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贵妃起居注

第三百一十四章静好

    
    “我好想你。”
    沈汀年看着他,那曜石般的眼眸是她最熟悉,和梦境里如出一辙的深邃,好像他看她已经不是一日,不是一世,是生生世世那么久。
    从什么时候起,她只要对上他的眼眸,所有情愫都被牵动,连心脏都似承受不住这激烈而紧缩抽动,一下又一下。
    分别之日起的不安和焦躁在被他紧紧的抱着时化解,对上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和温热的体温,熨帖的她想哭。
    太开心了。
    濮阳绪稳稳的拥住她,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发现手有些脏污,刚才砌墙弄得,只好作罢,转眼扫了一圈,发现已经成了焦点,他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年年,我们先回去。”
    沈汀年也是后知后觉,濮阳绪身份特殊,本就惹人注目,现下又同她……
    一刻也不想耽误,濮阳绪直接抱着沈汀年上了马,白马玄风先前也被迫载过两人,对沈汀年也不抗拒了。
    两人共乘一骑,沈汀年顺从的跨坐上去之后,还没坐稳,腰立马被环住,濮阳绪胸膛紧贴着她背脊,两只手不去扯缰绳,反而提着她腰往上,几乎是坐到了他身上。
    “你……”
    “这块马鞍太硬了,你坐着不舒服。”濮阳绪脸贴着她耳侧说完,又好像正人君子一般挪开。
    沈汀年动都不敢动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好在玄风跑起来很稳——唔,她这才夸完,这马就跟地上有钉子一样,左颠一下,右颠一下,她惊得只能扭着身子双手抱着濮阳绪的腰。
    马跑得越不稳,她抱得越紧,濮阳绪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就像从头到脚都灌注了力量,浑身是劲儿。
    “不是回府吗?”
    濮阳绪心里正美着,语气也轻快,“对呀,不回琮王府了,人多。”
    沈汀年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们在走出城的路,她刚才就是坐着马车从这儿走的。
    “你在城外有宅子吗?”
    沈汀年话音未落就感觉腰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濮阳绪的吐息痒痒的糊在她脖颈,“没有。”
    “那……那要去哪……”沈汀年被他弄的身子发颤,声音都抖起来了,这大白天的,还能瞧见过往的路人,没有帏帽遮掩,她的脸和脖子藏不住,热热的。
    没有听到应答,沈汀年觉得心跳越发的急促,呼吸也是,同时也感觉到后颈果露的肌肤传来濡湿的触感,然后是微妙的轻疼……好像被人添了一口又咬了一口。
    “骑……骑马呢,别闹……”沈汀年从头麻到脚,下意识的把脸埋下去,才一贴到他胸口……心跳声特别清晰,也特别快——这是她听到的最安心和幸福的跃动。
    濮阳绪“嗯”了一声,抽出手来扯着缰绳转了弯,从岔路口偏到小路,然后越跑越往上,马开始跑的歪歪扭扭。
    识途的好马承受着不该承受的一切,强撑着把主人带到了地方。
    半山腰上的一处别院,离北峰城近,是方便濮阳绪去驻军营地练兵回来歇脚,二则地方隐秘,他要是召见什么人可以约在此处,在琮王府多有不便。
    眼下空无一人的院子迎来了一对人儿。
    沈汀年在身体失重时猝不及防的睁开眼,屋里的视线不那么明亮,濮阳绪的脸也是背光的,半隐在暗中的轮廓俊美的让她有种虚浮的不真实,他的眼睛带着灼灼亮光,亮的能摄走她的魂。
    沈汀年不受控制的抬起手,手指轻轻的抚上他的脸,她身体软的使不上劲,心里也软的一塌糊涂,他眼底直勾勾的能化为实质的谷欠望,烫的她也……受不了。
    濮阳绪眸色渐稠,定定的注视着她颤栗不宜的睫毛,还有那红的似乎哭过的眼尾,耳边也是她娇……喘的,如同被捏住尾巴的猫儿一样的叫声。
    要了命了。
    怎么会这么——他骤然生出一股暴戾感,想把人吃了。
    一口一口咬的那种吃。
    沈汀年本来后仰着脖颈,感觉到锁骨一阵刺痛,是犬齿磨破了肌肤,身体本能的紧绷了起来,她胡乱的抱住了他脑袋,手指纠着他的发,委委屈屈的哼了起来。
    濮阳绪听着她娇娇滴滴的一哼一个字,‘痛’‘酸’……‘累’……
    真是娇气鬼,不就是抵在墙上没去广木上,这就喊累了。
    可她眼里起了水雾,一双眸像是水里浸润的墨玉,她越是示弱,他越是控制不住。
    ……
    沈汀年是真的累哦,她感觉自己是一处港湾,收留了一艘停泊的船,狭长的弯道紧紧的囚着船,可船却不肯安分的停留,不断的想要探索更远更深的地方……
    化身为船的某人暴戾又温柔,温柔时带她徜徉平静的海面,暴戾时让她在疾风骤雨里迷失。
    (再多的写了,也发不出去了)
    月上梢头,静夜无声,山林里的静谧更容易让人放松,沈汀年在久违的安心中熟睡着,睡容恬静美好,而在她身边的男人却依旧睁着眼,眼眸是与月色一样温柔,如水,又纯粹。
    怎么睡得着。
    在战场里的每时每刻都紧绷着,松懈之后是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虚,只有亲历死亡,才能感受到生命的轻重。
    收复北峰城的那日,由他亲手埋葬的大周将士就有一百八十多人,这些人里有老的,壮的,还有年轻稚嫩的面孔……没有人能知道那个流言里如神祗般存在的男人,也是个会感到痛苦的凡人,看见那数不清的血淋淋的尸体,会满身无力的无声怒吼。
    而此时此刻,听着沈汀年清浅的呼吸声,夜风悄悄越过窗扉而入,那搅扰了他数月的喧嚣终于肯安静下来,濮阳绪缓缓的长长的舒了口气。
    手臂揽上怀里人的后背,他额头抵着她的,呼吸里都是她浅浅的气息,很香,很甜……
    真好,还活着,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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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峰城城郊。
    春光和悦,万物生发。平日里空旷的郊区平原上,日渐车马喧闹,原先的兵荒马乱渐渐被平和安适取代。
    不仅城外游人多了,城内也是热闹起来了,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各种花会诗会,都是些没经历过疾苦的闺秀小姐们的活动。
    可以正因为她们的这份热闹给受创的北峰城带来了生机,只要女人在笑,男人们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他们拼了命守护的莫过于此。
    沈汀年初来此地,正是新鲜的时候,一见天气好,就打算换上春杉出游。
    濮阳绪提醒了她好几次,北峰城不比京城,早晚气候变化大,冷不防就会变了天,故而不许她穿薄裙出门。
    沈汀年当着面乖乖答应,等濮阳绪一出门,就换上鲜嫩颜色的春杉薄裙,明明天暖和着呢。
    这日和琮王妃卫初筠有约好去蓝宝湖玩,沈汀年去接人的时候,卫初筠穿着臃肿,身上还披着厚披风,顿时觉的自己的春杉清清爽爽,又好看。
    卫初筠还是个少女模样,脸颊圆润,眼神清亮,一看就是娇养着的花骨朵,甚至比没出嫁时还多了一份漂亮娇俏。
    两人重逢时亲亲密密的凑在一起说了一晚上话,第二天还要一起睡,濮阳绪和琮王也没辙,但是等第三天还分不开的要一起过夜,两人就没法同意了,于是……各抱各的,各回各屋。
    “年年你这身春杉真好看,我也想穿。”卫初筠见了她一下子不乐意穿着这么厚出门了。
    在卫初筠眼里,沈汀年变化可大了,五官明媚,眉眼活泼,尤其比以前爱笑了,美艳的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小徐,我也要换春杉——”
    “王妃,衣服都已经穿好了。”
    小徐姑娘急忙在一旁挤眼睛,给沈汀年递话,后者心领神会。
    “那可不行,你知道吗……”沈汀年主动牵着卫初筠的手,两人走了两步,离得后头一干侍女嬷嬷远了,她偷偷的告诉卫初筠,“我穿这样出来,殿下也是不肯的,要是发现了……”
    她回了一个‘你懂的’表情,然后又问她,“你要是也学我,琮王逮到了,可没人救你。”
    卫初筠一想,顿时骄傲了:“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他要是……”沈汀年凑到她耳边,只说了两三个字,卫初筠就红了脸。
    她怂怂的哦了一声,“好吧,我们走吧。”
    沈汀年嘴角就飞快翘了翘。
    逗弄人原来这么好玩,难怪濮阳绪总喜欢……一想到他,沈汀年步子都雀跃了几分。
    街上人来人往,酒楼店铺林立,小摊和小贩在路两旁摆的拥挤,又不算太乱,吆喝声不断,十分热闹。
    掀开了车帘后,沈汀年和卫初筠头挨着头瞧着外头,一边有说有笑的指着路边的摊子,就是简单的看见了没吃过的吃食也说半天。
    出了城,又逛了蓝宝湖,两人一直到傍晚才回了府。
    濮阳绪回来,没见着等他一起用膳的沈汀年,一问才知道又去了后院卫初筠房里。
    他掉转头就往外走,在路过园子的时候,碰上落后几步归家的琮王。
    两人都不用言语交流,一个眼神就懂了。
    那两位又黏到一处去了。
    濮阳绪挑了挑眉,“老规矩。”
    “嗯。”琮王背着手当先一步往后院走。
    有他在前头开路,濮阳绪行走的更顺畅,也随意,毕竟是外男,出入要避嫌,虽然,琮王府里只有一位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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