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娘听说初绵糖的婆母是个郡主,还与太后娘娘是亲姐妹,如今收了她的礼,脸上便一直挂着笑。
北疆的百姓都不知他们所崇敬的定远大将军还有这样的身世。
苏洵澈也是在外求学时得知,便跟桑巧颜说起过。
初绵糖不知舅母为何如此超出寻常的热情,她记得往常舅母收了礼会待她格外热情些,可也没有今夜这般。
初绵糖招架不住,连忙躲在苏母的房里。
“外祖母,你可困了?”
上了年纪之人,比年轻些的人更习惯早睡。今日因着她与夫君到苏家来,外祖母格外欢欣,这个时辰里也还未就寝。
苏母拉着初绵糖的手,坐在床边。
她曾经也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够带着夫婿归宁,只是这个心愿终究未能实现。
今夜自己的外孙女带着外孙女婿回来,心里也得到了满足。
“我不困,糖糖,外祖母今夜可开心了。”
“外祖母,你怎哭了?”
初绵糖执起放在一旁的绣怕,替苏母擦拭眼角的泪滴。
“无事,糖糖,外祖母是心里高兴。”
初绵糖让苏母身边的小丫鬟打了盆热一些的温水来,放了药草,给苏母泡脚。
唐恒城与苏洵澈在主厅里夜谈,也在等初绵糖。
“将军,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能与你结识,是洵澈的幸运。”
“内表兄过誉了,恒城只是经历多了,便有自己一番见解罢了。”
苏洵澈心里清楚,大将军都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才会对他提点一二。
唐恒城见初绵糖从苏母房里出来,便对苏洵澈道:“明日一早便要赶路,内表兄早些休息为好。”
“将军与妹妹也早些休息,此处比将军府简陋许多,还请将军见谅。”
“简陋与否都只是栖身之所,恒城不会在意这些,还请内表兄不必挂心。”
两人客气了几句后都回了各自的房里。
苏母已许多年没有见过冀州老家的亲戚,明日也要跟着回去。
这些日子里,苏母也喝着补药,身子比以前好了许多,眼睛也看得清晰了不少,苏洵澈也就同意了。
在洪涝过后,大家都顾着逃命,都是拖家带口在外边漂了许久,最近十年里,都陆陆续续回了冀州老家。
苏志方一家已在北疆安了家,没有打算再回冀州老家安居。
只是与这些同宗亲戚许多年未聚,也是挂念着。
初绵糖见了房里这张床榻,忍不住笑道:“夫君,今夜恐怕要委屈你曲着腿就寝了。”
寻常人家的床榻都是这个长度,根本不适合唐恒城这样身高之人。
唐恒城抱起初绵糖,坐到了床榻上,“没办法,为了夫人高兴,委屈便委屈罢。”
初绵糖觉着她的夫君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往前每次哄她都是笨拙得很,如今倒是有些得心应手起来了。
两人也没敢闹得太久,也不敢胡闹。
苏家这后院里,房间都挨着近,声音稍微大些便会传到别人耳朵里。
第二日里,方大娘与桑巧颜一大早便起了身。
此时外头漆黑一片,还算是在夜里,冷得紧。
桑巧颜缩了缩,把灯笼点上了烛火,这才稍稍看得清些。
后院里静悄悄一片,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手脚不一会便冷得僵硬起来。
婆媳二人给这一家子准备早膳。
初绵糖在大将军府里,因无人管束她,平日里都是睡到自然醒。
今日早早便要起身。
唐恒城听见外头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后,便唤了初绵糖几下。
初绵糖费力睁开了眼,瞧了瞧外头天还未亮,便瞪了唐恒城一眼。
天还这般早,唤醒她做什么?
唐恒城唤醒初绵糖失败后,又让她睡了一刻钟。他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性,若她还未睡醒便唤醒她,会有些小脾气,方才也是嘟着嘴恼他。
夫人该不会忘了今日要回冀州吧?
唐恒城怀着这个想法,再次唤醒了初绵糖,“夫人……待会要回冀州了。”
这句话让初绵糖猛然醒来,坐起身后懵了懵,“夫君,其他人都起身了吗?”
自从外头有声响后,唐恒城便醒了,他从外头的动静估莫了一下,“只差你我二人还未起身。”
而此时,外头的方大娘也盯着初绵糖与唐恒城睡的屋子,同身边的苏志方讲,“当家的,要不要唤一唤你外甥女。”
苏志方对初绵糖疼爱得紧,“唤什么?让糖糖再休息一会,晚些便晚些。”
方大娘:“……”
那她一大早便起身做早膳的意义何在?
“你个糟老头子,就知道偏心。”
方大娘恼了苏志方一眼后走开。
此时初绵糖也在埋怨自己的夫君,“夫君,你怎不唤醒我?”
唐恒城:“……”
夫人说他的错便是他的错罢,他总不能跟她辩论。更何况也说不过她,就算说赢了她,最后还得哄人。
初绵糖慌着手脚,迅速洗漱后给自己上妆,待打扮完后也花费了一些时间。
绿雁带着希儿从大将军府赶来,她们两人更是早早便起了身。
两人从大将军府带了两辆马车,一架马车上还放着初绵糖给冀州亲戚备的礼品。
桑巧颜给初绵糖备的回礼,是打算从冀州回来再给她。
在去冀州的一路上,唐恒城也调了暗兵在暗中保护着,自从出了刺杀一事后,唐恒城是万事都小心着,生怕初绵糖有个意外。
女眷都在一两马车上,而唐恒城在外骑马。苏志方与苏洵澈坐在另一辆马车上,这两架马车上还放着两个装着礼品的箱子。
大将军府里的马车要比从外头雇的马车宽敞舒服许多,一干人等都在马车里补眠。
三个时辰后,日头高挂着。这冬天的暖阳,只暖烘烘,并不烈。
唐恒城便叫停了队伍,到了初绵糖所坐的马车,问道:“夫人,可想骑马?”
这些女眷都已睡了一觉醒来。
初绵糖掀开轿帘瞧了瞧外边。
如今他们正行在一条黄土道上,道路两旁都是林子。
道上平坦,马车便行得快些,已进了冀州地界。
暖阳铺洒在大地上,不同于清晨刺骨的冷,此刻冬阳下,微微徐徐的清风。
这里跟北疆不同,冬里只下薄雪,这几日里日头高挂着,雪也停了。
天空是一片湛蓝。
初绵糖也想享受这冬日里的暖阳。
在北疆里几乎终日下雪,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暖阳。
“夫君,我想下来。”
初绵糖出了去,被唐恒城抱了下来。
两人便在前头骑马。
虽是暖阳照耀着,但偶尔也会有风吹过,冬日里的风总会带着寒气。
唐恒城便让初绵糖穿着她的斗篷。
到了北疆之后,唐恒城又猎了些白狐给初绵糖做冬日穿戴的斗篷。
今日里,初绵糖戴着的便是白狐斗篷。
方大娘子掀开轿帘,探出头来瞧了眼在前头共骑一马的小夫妻俩,感叹道:“大将军待绵糖可真是贴心。”
“这算得什么?”
绿雁这一路无聊,她醒得早,醒来时大家都还在睡着,待大家陆续睡醒后也都是干坐着,也无人同她讲话解闷。夫人方才睡醒,还没缓过神来便被将军叫走了。
现在舅夫人掀起了话题,绿雁便提了提精神,与她唠嗑。
清清嗓子后,见大家提了些兴趣便继续道:“我们将军可是连惧妻的名头都不怕。”
随后与大家分享了,唐恒城进宫与圣上醉酒,被初绵糖冷落,而后唐恒城笨拙的哄人片段。
讲得是有板有眼,马车上除了希儿外都听得是目瞪口呆。
苏母不敢想自己的外孙女是这般治人有道之人,桑巧颜平日里也见唐恒城对初绵糖言听计从,可没想到妹妹竟厉害到这种地步。
方大娘先前都觉着初绵糖性子弱,好欺负,此刻庆幸从前没有过多得罪她。
难怪她的堂侄儿被丢回去时人都废了,这铁定有初绵糖的手笔。能把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治得服服帖帖,能没有些手段吗?
“故而,在承安里,我们将军惧妻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就连圣上都得知了此事,还赏了许多东西给我们将军,让他拿回府上哄夫人开心。”
“圣上都知大将军惧妻?”
“那必须的。”
“圣上没治外甥女的罪?”
在家从夫,这是女子该守的妇德。初绵糖这般做法,显然是不遵妇德。北疆这边民风开放些,可承安乃天子脚下,最是守礼仪规矩之地。
“圣上怎会治我们夫人的罪?将军一大把年纪才娶妻,圣上怎么会责罚?”
……
进了冀州城后,唐恒城寻了个茶馆,让大伙儿稍稍休息一会。
初绵糖觉着不大对劲,这才不久的功夫,怎外祖母她们好似都拿着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希儿瞧着夫人满脸疑惑,就欲言又止,趋于绿雁的暴力下,不敢多言语。
算了,还是不要跟夫人提了。绿雁这些话,都不知道同外人讲了多少遍了。也亏得她每次讲同样的话,都满怀激情。
苏家的老家在冀州响水村,从冀州城骑马到响水村约莫两刻钟的路程。
进了冀州后,苏母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人们常说落叶归根,北疆的家再好,在心里的地位也比不上冀州的老房子。
在苏家同宗族的人陆续回了响水村后,都是上山坎木材来建的房屋。
念着从前苏母与苏志方待同宗族人都不错的份上,大家便合力帮着苏志方也建了个屋子,只是苏志方已在北疆安了家,没有再回响水村。
苏志方也没有占族人的便宜。虽说人家自愿帮忙盖了屋子,可人家自愿是一回事,自己不贪心又是一回事。
苏志方便坚持给了他们盖屋子的银子,为了这事,方大娘还与苏志方大吵了一架。
那时苏家穷困,这笔银子对那时的苏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苏志方并不后悔。
苏洵澈在年前写了信回去,让响水村的亲戚帮忙打扫屋子,待他们一行人回去可有得地方住。
冀州城也并非是繁华富裕之城,但各个城池都有自己的民俗民风。冀州城里民风淳朴,百姓多是敦厚老实,许多人家祖辈皆靠着种地为生。
冀州城别的不多,种田的地从来不缺,几乎每户农户都有几亩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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