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贵妃起居注

第三百二十五章争宠

    
    “你的手不要动来动去,碍着我做事了。”
    濮阳绪抱着她腰间的手不动了,宽敞的软床上,他靠着垫子,沈汀年靠在他怀里,“我也要你亲手做的衣服。”
    “拿去穿吧。”沈汀年把手里做好的小衣服往他身上比划,笑的整个人都在抖。
    濮阳绪看着小小的一块布料,他把手穿进去,动了动,“这也太小了。”
    “你以为孩子多大,就你半截手臂那么长……”
    濮阳绪想象了一下,把衣服还给她,“我不管,小崽子有的,我也要有。”
    沈汀年的女红一直上不来台面,以前练习给他做香囊,手指头都戳烂了,如今学着做了几件孩子的小衣,也是碎燕她们做好了模子的基础上加工,哪里能做得出来大人的衣服。
    “那就让绣娘她们做几身。”
    “我要你亲手做的。”
    “多大的人了跟孩子争……”
    沈汀年话说一半就被濮阳绪握住了手,取下了针线,“时间到了,今天已经做了半个时辰了,开始休息。”
    “还早呢。”沈汀年还想拿回来,就被濮阳绪放倒在床上,他给她塞好枕头,“做那个太费眼睛了,你看眼睛都红了。”
    沈汀年争不过他,只好半躺着,半闭上了眼睛。
    濮阳绪抚着她肚子,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嗯?”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好想他马上生出来,然后我就带他骑马,射箭……”
    沈汀年笑了,骑马射箭那得好几年呢,而且……
    “你觉得是男孩?”
    濮阳绪俯身,耳朵贴上她的肚子,静静的感受,“我也不知,好想就觉得是个小兔崽子。”
    那种冥冥中的预感很奇妙,他有时候看着她的肚子,脑海里都会有小崽子的样子,他的黑黝黝的大眼睛像极了沈汀年,可鼻子像自己,嘴巴也是,只是轮廓不似自己一样硬朗……
    “我知道他的样子,很像你。”
    沈汀年一时沉默,她牵住他的另一只手,展开铺平在自己的脸颊旁边,然后默默的压上去,“长大了更像你……”
    “你说什么?”
    沈汀年把脸埋在他掌心里,内心柔软的不行,许久才长吸一口气,皱了皱鼻子,“叫湛哥儿,他叫湛哥儿。”
    濮阳绪听见了还没等他应话,沈汀年肚皮下的小崽子就踹了一脚,动静蛮大的,他抬起头,“他喜欢这个名字,兴奋的打了一套拳。”
    “那你呢,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先前两人分隔两地,濮阳绪寄过来的信里有半数都在同她讨论给孩子取名,他查了好多字,也草拟了无数个名字,有几次魔怔的说自己梦里取好了名字,醒来却不记得了,着急的连写了数封信同沈汀年说这事。
    “湛,水木湛清华,澄也,澹也。”濮阳绪点了点头,越想越合心意,甚至有种就该是这个名字的熟悉感,“一定是了,这名字,就是我梦里取的!”
    “……”沈汀年。
    ……
    濮阳湛在北峰城出生,全城都为他庆贺。
    但从出生过了整整一夜,他才被人抱进了沈汀年的寝房,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的濮阳绪才想起他,从奶娘手里接过来,两只大手掌托着一头一尾,僵硬的一动不动。
    沈汀年才醒过来,瞧见他的那样子,好笑的很,可又不敢笑,怕牵扯到身上的创口。
    晚些时候,卫初筠又来了,还有好些女眷跟着进来,都是为了看这新帝的第一个孩子,明明还是个眼睛都不睁的小婴儿,所有人都夸的天花乱坠。
    唯独卫初筠看着红红的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嘟囔了一句:“这也太丑了吧。”
    于是那只在从沈汀年肚子里钻出来时嚎了几嗓子的小皇子闭着眼干嚎起来:“哇——哇”
    “……”卫初筠慌了,手足无措的把孩子还给沈汀年,“这……这怎么哭了。”
    “孩子听得懂话哩,你快夸他。”
    “就是,就是,快哄哄就好了。”
    可惹哭了之后的孩子没有那么好哄,沈汀年亲自喂了奶才算安抚住了,之后,卫初筠是半句不敢说这小皇子了,脾气忒大了点。
    有人怕了,也有人喜欢的紧,自从孩子出生,濮阳绪白天盯着沈汀年,晚上盯着孩子,越看越欢喜,时常要勾勾他的小手指头,点点他的小鼻子,都不敢亲,怕伤到孩子的皮肤……有时掰开他握拳的小手惹得他呜哇呜哇的干嚎,又得哄好久。
    沈汀年总是摇头费解,也不晓得濮阳绪怎么那么多精力,又爱惹,又要哄……次数多了,她有些吃味,就会故意把孩子抱着,晚上也占着,喂奶的时候还把他赶到外室去。
    濮阳绪委屈巴巴的,也不敢有意见。
    濮阳湛三个月大后,濮阳绪决定启程回京。
    而回宫之后,濮阳绪的腰杆儿又重新挺直了,把孩子丢一边让奶娘和碎燕她们带,然后重新夺回被儿子霸占了好久的地方,抱着香香软软的沈汀年缠缠绵绵。
    濮阳湛昏昏沉沉,感觉身体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耳边嘈嘈杂杂的,好像不停的有人在说话、进出,偶尔他还能听见自己张口发出的婴儿哭声,恍然如梦般,他吓得不敢张口了,待听见有人湛哥儿湛哥儿唤他,心里才又惊又诧隐隐约约明白了过来。
    他死了,然后投胎重新做人了?正迷糊不解,又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宽大的怀抱,“小崽子又重了,不许假哭干嚎了,你母后才睡着。”
    濮阳湛彻彻底底僵了,这声音……他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濮阳绪看着抱怀里的小崽子皱了皱眉头,还转动眼珠看着自己,不由惊奇道:“这才四个月大,就有眼神了。”
    听御医他们的说话眼下孩子看东西是没有分辨能力的,瞧这表情古古怪怪,听见他说话,还抖了抖小眉头,濮阳绪纳闷的很,“算了,不哭就好了。”
    他单手抱着孩子往外走,穿过隔帘,出了门,外头候着的陈落等人忙跟上来,他却没有把濮阳湛交给他们带,而是带着孩子径直去上朝。
    外头都传元禧帝勤政爱民宽厚仁慈深得民心,然而文武百官最清楚不过,他没那么勤奋,也没那么仁慈。
    可谁也不敢说,这不看着濮阳绪抱着儿子来上朝,御史台的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最后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其他官员看御史台都不说话,还能说啥,装瞎呗。
    濮阳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坐在他腿上的濮阳湛扭着脑袋,看了一圈底下的百官,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几个熟悉的,但都排在百官中间靠末的位置。
    “皇上,臣有事要奏。”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步出队列的官员,一日的早朝开始的按部就班,毫无新意,结束的也不早不晚,足够尚且精神不足的濮阳湛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午膳时间。
    濮阳湛刚闹出一点儿动静,守着他的侍女就忙把他抱到外头,沈汀年放下筷子,“这么快醒了,可是饿了?”
    “奴婢瞧着也是饿了,从早间喝过一回,被皇上抱走就没喂过……”
    想起濮阳绪抱孩子上早朝的事,沈汀年只得道:“往后湛哥儿早上醒了就抱出去。”
    沈汀年吩咐着,见濮阳湛不安稳的在她怀里动来动去,以为他饿极了,当即要掀开衣服给他喂奶,谁知他动作更大了,小短腿蹬的特别大劲儿,连脸都憋红了。
    “怎么了怎么了,湛哥儿乖……”她忙竖抱着他起身哄,又吩咐一旁的碎燕,“去取一碗羊乳来。”
    送上来的羊乳温度正合适,濮阳湛也不闹了,乖乖的让沈汀年喂,碎燕几个人都瞧着稀奇,“小殿下原先都不爱喝,今天怎么愿意喝了。”
    “是啊,小殿下今天好乖啊。”
    待喂完奶,还给他换了一遍贴身的小衣,妥妥当当的放在床上,他靠着软枕坐着,一动不动,眼珠转来转去,沈汀年也觉得有点不一样。
    “娘娘,杏儿来回话了。”
    碎燕进来内室禀话,神色有些紧张,沈汀年本来侧坐在床沿,她转过身,“她怎么说的?”
    碎燕迟疑了一会儿说:“是去年十月初五,皇上那日巡营,同束统领他们饮了不少酒,回宫后被先帝叫去了乾清宫,到这儿都跟之前咱们打听的一样。”
    “不一样的是,杏儿说那晚先帝又发病了,伤到了皇上,动静闹的很大,传了好几位御医进乾清宫,她正好当值掌灯,其中有一位新晋太医院的姓林的御医就是她掌灯送走的。”
    见沈汀年不发一语,碎燕接着说:“杏儿说那林御医神色仓皇,衣服也穿的不太整齐……没过几日,她就听说太医院把他除名了,后来再也没有了消息。”
    去年十月份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过去九个月了,能找到个知情的人不容易,沈汀年叹了口气,“记得把人送出宫去,让沈家那边派人照看着。”
    碎燕连忙答应,一个并不相识的宫女按理说问过话也不用管对方死活,但是她打心里觉得沈汀年不会不管的。
    两人说话声不大,也不会想到床上坐着假装在玩自己的脚的孩子听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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