桑巧颜看了看。
桑巧颜大为震惊,回去后便同苏洵澈隐晦地说了说。
而苏洵澈也明白了妻子的担忧,他从未想过纳妾。
他的夫人不嫌他读书无能,家境贫寒,嫁给了他,岳家那边也十分善待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做些伤夫人心的事情来,也不会让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失望。
更何况他已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有她陪伴一生已是心满意足。
为了让桑巧颜安心,苏洵澈也效仿唐恒城的做法,写了张书契给自己的夫人,还到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面前承诺,日后无论苏家如何富裕,他都不会纳妾。
苏洵澈这一点与唐恒城甚是相像,两人都是重诺之人,也并非重色之人,更是有野心之人。
只愿家宅安宁,他们放心在外闯荡。
苏洵澈如今一心只想着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如今又是半月过去。
“将军,如今还有两百名感染者。”
“今日里可有新的感染者出现。”
“今日也无。”
这个消息倒让人心中放下一些沉重来。
“且不可放松警惕,如今全力医治这些感染者,对那些不幸死去的人进行统计,查查这些人家中人口几许,家境如何。”
“是。”
绿雁明白将军是何意。
这些死去的人,若是家中顶梁柱,那他的死去,不仅是对亲人的一个打击,更是让家中就此倒下。
绿雁调查过心儿的家世,得知她便是因为双亲在瘟疫中去世,沦落为孤儿,无人照顾,颠倒琉璃。
从前老将军也是有心无力,他曾上书朝廷,让朝廷拨下银款来帮助这些寡弱之人。
可朝廷对此不以为意,那时都顾着朝堂纷争,官员们都想着归入哪个皇子门下。而那时先皇心思都在烦恼立储之事,无心顾得上北疆。
现下北疆再次爆发了瘟疫,此时的唐恒城有能力,必然不会放任不管。
统计完成后,日后便着力对那些人家妥善处理,愿没有再像心儿这样遭遇的人。
心儿身体痊愈后,也到了外边帮忙,初绵糖劝她劝不住,索性由得她。心儿得过瘟疫,不会再受感染,初绵糖提醒她不要太劳累。
心儿出府前,让她给唐恒城与绿雁带了新的衣物,都是初绵糖做的新衣,还给他们带了些点心。
唐恒城收了新衣满心愉悦,夫人这是牵挂着他。连不爱吃的点心都吃了好几块,心想着这是夫人对他的一片心意。
而绿雁也同唐恒城的想法一致。
这里只赖栋没有收到新衣,只能眼睁睁瞧着绿雁在他面前炫耀。
赖栋瞧着绿雁那件新衣格外刺眼,但他也不敢开口让夫人帮他也做一件,若他敢这么做了,将军得知后还不得整死他。
几日后,在唐恒城写信给初绵糖时,赖栋硬是凑了过去,央求唐恒城把他穿衣的尺寸给写上去,让夫人找人给他也做一件新衣来。
唐恒城没有答应。
想他之前让夫人为他做件新衣都要花银子,如今赖栋想空手就得一件新衣,哪能让赖栋这般容易得逞。
唐恒城晾了赖栋几日,在写给初绵糖的下一封家书中,把赖栋的穿衣尺寸给了初绵糖,让她唤人给赖栋做一件。
该唤谁来做这件新衣,唐恒城想着自己夫人心中也有数。
赖栋这点小心思,以为自己瞒得很密实,觉着别人都不知道,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瘟疫爆发已接近两个月,寒冬里,北疆的百姓都在坚持着,只盼望瘟疫过去后可以迎接新春。
如今大雪漫天,鹅毛般的雪从天空飘下,让北疆雪白一片。
厚雪总会融化,北疆总会迎来新春,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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