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极

    
    晚宴开始之前，灵族族长三人以及魔魇魔君大抵是抱着观望冷不离在经历十年成长后，究竟变成了何等天之骄子的心思，可谁能想到，仅是几个眼神，冷不离便将他们的心思洞察得一览无余。
    这已经不是旁观者清的说法了，冷不离与幽府之主离天一口咬定魔君并不适合成为下一任幽府之主，而魔魇魔君也没有就此驳斥什么，很显然，魔君此前在对他们暗诉苦水时的确隐瞒了不少。
    断手之痛，看来真就成了他们土埋脖子的最后一个教训咯。
    不过也好、之前他们担心幽主离天无心打理魔道事务，急于让离倾影成为下一任幽府之主，今儿个能在冷不离这里得到保证，四大祭司家族好赖还能多余些族中晚辈成长的空间。
    乾坤未定，谈及下一任幽府之主的人选的确为时过早。
    …
    一场于天道家族来说寻常不过，对幽府高层而言却满是压抑笼罩的晚宴终于结束。
    四大家族与魔魇魔君离开后，坐在宾客位上，冷不离盯着那些家伙离开的背影，嘴角笑意缓缓隐下，随后莫名转头望向外公离天。
    “看得出来、外公认为不离先前出手有些重。”并不善言谈，却也在今夜晚宴所言颇多的冷不离问起离天。
    “这个…毕竟是四大家族的人，而四大家族对于魔道的影响之重又不言而喻。”离天并未开口训斥冷不离，但这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虽有影响，不过…外公还是将他们的地位摆得太高了。”
    “说白了，四大家族在魔道也只有些象征意义，没了幽府传承之力，没了无上之境的强者庇佑魔道，四大家族不过是一盘散沙。”
    “绕开外公暗中商议下一任幽府之主人选，啧啧、外公这个魔道主宰当得还是有些心慈手软。”
    冷不离说话间，转头看妹妹提溜着明亮大眼睛望着自己，这位年轻的天道之子又在母亲的轻许不满之中将小妹接过来抱在怀中。
    “按不离来想，刚才不离在揭开三大族长和魔魇魔君的密谋之事后，外公应该大发雷霆，将这些浅显道理一一摆出，紧接着外公以魔道的规矩来压制他们，最后由娘亲或者不离代替娘亲阻止外公。”
    “如此一来，娘亲不也趁机笼络了人心么？”
    冷不离反问起离天，而冷不离话罢，离天与无梦天华相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冷不离的用意。
    “那么…不离是打算帮助娘亲来一步步掌管魔道么？”
    儿子话落，离倾影笑吟吟道。
    “不离可没有掌管魔道的心思，就是觉得无梦兄的祖父陨落后，外公心思已经不在掌管魔道上，而娘亲目前更是没有掌管魔道的心思。”
    “现在的魔道看起来很稳，可在这种稳重下，实则烂摊子已经一点点铺开。”
    “外公还要庇佑无梦兄一点点成长，而魔道终究是母亲的根基，你们父女心不在焉，不离岂不得在今夜多打一些算盘？”
    冷不离视线转动在身左身右的外公离天与母亲离倾影脸上，随后抱着小妹自玉椅起身。
    “念冷，刚才哥哥表现得怎样？”
    离念冷已经十岁了，虽说个头只在哥哥冷不离小腹位置，可抱在怀中也不是襁褓中的婴儿，偏是冷不离乐意抱着自家小妹，而离念冷更是不觉得自己即将成为倾冠源域的美人胚子，双臂挽着哥哥的脖颈，小嘴在冷不离脸上一顿乱亲。
    “哥哥可厉害呢。”小丫头得意笑道。
    见女儿与儿子如此亲腻，离倾影嫩唇呡起，颇为不自然。
    “念冷，还赖在哥哥怀里做什么？晚上不休息啊？”
    离倾影嘀咕出声，离念冷顿时苦下小脸，随后委屈巴巴地望向外公离天。
    接收到外孙女儿的视线，离天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
    “兄妹之间的事儿，就由着孩子自己来嘛，影儿搀和个什么劲儿、”看到女儿又将离念冷从冷不离怀中接过来，离天凝眉说道。
    “谁搀和了？”
    离倾影碎碎念嘟囔道，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极是自然地挽上儿子的手臂。
    “父亲，要是没什么事儿，影儿就先休息了，明儿个不离还要助力魔君…对了、父亲好像从未告诉影儿，那魔君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本打算离开的离倾影似是想到什么，又凝起黛眉望向父亲。
    “这个…”
    闻言，离天邪气眼眉皱起，一时间似有顾虑。
    “呃、这么保密吗？不离，你应该也感应到魔君的身份了吧。”见父亲犹豫，离倾影错愕瞪眼后转眸在儿子身上。
    “也罢，反正明天不离就要为魔君替换身份了，此刻告知也无妨。”
    人儿后话落下，不待儿子冷不离说什么，离天摆了摆手，唏嘘出声。
    “影儿可还记得为父以前讲过的一个故事，五十万年前，有两大魔道势力因为一件神物而展开对抗，其中一方势力之主在对抗敌手之途才发现其胞弟和他心爱的妻子已经在背后联手背叛了他。”
    离天给女儿提了个醒。
    “嗯？这个故事？那不是魔道有史以来第一尊伪真魔…”
    乍这么一听，人儿倒是觉得有些熟悉，可就在离倾影这么咀嚼时，到最后人儿又双眸怒睁地望着父亲。
    “难不成魔魇魔君就是那位…”
    蓦地联想到什么，人儿打量着父亲的视线都怪异起来。
    “没错，魔君就是那一尊伪真魔。”
    离天直接将此事承认了去。
    “当然，魔君对于自身情绪的掌控远比魔朱更加自如，魔朱乃是纯粹的真魔，而魔君算是半人半魔。”
    “实则魔君一直很在意自己伪真魔的身份，某种层面来说，他想拥有释放真魔之力以后的实力，可又不愿自己的情绪被魔王控制。”
    “大抵也是如此，魔君才会在这个节骨眼暗中联合三大家族，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任幽府之主候选人吧。”
    离天摇头叹息道。
    “敢情是这么回事，看来三大族长果真是老眼昏花了，还是千皇哥哥更清明点儿嘛！”
    人儿嘟囔出声，话落后，离倾影又抬眸认真望着儿子。
    “那…不离当真有把握将魔君的伪真魔身份替换掉吗？”
    “娘亲这几天多陪一陪念冷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不离吧。”
    冷不离对着母亲笑了笑，紧接着青年又转头望着离天与无梦天华。
    “外公、无梦兄，我们先过去休息了。”
    青年话罢，带着母亲与妹妹飘身离去。
    夜风中、
    “什么叫多陪一陪念冷啊？不离、不离是嫌弃娘亲过多打扰到你了么？”
    人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这不是答应要替魔君替换身份嘛，不离主要害怕分神。”
    冷不离无奈答道。
    “哼、不离就是嫌弃娘亲了。”
    “……”
    暗夜深处、这对母子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袅袅散去。
    “离爷爷，小少爷这行事…”
    冷不离一家三口离开后，无梦天华摇头对离天苦笑道。
    “实在难以想象，为何十年未曾归来幽府的不离，仅是暗中感应我幽府高层片刻，就能将他们的心思彻底揭开。”
    “这种能耐，可真是不比他父亲差上丝毫。”
    凝眸在遥远处，离天又怅然叹息。
    “且这行事，当真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哩。”
    现在，连他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女儿在这十年里将儿子宠坏了，还是这本就是外孙儿十年以来一直压抑的心性。
    他不希望是后者、可是，好像唯有后者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子啊！
    “那…影姨对小少爷的态度…”
    无梦天华又询问离天。
    “我的好孙儿哩，先别给离爷爷摆这么多难题了。”
    听闻此言，活了百万年的离天痛苦地拍了拍额头。
    “唉~”
    月光石的柔和光芒逐渐黯淡，离天的叹息声传得幽远、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