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贵妃起居注

第三百二十四章无恙

    
    “我不看你……”
    沈汀年终于说话了,她的呼吸开始喘起来,白皙的脖颈扬起,仿若山间野鹿修长漂亮,不停溢出来的泪水在她脸颊滑落至颈项,濮阳绪清晰的感受到手心里长睫扑闪,又软又轻,脆弱而美丽,让他多一分力气都不敢用。
    从院中树梢斜射而下的阳光,落在沈汀年毫无瑕疵的脸上,她的唇色因为抿动看起来越发的红艳。
    濮阳绪撑着椅背的手挪到她后脑勺,稍稍用力往上托,同时如愿以偿的贴上了沈汀年的唇。
    沈汀年那自怀孕以来本能的护着肚子的双手第一次不受控制的离开,她抬起手反抱住他的头,手指摩挲着他的头顶、侧耳、脸颊,来回的描摹……
    风吹着脸上干涸的泪痕凉凉的,而他的唇瓣衮烫,沈汀年整个身体都颤起来了,紧闭双目本该眼前一片黑,但是她感觉有烟花炸开了,砰砰砰的驱散了黑暗。
    濮阳绪碾着她的唇瓣先蹭了蹭,怕她承受不住太剧烈,动作轻缓,沈汀年手指紧绷的不小心抓紧了他的耳朵,她脑袋想往后躲,濮阳绪追着压下来。
    沈汀年终于受不了,软绵绵的拍打他的肩膀,濮阳绪慢慢的停下来,松开她的唇,挪开些距离,这一撤开,低头看了看,才惊觉自己,亲的过火了。
    沈汀年大口大口的喘气,面红耳赤,又被他捂着眼睛……濮阳绪不敢再看下去,狼狈的挪开视线,看到案牍上的茶,立马探身端过来,“要……要喝茶吗?”
    “要。”沈汀年慢慢的平复紊乱的呼吸,在他手撤开后,脑袋直接往后抵着他胸口,都没力气抬头,过于剧烈的刺激让沈汀年有些心悸。
    濮阳绪喂她喝完了一整杯茶水,一只手还是不放开沈汀年的眼睛,“我想你想的太难受了,才会……控制不住。”
    “我知道……”沈汀年凭着感觉摩挲到他的脸,手指刮过他的下巴,确实扎手,又一点点往上,鼻子,眼睛,眉毛……继续往上,半响终于摸到了一处硬块,是伤口愈合结的痂,“你低头。”
    她想看看。
    濮阳绪却不肯,“现在不行,不能让你看到我。”
    沈汀年脸上出现浅浅的无奈的笑,他何时这般在意外貌了。
    怕她继续纠缠着要看,濮阳绪伸手去摸她的肚子,隔着糅软的绸缎,他也不敢使劲,但是手指不知觉的摁了摁,硬绑绑的,“好大,好石更——”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他忙找补道,“我是说肚子比我想的大好多……”
    沈汀年笑出声,“是比寻常孕妇的大了些,可能会生出来个胖子。”
    “胖小子倒无所谓,胖丫头就……”濮阳绪想了一下,长得像沈汀年的小小丫头胖乎乎的,这也挺……可爱的,“也不是不行吧。”
    他贴着沈汀年肚皮的手掌还是很烫,却熨帖的她很舒服,很安心。
    濮阳绪盯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再疲惫的身体也软下来,一颗心被化成了水。笑意在眼底涌上来,脸上的笑容越放越大,也越看越傻。
    “嘿嘿……”
    沈汀年没瞧见他的傻笑,但听着声音,也笑了。
    阳光落了满地。
    真是个春光大好的日子。
    ……
    沈汀年睡着后,濮阳绪把她抱回了房,小心的放在了床上,这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出一头汗,分量太重了。
    碎燕替沈汀年脱了鞋,取了她头上简单的几样头饰,然后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濮阳绪站在床边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等再回来,衣裳换了,头发洗了,胡子也刮干净了,清清爽爽,俊美无双,只要忽略那眼底青黑的一圈。
    濮阳绪爬上广木没着急补觉,先近距离看着沈汀年的睡颜,摸了摸她的脸,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突然想起她在信中提到过的行动不便,脚踝浮肿。
    他坐起来,掀起被角,看见他曾经无数次拂弄的那双玉足,确实肿着,都说怀孩子不容易,生孩子更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濮阳绪满心的喜悦稍稍冲淡,以前的他怎么会因为她不肯给自己生孩子生气?
    若是还有选择的机会,能让她不受这苦,孩子也可以从宗室里挑几个养。
    濮阳绪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身体撑到了极限,困意疲乏攻陷了他,再舍不得睡也睡着了。
    沈汀年一觉好眠到昏黄,从梦里悠悠转醒,腰间搭了一只手,她愣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
    不是梦。
    睡得正沉的男人呼吸绵长,胸口微微起伏,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才轻扣床沿,等碎燕进来扶她下床。
    肚子大起来之后她躺久了会腰酸,所以夜间也总会醒,白天补觉也不会睡太久。
    很快她就在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吃了一碗燕窝羹,还悄悄给他结痂的伤口涂抹了祛疤的药膏……即便这样了,人还是没醒。
    后来她找卫初筠帮忙打听,才晓得他日夜不停的赶了十七日,怕晚了赶不上她生产……明明还有一个月时间呢,虽然也有很多早产的孕妇。
    “皇上肯定是封了口,跟着他来的人都不肯说实话,但是这事瞒不住大哥,他派人去沿途驿站一打听就知道了,皇上为了赶路只在驿站换马,过而不入……”
    “哎,我原先就晓得皇上对你好,如今看来,真的是……也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好的沈汀年都没办法继续生气了。
    天下大定,元禧帝新年登基不过月余,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北峰城,原本要致仕的韩相被他再三请求着继续顶半年,在给枢密使赵襄厚赏的同时没有再加封,然后擢升了江科、沈河等人,也提拔了一批六部底层官员,如户部的邱恒,直接官升三级,一朝成了户部尚书,兵部的南健,以病弱之躯荣升兵部侍郎,揽大周兵器督造之权……如此等等,最让一干人等吃惊的是对安王、庆王的处置。
    安王被贬为庶民后,没有关押,而是放出来了,但是他终身不能入京,同时身边会跟着一支监军,无论他去到哪里,做什么,这支监军都会日夜监管他,直到他死去的那日。
    而庆王被剥夺了原先的封地,至此不再享有王爵待遇,被遣送到蜀地,无诏不能离开。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场风暴彻底过去时,元禧帝又诏回了年少就离宫游历,成年后在江南封地就从不曾回京的平王。
    然后这位低调的只想当个闲散王爷的青年被委以重任,入朝听政,代理监国。
    半点政事不懂的平王被文武百官日夜磋磨,各种調教,挥一挥衣袖就蹿到北峰城去的元禧帝接到京城送来的第一份奏折,就是平王的,一口一个‘皇兄害我’‘我命不久矣’……可装病什么的如何能瞒得过御医?
    睡饱吃好抱着沈汀年的濮阳绪指尖一挑,就合上了折子,眼里笑意不减,同为濮阳氏,谁准你就能过舒服日子了?那些个心眼不正的该整整,该打打,这心思正的就得拉出来用用。
    看看人家琮王……濮阳绪转过头来,“我听说皇叔最近在筹建山庄?”
    “什么山庄,那是书院,”沈汀年吃不下了,把拨开皮的果肉喂到他嘴里,酸的濮阳绪龇牙咧嘴,囫囵的咽下去了,“卫初筠说琮王要建北境最大最好的一座书院,叫北山书院。”
    北峰城是琮王的封地,原先他还是常驻京城,只每年巡防才会来北境,如今濮阳绪登基,京城用不着他,反而是战后的北地更需要一位治理者,这片贫瘠苦寒的地方,需要有人来改变。
    濮阳绪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幼时在尚书房听课,授课的太傅问众人长大后的志向,他记不清旁人说了什么,但是琮王说长大后想当教书先生,当时满堂哄笑,没人把他的话当真。
    后来北荻数次违反盟约侵扰北境百姓,西南也总有匪患,好武逞能的仁武帝最爱御驾亲征,在一次出京途中遇袭,尚且只有七八岁的濮阳绪险些被贼子掠走……那次之后,琮王自请进入军营,孤身去了北峰城,从此,弃笔从戎,成了声威赫赫的北境琮王!
    “想什么呢?眉头皱成这样。”沈汀年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她刚洗过手,指尖凉凉的,濮阳绪从回忆中抽离,抬手握住她的手,拢在两手间,焐热。
    “想起些旧事。”他叹了口气,“本来皇叔丢下一堆事跑去北山说什么要亲自督建书院我是不高兴的……”
    现在,算了,就当还债吧。
    再说他现在成日里黏着沈汀年,不时摸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也没别的事情,等沈汀年午歇,他就在旁边守着,一面处理京城送来的政务,还有北峰城的军务。
    小日子过得平静幸福,很快就进入了三月。
    每日濮阳绪都要牵着沈汀年在庭院,琮王府后花园散步,还有陪她给肚子里的小崽子读书。
    是的,他来了之后,没有了信读,就由他亲自来给小崽子念书,他喜欢对着沈汀年的肚子唤对方小崽子,每每都惹得对方拳打脚踢,却乐此不疲。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