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绵糖知道自己的夫君每次过来竹院都是待在书房里,于是乎直接往书房而去,推门进去时便见唐恒城站在书房书桌子处,神情略显不自然。
“夫君,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夫人,晚些再说,你先回筠蘅院里。”
初绵糖:“……”
她方才在来的路上,怕夫君不答应她,便准备了一大串说辞,要给夫君讲讲,如今这些说辞都还没说出口,便被赶了回去。
“为何?”
初绵糖瞧着自己夫君不大对劲,相比平常里,脸上似乎多了些不自在。便凑到了唐恒城身边,仔仔细细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夫君,这般急着赶我走,是不是书房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唐恒城:“……”
“夫人,先回去可好?我晚些再与你解释。”
“不好,我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你定是有事瞒着我。”
唐恒城原本是想揽着初绵糖的肩膀,送她出去,奈何她根本不愿出这书房。
初绵糖越瞧越觉着她的夫君不对劲,便佯装恼怒道:“你是不是藏着哪家的姑娘在此处?”
唐恒城:“……”
他确实是藏人了,只不过并非是初绵糖想的那样,藏了女子在此处,而是藏了一帮粗汉子。
“夫人,不要瞎想了,你夫君怎可能会做这等事?”
“那你干嘛急着要赶我离开?”
“我没有赶你离开的意思,我有事要做,军事机密,不方便你在此处。”
她自然也不相信她的夫君会藏了女子在此处,只是纯粹好奇罢了。
而里屋的楚皓用尽了全力憋着笑。
他早跟这些将领说大将军与他一样惧妻,怎料这些人根本不相信,觉着此事是无稽之谈。
在这些将领心中,大将军在战场之上英勇无比,杀敌从不手软,带领着他们打仗,是从无败仗,就连向来无畏的哈赧大将军,可布罗都要敬他三分。
这大将军怎可能惧妻?
而如今,听了外头的对话,他们心目中英勇无比的大将军,低着声音与他的夫人讲话,心中的信念逐渐崩塌。
楚皓疯狂地给他们使眼神。
这下该相信了吧?叫你们不信我的话。
唐恒城书房里的里屋,进去的门要用机关打开,常人并不知书房里还有一间里屋。这里屋常用作与将领议事的地方。
方才唐恒城听到有人走了过来,这般轻巧的脚步便只有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既然寻到了此处,便是得知了他在此,若不出来,她自己也会开了机关进里屋。
里屋都是一帮粗汉子,他可不想让他们见了他的夫人。再者便是,他要与这些将领商议重要之事,需要保密。为了不让不相干之人知道,他们来时都是走密道。
唐恒城遂走出了里屋,想着先应付了夫人,让她先离开。
唐恒城说到了军事机密,已把初绵糖给唬住了。
“既然是处理军事机密,你便告诉我,我先走便是了。”
初绵糖抬脚,往书房门口走了几步,唐恒城心里边便松了口气。谁知初绵糖又折了回来。
“夫君……”
“怎了?”
初绵糖这样折了回来,又让唐恒城提起了胆子。
“夫君,你亲亲我,我便离开。”
唐恒城:“……”
这样主动热情,这还是平日里极易娇羞的夫人吗?方才他的心里想过他的夫人为何折了回来,可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初绵糖是觉得,她与夫君连不灭燃烛行事都做过了,对于亲亲这点小事已算不得什么了。
再者,她只是想着,昨夜里两人安安分分就寝,清晨到现在才见着人,前段时间又与夫君分开许久,心里想着他。
而筠蘅院里人多,平时亲近不大方便,这里只她夫妻二人,与夫君亲近亲近也无人打扰。
里边的楚皓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大将军的在众将领心中的形象已然崩塌,从今往后再也无人敢嘲笑他楚皓惧妻之事。
因为他的前头还有个比他更惧妻的大将军。
初绵糖被楚皓的笑声吓慌了神,连忙钻进了唐恒城的怀里,怯着眼抬头看唐恒城,“夫君……”
唐恒城顺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楚皓等人在里边罢了。”
随他人笑去。
他爱他的夫人,自己愿意惯着她,愿意听她的话,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他就是惧妻。
谁能奈他何?
初绵糖一听这话,便觉着把脸都给丢尽了,立即推开了唐恒城,撒丫子便往外跑去。跑的架势可比得上赖栋跑出陈妄房里时那逃命似的情状。
跑出竹院时,双手拍着自己的小脸,嘴里还念叨着,“这次真是把脸丢到外祖家去了。”
唐恒城进了里屋,与众将领继续议事。这期间,唐恒城脸色如此,无任何不妥,楚皓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而众将领却一脸不自在。
撞破了大将军实质惧妻,比起让他人觉得自己惧妻还要尴尬。
初绵糖跑回筠蘅院里,便缩在了自己屋里,和衣躺在了床榻上。
一段时间后,唐恒城回了筠蘅院。
“夫人呢?”
再过两个时辰左右便是除夕之夜,夫人应该在准备夜宴才是,在外瞧了一圈,都未见初绵糖的身影。
绿雁指了指主屋的方向,“在房里呢,还特地叮嘱我们不要进去。”
将军娶了夫人真是好,这往常里,除夕之夜都是跟着将军在军营里过,只是烤些山羊吃。
如今不一样,将军有了夫人,大将军府到处都是生活气息。此刻府上喜气洋洋,大家都忙着准备除夕夜宴,准备的东西都吃不完,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嘛。
绿雁边儿磕着瓜子,边儿感慨如今幸福的日子。想到陈妄还躲在竹院养伤,便端着小蝶瓜子去了竹院,拿这些瓜子给陈妄嗑。
唐恒城进了屋里,静悄悄,不像是有人,又抬脚走进内室。
床榻前那双绣花鞋。
唐恒城把寝被掀开,初绵糖感受到了一股冷意扑面而来,便悠悠醒了过来。
原是想着在床榻上冷静冷静,只是床榻太暖和,渐渐有了困意,睡了一觉。
初绵糖见自家夫君坐在床榻边,嘴角噙着笑意,瞧着她看,猛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事。
唐恒城捉住了初绵糖丢过来的帛枕,笑道:“夫人,你要的亲亲,为夫还没有给你,不如现在给罢。”
初绵糖:“……”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除夕这日里沐浴更衣,换新衣,寓意着辞旧迎新。大多数人都会在除夕夜前好好沐浴更衣一遍。
为着要喜气一些,初绵糖晌午时,让丫鬟把床帐换成了如今喜气的红绡帐,燃烛也换成了红烛,此刻屋里更像是成亲时的新房。
初绵糖也想着热热闹闹过一次年,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热闹的过新年。
“夫人,反正待会要沐浴更衣,何不如先行行夫妻之礼。”
初绵糖:“……”
“如今可是青天白日……”
“这不正好吗?还省了燃烛……”
初绵糖抵挡不住唐恒城的热情,发簪子脱落,发髻顺着柔美的背滑散而下,满头青丝铺在了床榻上。
“夫人,在书房时不是还要亲亲的吗?如今怎这般害羞了?”
初绵糖:“……”
日后她再向夫君要亲亲,她便是猪,还是黑色的猪。
一个时辰里,主屋唤了两次水,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如今还是白日里,大家便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随婆子送水到浴间里的丫鬟都把头压得低低的,出来时通红着脸。
夜宴时,初绵糖唤了流云等人一起坐下用饭。
流云、希儿、小桃、心儿四人是丫鬟,不同于绿雁与赖栋,这四人皆不敢坐下与主子一起过这除夕夜宴。
从前在初府时,除夕夜里,希儿便是与初绵糖一起用饭,可如今小姐已是侯爷夫人,可不能太过逾矩。
平日里,唐恒城不在府上,这些人也敢与初绵糖一起用饭,可如今是除夕夜宴,唐恒城也在此处,她们更没有这个胆子上桌用饭。
“既然夫人开口让你们一起用饭便一起罢,无妨。”
唐恒城知道自己夫人待这几个丫鬟如亲姐妹一般,也知这几个丫鬟私下里时常放肆着与初绵糖相处。
既然夫人想要过一个热闹的除夕夜,他自当是满足。
绿雁把希儿拉到赖栋身旁的位置坐下,“将军都开口了,你们还怕什么,都坐下罢。”
几人踌躇不决,见希儿已被拉着坐下,纷纷选了位置坐下。
唐恒城右手边是赖栋,赖栋身旁是希儿,随后便是绿雁。
心儿最晚入座,是被初绵糖拉着坐下她身旁的位置。
她虽年纪小,可到过许多人家做活儿,也算是见识过许多事情,可从未见过大将军府这般,仆人竟可上桌与主子一同过除夕夜宴,迟迟不敢入座。
“大家都别拘着礼,放开来,吃吃喝喝便是了。”
初绵糖夹了个大鸡腿放到心儿与小桃的碗里,“心儿,小桃,吃个鸡腿,这里就你们俩年纪最小。”
“夫人,我的呢?”
绿雁拿起碗来问初绵糖要鸡腿,初绵糖给绿雁也夹了个。
有着绿雁活跃气氛,又有赖栋这个二傻子,桌上的气氛便渐渐活络起来。
除夕夜宴结束后,绿雁拿了饭菜到竹院给陈妄。
初绵糖坐在屋里纸窗前,看窗外的除夕夜景。
窗前种了几棵红梅,些许红梅花掉落在洁白的雪堆上,白雪堆里便散落着些许映红。
无暇的雪上浮现几抹艳红的花影,点缀在这孤白之上。
初绵糖此刻穿着一身大红的罗裙,头上戴着唐恒城送给她的红玉步摇。
唐恒城拿着初绵糖的白狐斗篷来给她披上,还带了瓶屠苏酒来。
“夫人,小酌几杯?”
初绵糖接了过来。
这过除夕,要喝屠苏酒,要守岁。
夫妻二人便坐在窗前,饮着酒守岁。
初绵糖不胜酒力,几杯后脑袋便开始晕乎乎,唐恒城把她抱到床榻上睡下。
他向来没有守岁的习惯,只认为意思意思便可。这么冷的天,也不会让初绵糖一夜不寝。
明日便是元日。
这一年便如此过去。
唐恒城凝望着怀里熟睡的初绵糖。
这便是他这一年里,也是这一生里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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