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上,这一干女子不能出门,无事可做,便都缩在了主屋里做起了新衣。
这已接近了年关,待瘟疫过去后,大家伙都想着热热闹闹过个好年,迎接新春。
初绵糖这些日子给自己的夫君做了几件新的冬衣,又给他纳了几双冬靴,如今都放在屋里,只待唐恒城平安归来。
现下初绵糖在给绿雁做新衣,给她过年时穿。
“希儿,要不你给赖栋也做一件冬衣,你觉着如何?”
初绵糖瞧着希儿给她自己已做了好几件新衣,这里就她一个人最闲。
小桃对针线活不上手,做活儿便慢了许多,而流云在给心儿做新衣。
府上的人见心儿这般瘦弱,都心疼她。只是府上知道心儿身世的人不多,只初绵糖与唐恒城还有绿雁知道。
心儿这人自尊心极强,她不希望别人带着可怜的目光看待她,这会让她感到无措,心里会有自卑感。
很多时候,给她东西,你觉得是对她好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对她的施舍。
若把心儿的身世告知他人,定会搅乱她的生活,日后她也不会再愿待在大将军府过日子,会想着逃离这个地方。初绵糖理解心儿这些想法,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她懂这样被人施舍的感觉。
初绵糖做完绿雁的新衣还要给自己做一身,没啥功夫做再给别人做,她先前也给外祖母与婆母做了一身,还放在房里,待可以出府,便送到苏家去,而给自己婆母做的新衣,只能日后寻了机会再送回承安给她,新衣不为贵,贵在心意。
初绵糖已许久没有见过陈妄,许是有要紧事在身。
先前入冬时,绿雁突然兴起,想要学针线活儿,初绵糖得知她是想给陈妄做新衣,便手把手教她。
绿雁第一次做新衣,做出的新衣虽不是十分好看,但也能穿出外头,更何况是绿雁的心意。
如今只差赖栋没有新衣穿。
“我……我为何要给他做新衣?”
希儿结结巴巴地,小脸通红,众人心里都了然。
“这里便只有你最得空,也就赖栋没有新衣穿,你帮他做一件,举手之劳罢了。你想哪去了?”初绵糖早就知希儿与赖栋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如今便是装作不知,取笑她。
希儿自小跟在她身边,初绵糖自然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先前夫君交代她,帮赖栋掌掌眼,寻个好女子,赖栋也该成家了。
如今赖栋与希儿,两人之间还是朦朦胧胧的情义,两人谁也不戳破,而赖栋实质也是个铁憨憨,比唐恒城更不懂女子的心思。
流云等人知道夫人想撮合撮合,便帮忙道:“是啊,赖小将军很是可怜,就他一人无新衣穿,希儿你何不帮他做一件得了,我要给心儿做新衣,抽不出空来,只你最是有空闲。”
“可我也无他的穿衣尺寸,如何来做?”
希儿说此话时,手上的针线胡乱缝了几下,随后又拆了下来。
“我这有,先前赖栋唤我把尺寸交于你。”
希儿:“……”
她怀疑夫人这话是假的。
唐恒城让初绵糖寻她身边之人帮赖栋做新衣,这个身边之人是何人,初绵糖心里了然,她的夫君只差没有把希儿的名字写在纸上。
“那我便发发善心,替他做一件罢。”
希儿忙把纸张拿了过来,塞到自己袖袋里,随后把头压得低低的。
众人见希儿已害羞至此,便不再逗她,要适可而止,否则影响日后她与赖栋的相处。
初绵糖从唐恒城的书信里得知,外头已许多天没有新的感染者,而那些留下来的病人都已病愈,如今他与赖栋等人在隔离着,若无意外,再过几日便能回府。
得了这个消息后,初绵糖欣喜万分,吩咐了希儿等人,这几日准备准备,给唐恒城等人备上他们爱吃的吃食。
这几日初绵糖在府中满心期待着丈夫的归来。
虽夫君离自己不远,但这已是许久没见,心里挂念得紧。
外头的雪,这几日里下得紧,院里已积着厚雪。每日里都有丫鬟婆子清扫小道上的落雪。
此刻屋里的暖碳烧得也旺,也算是暖和。
而现下穿的寝衣,中间放了层薄薄的棉花来保暖。
初绵糖方才洗漱完,现在擦干头发,正在给这满头青丝抹上茉莉发膏。
收起发膏后,便听到了外头有动静。
初绵糖走出了内室,便见唐恒城推门而入。
“夫君……”
初绵糖险些认不出人来。
唐恒城外头披着件厚实的貂绒敞篷,脸上的胡茬子似乎许多日没有清理,看着让初绵糖瘆得慌。
“夫人,怎穿得这般单薄??”
屋里虽有暖碳,可也不能只穿着件寝衣便满屋跑。
唐恒城顾虑着身上有寒气,便没有抱她,只立即把身上披着的敞篷脱下,给初绵糖披上。
这身上被唐恒城硬塞了件敞篷,且他身子修长,这件斗篷又厚重,初绵糖像是披了张床单在身上。
初绵糖进了内室后便把这件敞篷挂在了架子上,披上了自己的红狐斗篷。
“虽屋里暖,可也不能穿得这般少。”
“我晓得了,夫君莫要再念叨。”
许久未见,两人都有许多话想说,可有时候,言语也不能表达出全部的相思之情来。
“我先去洗漱。”
他们这些人只是在外头随意找了个地方住了几日,没有府上方便。这几日又要处理着公务,想着在过年前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便陪着初绵糖好好过新年。
唐恒城沐浴完后,把胡茬子给剃了干净。
初绵糖瞧着唐恒城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才正常些,方才只觉着自己的夫君像是逃难回来似的。
“夫君,你唠叨我,你也不瞧着自己,寝衣只披在身上,好歹把它给系上吧。”
唐恒城正在把打湿的头发擦干。
“系它做什么?反正待会还要再脱。”
初绵糖:“……”
待会为何再脱大家都心知肚明。
初绵糖臊红了脸,不想理会自己夫君这般孟浪的话。
夜里这雪许会下得更盛些,初绵糖干脆换床更厚实些的被子。
“夫君,你可有用晚膳?”
初绵糖刚换完寝被,唐恒城便走了进来。
“用过了。”
初绵糖怕唐恒城冷着,便想帮他把寝衣给系上,却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燃烛还没灭……”
初绵糖被唐恒城欺着吻了一会,便使劲把他推开,让他去熄燃烛。
“不灭,我已许久未见你,想得很……”
说完便没有再给初绵糖讲话的机会。
初绵糖:“……”
“糖糖,你闭着双眼做什么?”
唐恒城见初绵糖使劲了力气闭着双眼便觉着好笑。
这屋里烛火通明,初绵糖可没有这般厚的脸皮。
只要她闭着眼不看,便当作屋里是黑的。
唐恒城见劝不动她,便由得她闭着眼。
喜欢闭着眼便闭着罢,反正也不会妨碍到他欣赏这风景。
外头雪花飘飘,屋里便是暖和的气息。
唐恒城只觉着这风景甚是美。
只是第二天夜里,唐恒城又沦落去睡初绵糖给他准备的那张床榻。
“夫人,我才回来第二日,你怎忍心让我睡那张小榻?”
“那张床榻哪小了?不是能把你容下吗?”
初绵糖在列清单。
明日便是除夕,这要给府上的家仆发些赏钱,给他们备些小礼。
年初二这日里要到外祖母家探亲。
过了年初二后,夫君麾下那些将领的夫人会到府上拜访她,比如吴娘子。这些夫人许是一起过来,也要提前给她们备下回礼,到时再看情况添减。
不管她们的家境如何,都不能占了她们便宜去,也要顾着家里境况差些的夫人的面子。
从前未出阁时,她只缩在清院里,从未做过这些事情。
如今她是当家主母,这些事都要她自己准备着。
这里无人约束她,初绵糖便没有事事按照俗礼来,只随自己的喜好,只是所做的一切都要顾着大将军府的面子,也算是顾着夫君的面子。
“那床榻宽度不够,寝被都不够地方放,夜里有风吹进寝被里,夫人,你便可怜可怜我,让我睡回去。”
初绵糖一心顾着列清单,嘴上随意敷衍着。
“哦……”
她也不是真的要让夫君睡那张小榻,单纯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唐恒城见初绵糖沉浸于自己的事情上,便趁着机会把小榻上的寝被拿走,随意寻了个箱子,把寝被,垫被之物一股脑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事情后,唐恒城便悠哉地躺在他与初绵糖的床榻上,把兵书拿出来看。
“夫人,圣上有赏赐给我,明日许会送到府上。”
每当过年时,圣上都会给重臣赏赐。
这些年里,圣上除了送一份赏赐到世勇侯府外,也会着人送一份到北疆大将军府上,这也是圣上对唐恒城的厚待。
这一听说圣上会有赏赐,初绵糖便凑了过去。
唐恒城觉着他的夫人每次听说有赏赐或是有银子时,双眼都像星辰一般,亮晶晶。
“夫君,往年里,圣上都会赏些何物?”
大将军府的库房里,许多东西没有进行过登记,全都是一箱一箱堆着,初绵糖与流云两人费了许多力气才把东西给清点了一遍。
“这我也没看,也不知有些何物。”
唐恒城见自己的夫人翻脸比他翻书还快,听了他的话后立即把笑盈盈的脸给收了回去,还顺带瞪了他一眼。
“夫人,我虽不知有何物,但总归圣上不会小气,不会随意给些东西来敷衍我。”
这也是,圣上厚待夫君,想来也有些许贵重些的物品送来。
这夫妻两,第一次在一起过年,永安郡主也命人送了东西来,知道初绵糖在北疆认了亲,还特地给苏家备了份礼。
平日里唐恒城若不在府上过夜,初绵糖便让丫鬟住在外间,如今唐恒城在屋里,初绵糖干脆不用丫鬟守夜。
这一夜里也不算太长,往日里也无甚事,免得守夜的丫鬟受冻。
此刻这个时辰里,大将军府陷入一片沉静中,灯笼下的积雪上铺着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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