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皆再查不到姜恒的踪迹,平安只得换个思路,盯一盯姜府姜文海。
夜色深寂,街上行人无几,平安藏在姜府后头的小巷中,连打了个几个哈欠,正是困怠之时,却见朱漆大门突然开了条缝,紧接着走出个人来,那人披了一件灰扑扑的斗篷,相貌隐在帽子里,看身形,确是个男子不错。
平安一下提起了精神,悄悄跟上那人的行踪,只见其极力挑选着阴暗不显眼的地方行走,可不慎还是差点叫巡夜人发现,亮堂的火光照射过来,前方传来喝声:“是谁在哪儿!”
千钧一发间,黑影猛地一个跃身,悄无声息飞上了房顶,跟在身后的平安赶紧往旁边一退,借街边堆积的杂物避了避身。
巡夜人走过来瞧了瞧,未看到人影,才嘀咕着“眼花”之类的话,走了开。
平安担心就此跟丢了人,听到脚步声渐远,便立即探出了身子,往屋顶瞧去。
那人上去之后,显然就没打算再下来,干脆要施展轻功直接走上头。
平安又暗恨自己没那本事,情急之下,冒险祭出一张跟踪符,贴其后背,好在他走得心急,并未察觉有异。
有了跟踪符指引,她很快追到了一处废弃的老宅前。
宅子位于西市,恰离姜恒的酒肆不远。
但宅前的街道很是古旧,鲜少有人来往的样子。整条街不过两座宅第,两宅并联着,废宅占了约莫三分之二的地界,另一座似也没什么人在府上,静悄悄的,分外寂寥。
平安拾阶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抬起的手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放下了,她转头瞧向不远处有些残破的院墙,费了点力气爬上了墙头,扫了眼昏暗的院内,未立即跳进去,而是沿着屋檐疾行起来。
走至一半时,身后屋瓦忽然发出一声轻响,眼下正是万籁俱寂时候,这响动入耳极是清晰,听得人心头一紧。
平安神色一凛,迅速回身看去,却见冷月昭昭,落眼处只一片霜白,没有任何异样。
她狐疑地又向别地张望了一圈,犹豫片刻,方继续往前行去,直到终于追上了那抹黑影。
平安矮下半身,见黑影跳进了内院,又悄悄靠近了些许,寻了个荫蔽之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黑影落地之后,仍谨慎顾了顾四下,这才摘下帽子。
今夜皓月当空,皎白月色落在他暴露出来的面容上,出乎意料,居然不是姜文海,而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姜恒。
平安眉一皱,难怪找不见人,原来他躲进了姜府。
姜恒进姜府藏身,此事姜文海必然不可能不知晓,许还在中间做了遮掩,如此说来,那姜家就远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简单。
姜沉香暂且不论,姜府其他人可否也参与其中,很难得知。
在她思忖之际,姜恒走到了主屋前,屋门并未合上,不多时,一个人影走出屋来,手中提着剑,将姜恒拦在了台阶之下。
紧接着,又一道人影出现在月光下,剑眉星目,周身矜贵之气,不出意外的,便是秦王世子。
两人之前在酒肆接头,看来被她一搅和,如今只能换地方。
“我已去那帮灵修的住所瞧过,死的那只鱼蛟已经被他们焚度,没留下什么把柄。”秦王世子开了口,“你且管好你手上其他几只,在他们离开之前,莫要再生事端。”
尽管早有猜想,可听到这话,平安不免还是一惊。
那几只异兽受姜恒操纵,看来埋伏他们院子附近也是有意为之,目的便是想抢走之前被他们捕杀那只鱼蛟。
当然这还不是紧要,紧要的是,这一切与秦王世子有瓜葛,联想到秦王世子的身份,很难确定他身后有没有更意想不到的人物。
姜恒恭恭敬敬应了声“是”,随后抬头,“可那个已经对我起疑的——”
世子沉了脸色,语气森冷:“若不是你做事不利落,怎会引起她怀疑?”
“连个太疏宗的弟子都应付不了,下药还被人一眼识破,当真是蠢笨至极!”
姜恒连忙埋下脑袋,惶恐不安,不敢反驳。
发作完,世子才渐渐缓和了些许,“如今那么多灵修聚集在城外,贸然对她下手,势必会引起怀疑。”
说罢,吩咐道:“你只管躲好,不叫她发现了行踪,没有你的下落,她查不出什么来,到时自会放弃。”讲着,冷冷一嗤,“小小一个太疏宗弟子,量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小小的弟子平安听言不由冷笑,过了今夜,有没有风浪还难说得很。
姜恒身子微僵,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小心翼翼开口:“我总还是有些担心,那些灵修并非好惹,若是叫他们察觉出来……最近那些玩意儿又越发不受控,不如让我先离开香陵躲避一段时日,等风波过去了我再——”
话未说完,立被打断:“离开香陵你就能控制住了?那三头蛇驴怎还是叫放跑了?”
秦王世子的声音愈渐阴冷:“之前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可丑话说在前头,不该有的心思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个心,你如果敢起异心,想想姜昆的下场!”
此话一出,不仅姜恒,连平安脑子也空了一瞬。
“姜,姜昆他不是……”姜恒面露惊愕之色。
世子冷哼,“他以为他叛逃去燕国就可以高枕无忧,哪有那么如意的事,便不是我,也有人不会让他活太久。”
平安迅速回想禹城妖乱的来龙去脉,当时她便觉得奇怪,沈重黎很明显就是奔着姜昆去的,所以秦王世子口中那个“有人”是指沈重黎还是神殿的其他人?
如果是神殿其他人,能指使沈重黎的无外乎那么几个,要么是圣女,要么是长老。
这其中的牵扯越发诡谲,可一想到清墟封印之事,好似一切又得到了合理的串联,正当她一团乱麻之时,却又听秦王世子道:
“你大可放心,我说过能保你,自是能保得住你,城外那些个灵修暂时还没能力与我作对,便是真被他们察觉了又如何?就是当年的曦姀圣女,最后不也被逼得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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