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任由斯影一路拽扯,正想着这驱赶方式未免太过温和,不想未到大门口,前面人忽地转了弯,不一会儿带她到了个无人的角落。
游廊深幽,绿荫环抱,蝉鸣混着不远处的潺潺流水之声不绝于耳,平添几分诡异的静谧。
她四顾一眼,有些莫名,挣脱胳膊上的大掌,睇向斯影,“影卫大人有话可以直说。”
斯影目光微闪,“那日从清墟出来,我因不得已之由必须先回神殿,你——”话到一半,他突地不作声了。
平安听得云里雾里,想了一想,好似恍然大悟,道:“大人放心,你与我之事我绝不会在圣女面前提及一字半句。”
斯影微怔,语气有些急切,“我不是那个意思。”
平安疑惑看着他,见他欲言又止,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道:“不管大人是什么意思,总之我不会叫大人为难,我们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说完这话,就要告辞。
不料,没及她转身,面前人忽然又抓住她手臂,轻轻道:“回神殿后,我脑子里一直出现你的样子。”
平安一滞,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想告诉她他想起些什么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抬眸盯着他,想说些什么又不晓得从何入口,一时间气氛僵持住。
殊不知,这一幕恰好叫旁的人尽收眼底。
彼时绿芜看到平安被斯影带走,慌了手脚,思来想去,只得跑去找上沈重黎,谁知刚带着救兵赶来,瞧见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她刚才见那圣女的影卫一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原以为是个不好对付的,可如今看两人站在一起,眉目传情般四目相对,仿佛情人幽会,倒显得她有点多事了,差点坏人好事。
绿芜颇为窘迫,讪讪转向沈重黎,只见其面色阴沉,俨然不虞的样子,顿时警铃大作,生怕是因自己会错了意,让他白跑一趟所致,怯怯欲开口辩解一二,不料对方看都未看自己一眼,突然出声道:“影侍卫此时不贴身守在圣女身旁,来此处做甚?”
此话一出,便真是坏了两人的“好事”。
平安闻声吓了一跳,两人同时转头看去,见来人,斯影堪堪松开手,“圣女的安危,我自会顾全,就不劳神将大人操心。”
沈重黎冷哂,“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影侍卫,圣女尚在别院,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那神将大人可还记得自己的本分?”斯影眼含嗤意,语气意味深长。
眼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剑拔弩张,平安却早已习以为常,反正二人互不对付也不是一两日。
她默默退到一旁,叫上绿芜,以不打扰两位大人谈正事为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夏至,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平安便歇了往外跑的心思。
圣女一来,便说明两位长老应也到了永安,她原准备着寻个合适的时机露面“叙个旧”,不曾想,两位长老还没和沈重黎周旋两日,侍神殿那边忽地又传来封魔之地出了事端的消息,要将二人紧急召回。
两人当不信会有那样巧,于是离去时留下了一个亲信,美其名曰协助神武骑弄清异兽祸乱原委,实则就是打探事情进展,以便及时上报。
平安去找沈重黎时,恰与一灰袍男子擦肩,觉着有几分眼熟,便多瞧了两眼,好半晌才想起来,那人本是神庙一名小小的司祭,后被四长老看中,收为弟子,最后成了神庙主事。
目送那道身影走远,她才收回,刚要拾阶而上,屋里人却自己走了出来。
看沈重黎好似准备出门的模样,她愣了愣,喃喃道:“看来我来得不时候。”
“你知道了?”他道。
平安点头,“我刚才看到周君生了,他此时从香陵赶来,必然是查出什么了吧。”
此刻正值未时,日头毒辣,只站在太阳下一小会儿,就能叫人汗流浃背。
沈重黎睨她一眼,道:“进来说。”
平安也不同他客气,迈着大步随他一块儿进了屋,才一进去便感觉一股凉意袭来,舒爽了许多。
她揩了揩腮边的汗珠,呼了口气,问道:“你不是要出门?”
“不急。”说着,他倒了杯凉茶递给她。
平安道了声谢,端着杯子小饮一口,才问及正事:“姜恒与姜家兄妹不是一直不肯松口,怎会这么快又改口了?”
“因为秦王世子在我手里,有些人坐不住了。”
他缓缓道:“只要秦王世子在我手中一日,无论他招与不招,他背后之人都定然坐立不安,不能从我手中夺人,他们便肯定要先除后患,姜家众人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平安立时明白过来,“他们派人去香陵杀人灭口了?”说着,眸色一深,“所以你没将姜恒他们也一起带来永安城,为的就是要给他们制造可能得手的假象?”
沈重黎噙着笑看着她,“不错。”
“那杀手逮住了?”她忙追问。
沈重黎点头,“逮住了。”
“是北齐皇帝的人还是——”
后面的话无需她言明,沈重黎也能领会,直截了当告诉她:“是神殿的人。”
尽管早有所料,平安却还是双眼一空,好半晌,才又问道:“是哪位长老的弟子?”
“不是谁的弟子。”沈重黎一瞬不瞬注视着她,“但时常伺候在大长老身侧。”
闻这话,平安错愕不已,不是二长老,不是四长老,竟是大长老?
在她印象中,大长老此人虽墨守成规、顽固不化了一些,但还算守节死义,最不屑与私相授受的其他几位长老为伍,平日里也不曾见与哪国有过过密的往来,怎会也和北齐有牵扯?
她不可置信微摇了摇头,又问:“他招供了,说自己是为大长老办事?”
沈重黎再次点头,“没用上什么刑罚,就自己全招了。”
平安蹙眉,“你信吗?”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平安默不作声,如今于她而言,谁都不是可信之人,信与不信已不重要。
良久,她才又开口:“那人你是怎么处置的?”
“派人送回了神殿,让大长老自行处置。”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大长老若真是无辜,那他定要想方设法自证清白,到时揪出了罪魁祸首,自然也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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