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酣

    
    洛泫捏着手里的剑，汗水让剑柄紧紧黏在手心上。
    那是师姐临时给她搞来的一把剑，因为弱千先生说这个任务必须有洛泫参加，并使用她的“玉露”术法。
    因为说击杀目标不仅剑术极高，且十分狡猾，洛泫身上轻盈灵活的术法看起来才是唯一能克敌的手段。
    为了多赚些钱，洛泫勉强答应了。世上见过洛水术的人并不多，如果在这位弱千先生面前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这一次应该也可以。只要能一举击杀目标。
    其实这两天她的心情一直有点糟糕，她的骨玉丢失了。
    她和师姐沿路细细寻找，也没有找到。那是妈妈留给她最后一件东西，或许是最重要的东西，她却都保存不好。
    在归雪楼里也没有。在上次联络的时候也问过弱千先生，但他也没有看见。
    洛泫藏在某处人家门外一棵矮树后面。目光紧紧盯着远处宫城的高墙。
    今日满月，月辉洒满长安城的青石板地面，也让砖墙和树木背后的阴影更加黑暗。
    夜晚寂静得能判断出石缝里蛐蛐的位置，洛泫却没有师姐她们的位置，这让洛泫多少有些慌张，或者说，她要孤身一人面对恶徒。
    她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弱千先生交代新任务的时候说，要杀之人是个身高高挑，一身黑衣，惯于使剑的男子。据说他的剑术，比之弱千先生有过之无不及，身手矫健，行事乖张，常常会有出其不意的路数或招式，即便集多人之力也很难击杀他。
    没有给出此人的名字，弱千先生说他也不清楚，只知这是个歹人，妄图刺杀宫中的一位贵人，所以近几日一定会出现在宫墙上，从内逃越而出。
    青叶门五个人，在弱千先生选择的宫墙外几个点布防。如果遇见这个家伙，就点亮信号烟并拖住他，其余四人来支援。将这个飞贼头颅取下，有六百两黄金可得。
    加上无功受禄的师父来平分这笔钱，洛泫可得到一百两。只要能一直顺利的接任务，就一定能救秦秉离开归雪楼。洛泫对未来有了些期盼，又紧了紧手中的剑。
    忽然一个黑影，从高耸的围墙上一跃而下。
    真的...从自己这里出现了！
    洛泫拉开插在地上的信号烟的栓环，然后自己提剑冲了出来，在男子踏着垂直的宫墙华丽下落，用力一蹬墙面，开始飞跃简子河的时候，洛泫也奋力一跃，递来手中长剑。
    既然是击杀黑衣黑面的偷盗之徒，洛泫仍不敢使用铅华剑法，怕没有抓住歹人反而传出去连累了哥哥。
    但是紧张中的出手，还是带了些铅华剑的影子。正当她为此有些担忧之时，她先出手的剑被对方后来的剑劈开了，随后她看见了对方的脸......
    她的担忧...好像是没有必要的。但是，她好像遇到了更大的问题。
    男子的脸上蒙着黑巾，准确的说她只看见了他的眼睛。随着她的信号弹在他的瞳仁里升空，照明，熄灭。她看到了对方的表情由轻蔑，讶异，有变成轻蔑。
    洛泫对哥哥的容貌并没有熟悉到只有一双眼睛就能认出来，但对那懒都懒得鄙视自己的目光太熟悉了。
    就像他手里的那把重穹。
    他劈开洛泫的剑后毫不停顿，回手去切她喉咙，逼洛泫在被击飞的状态里勉强仰面避让，剑尖顺着她下巴划过，惊得她冷汗直冒。
    她本像趁着他人在空中，打他个措手不不妨，最好将他击落到护城的河水中。但此时被击飞的却是自己。
    崖歌的力道太强了，使洛泫连剑带人向右坠落下去，崖歌在挥剑后顺带一个转身，修长的手臂一捞，将洛泫手腕抓住，丢向岸边。自己坠落到水面上，竟然伸平了重穹，双脚劈开，剑面往水面上一拍，整个人重新跃了起来。
    剑气在水面激起一人高的浪头，李崖歌像个从水里冒出来的鬼魅。
    洛泫呆呆的望着他，直到他的剑再次向自己袭来。
    “喂——”
    洛泫惊叫一声，手里长剑被迫抵御。洛泫虽也是用黑布蒙了脸，但他刚刚的眼神显然已经认出自己了。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洛泫慌了。
    弱千先生要杀的人是哥哥，青铜叶片已经交到他手上了没有反悔的余地。哥哥好像也被自己的出现惹怒了。而马上，师兄师姐们会来帮自己。
    他们和哥哥只有几面之缘，会站在自己和李崖歌这边？还是将没有退路的任务做完？
    自己要怎么办？洛泫大脑一片空白，手中还要不停的接崖歌势头凶猛的剑招。
    洛泫只能尽全力的用铅华剑法接招和攻防，即便短短几日剑术也进步了不少，但在崖歌面前，她的一招一式仍然一无是处。
    于是画面又回到了一个月以前，崖歌倨傲的剑尖永远贴着洛泫的要害，无论她怎样狼狈的躲闪逃窜。
    “师姐他们要来了，你快走啊！”崖歌给了洛泫片刻在地方翻滚后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她连忙喊道。
    “哦？威胁我？”崖歌再次大步上前并挥剑砍她。
    洛泫快要气炸了，他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洛泫爬起来拔腿便逃，在夜巷里且退且战。她想向他解释，却必须聚精会神的回击，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混乱中只好将他引到别的地方，拖延师兄师姐找到他们的时间以寻找机会。
    但是洛泫太天真了。
    崖歌的重穹重重砍在洛泫格挡的剑上，洛泫手腕一震，整个人被震到背后的墙面上。
    好痛，剧烈的撞击让脊背能感受到墙面堆砌的缝隙走向和突起的泥与沙砾。
    铅华剑的一记重击。崖歌好像已经没有耐心玩弄她的，招数越来越快，仿佛真要将洛泫毙命当场，或者要她跪地求饶才能罢手。
    洛泫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手里的剑上。感受到真实的命悬剑上，她才知道上一次自己拼劲全力想制服他的样子多幼稚可笑。
    “乒”的一声轻响，只见洛泫手中的剑断了，倒也不是师姐临时为她找来的剑多不堪一击。只是两个人的内力过于悬殊，新剑第一次使用，就不堪重负，在重穹的一次次击打下终于如泥一般被居中削断。
    重穹不受阻拦，凌厉的剑气直扑洛泫的额头。
    “啊！”洛泫轻呼出声，来不及躲避，只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时，重穹稳稳的悬停在洛泫太阳穴处。面前的李崖歌则轻蔑一笑。
    这家伙...对自己的剑与剑气，竟是收发自如。及时刚刚的招数有多凶悍迅速。
    但洛泫来不及吃惊，此时一声呵斥，从天而降一个身影。
    三师姐。洛泫心往下一沉。
    “一无是处。”
    李崖歌在回身迎敌之前，还不忘懒洋洋的嘲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