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星君,你就不要再责怪这位店家了。他能够协助我们,让这些灾民不再流离失所;他愿意出一份力,让这些饥荒的百姓得以饱腹,已经比其他凡人的觉悟高多了。”
“废话!”参宿七暗暗咬牙,“我才是天界长期派驻在人间的星官,觉悟当然比你们几个凡人骗子高多了!”
“天狼护法”瞪了参宿七一眼,闪身立到那紫色袍子的身边。
参宿七注意到,那冒牌的护法走过去是,偷瞄了那个肚兜女子好几眼,那紫袍子发现了,又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着他们几个的德行,参宿七心里不知怎地,突然来了许多底气,“我说这位......南斗、咳咳,南斗上仙,我们这客栈才开没几个月,整个河洛城的百姓便都跑过来吃饭、住店,我们的跑堂、杂役都没还请到,就得先照顾您几位大仙和那群似乎永远也吃不饱的灾民......”
“唉,你这是怎么说话,本仙可是来拯救苍生的......”紫袍子闻言,有点急眼。
参宿四抬手打断他的话,遂将账本和算盘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跟您实话说了,这店虽是我的,但我后面还有东家。今天我们东家从外地过来,看到这满屋子的灾民,当时就发火了!他跟我说,我们不做善事,从外地运送的柴米油盐都需要本钱,要照顾这么多人,没有银子的话,我们只好关张大吉,您想拯救苍生,可以带着这城的灾民赶到别处,哪里能有一百两银子养一城的客栈,您去哪里照顾他们的生意。”
参宿七说罢,伸手搬过一把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直视着那个紫色袍子和偎在他身边的那位衣着暴露的“仙女”。
紫色袍子一看参宿七的横劲儿,便又向那个冒牌护法使了个颜色。
冒牌护法的砍刀直接递到参宿七的脖子上。
“南斗上仙,您也别对我玩儿狠的。”参宿七扬起下巴,“我们这群凡人没上过天,但是人间的江湖可是行走惯了的。我的东家和店里的两个伙计都在外面,他们俱是一顶一的好打手,真较起劲来,可能也不比您这位天狼护法差......”
“阿嚏。”“阿嚏......”“阿嚏!”
太阳、河鼓二与星垣三个走在荒败的河洛城中,路边偶有灾荒流离的难民们,星垣都一一上前递送食物——当然,食物是在会辰客栈的后厨取来的。
“叔叔,这馒头我已经没有力气吃了......”倒在一座庄院前面的小女孩瘦骨嶙峋,她似乎占用了呼吸的力量,对星垣道:“求你把馒头送去给里面的爹娘,让他们不要再割自己的肉来喂我了......”
星垣一惊,手里的馒头直接滚落到地上。
河鼓二见状,连忙紧跑两步,拾起他掉落的食物。
小女孩终于耗尽了她余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对星垣说完那番话,便歪着脑袋,再也无力呼吸。
主生的星官又怎能不知,面前这个弱小的生灵已然殒逝?
“星垣先生?”河鼓二推了推他。
“何公子......”星垣无比失落地从身边人的手里接过装食物的包袱,“我们去里面看看吧。”
见他们进去,本要跟上来的太阳忽然驻足,他将目光投向身后的街角,随即发现了一抹灵动的红色。
“这一定就是她的爹娘。”
星垣与河鼓二站在当院,但见两具依稀能够辨别出男女的干尸倒在地上,他们的手里都握着一把刀,腐烂的手上拿着一块腐烂的肉......
河鼓二恨恨地跺脚,“为什么咱们没有早点到!?”
星垣则继续向里面的厅堂奔去。
厅堂里堆叠着饿殍,也有苟延残喘活着的人。
看得出来,这里以前应是一座香火繁盛的道观。
然而此时,香案之上早已不见供果,就连那香鼎中的炉灰,也快被人掏光了。
“我早说,吃掉炉灰,是会遭到惩罚的......所以我宁可饿死,也不要向他们那样被香炉灰胀死......”
靠在香案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用微弱的声音令星垣注意到他。
“香炉灰不是食物,我这里有馒头。”星垣连忙拿出一个馒头递到那道士手里。
忽然,庙里如诈尸一般爬起来许多人!
河鼓二赶忙取出袖中的涟仙晶笛防御。
“何公子,他们都还活着......”星垣拦住同伴,索性将包袱放下,将里面的馒头、包子、大饼一一分给这群灾民。
“他们没有什么攻击性,他们只是太饿了。”星垣起身,拍拍河鼓二的肩膀。
河鼓二收起玉笛,低声道:“我还以为......”
“没事的。”星垣一边安慰着河鼓二,一边四下环顾,不经意间便瞥到了观中立着的那尊神像。
“这是......”
那尊神像的漆彩虽然略有斑驳,但其上方的匾额却令星垣无法移开双目——紫微南斗观。
“没错,这正是供奉南斗星君的观宇。”
星垣连忙赶过去,扶起那位靠着香案的道士,“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荒灾,地里种不出粮食了,又闹起了瘟疫,这座城就败了。大家都来南斗星君的观宇祈祷,终于看到真神下凡。”
星垣:“真神下凡?”
道士点点头,“南斗星君身披一件紫金广袍,带着一名护法和一位仙女,说是下凡来拯救苍生......”
河鼓二凑过来,对星垣低声耳语,“想来应该是会辰客栈那个。”
道士似乎没什么力气,手里捏着馒头,脑袋虚弱地靠在香案的桌腿上。
旁边一个年轻人,一左一右抓着两张大饼,边吃便对他两个言道:“南斗星君以这道观为名,组建了紫微教。入教者,每人交十两银子,南斗星君就庇护他们有吃有喝。不远处有个新开的会辰客栈,他们都住在那里。”
“听说那里就像一个极乐世界,”年轻人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妇女道:“有钱人交银子,信教,拜南斗教主、拜护法、拜仙女,就能有吃有喝,不至于流离失所。可我们这些穷人交不起入教费,便只得逃荒......”
“年纪大的,身体弱的,拖家带口逃不出去的......”道士接言对星垣二人讲:“便都来到这观中参拜。起初参拜,以为南斗星君可以从客栈里多少分些食物给我们,但是后来,有的人割肉喂子,有的人易子而食,有的死了又重新站起来,啃食活人......可南斗星君和仙女护法都只躲在客栈里,再不管这些穷人的死活......”
“后来我们就吃供果,吃炉灰......”
“但是道士先生说不让我们吃炉灰,会被南斗星君惩罚。”
“可是我们即使不吃炉灰,仅仅因为没有钱,便被南斗星君放弃了,难道不已经是一种惩罚了吗?”
“难道没有银子,是活在这个世间的原罪吗?”
灾民们吃了些食物,稍稍有了点力气,便向星垣跟河鼓二七嘴八舌地述说。
然而,主生司命的南斗星君,不禁被几个宵小人渣盗用名号,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信仰他的人们在饥饿和疫病中接连逝去。
幸存的人们,每一句倾诉都仿佛是对他这位南斗星君的口诛心伐。
“河鼓二,咱们先回去吧......”
星垣的额上隐隐渗出细汗,他直感觉瑶光里那团被勾陈一打入的未名力量又开始躁动起来。
紫衣星官用自己其他的六星将其勉强压住,他左手捂着心口,右手拉起河鼓二,顾不得回答身边同伴的疑惑和关切,径直冲了出来。
一个不留神,撞上外面的一个红袍大仙!
“星垣,这才盏茶的工夫,你怎的如此狼狈?”
“盏茶的工夫?心宿二,你都到了人间,还在用天界的时间轴衡量时辰吗?”
红袍大仙正是心宿二,河鼓二见了他,便率先责怪道。
心宿二也没顾得上跟他斗嘴,只赶忙扶住这位被他撞的站立不稳的紫衣星官;他右手覆在他心口的瑶光上,轻声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星垣逐渐定下浮躁的灵神,方才定睛看清心宿二,“原来是你,幸好......我没什么事了。”
心宿二的黑目仍旧眯成两条缝,将传声之法悄悄送到星垣的脑内:“受北天星官的托付,下次你再感觉不舒服的时候便来找我。”
星垣看了看他,他对星垣再次笑笑。
“辛二爷,你的事儿可真是干的漂亮!”太阳君主这边,仍是满脸怒意。
心宿二一转身,“阳老板,刚才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应该消一消了吧?”
太阳冷哼一声,“金虎符带了吗?”
“带了带了。”心宿二从袖中拿出,双手奉上,“您交代的事,不敢再办砸了。”
“待朕返回天界再教训你!”太阳揣好自己的宝贝,回转脚步,朝会辰客栈的方向走去。
心宿二连忙一溜小跑跟上去,“君主大人,您听我解释,我刚才真的是看错时间轴了......”
“叫我阳老板。”
“阳老板?哦,好的。阳老板,您听我解释,说起来其实都是因为南河三......”
河鼓二和星垣跟在后面,望着那抹飘逸跳跃的红色,彼此相视一笑。
“他来了,我便有些底了。你呢?”
“啊,也是,至少能听见许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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