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婆孙俩人在竹林里兜兜转转的转圈挖竹笋,不知不觉来回了五六趟,时家的院子都堆成了笋山。
时雨惦记美味的臭酸笋没能刹住车,连自己看管时小竹的重任都忘记了。
导致于小家伙饱睡后哭醒,还是黄氏听到哭声跑过去,这才将哭哭啼啼嚷嚷喝奶奶的小娃儿给哄住了。
折腾了一番,等黄氏抱着孩子出门来瞧见满院子的鲜笋,却不见罪魁祸首,愣神好久才反应过来。
黄氏不由苦笑,“知道我家的姐儿闹腾,可这......”
当娘的表示她很无奈。
可看着西天日头准备下山,竹林里也显得黯淡无光,再瞧瞧手里白胖软萌的小闺女,竹林蚊虫多,黄氏也不敢犯险带着孩子进去。
冲着林子的方向意思意思喊了几声,转身化悲愤为力量投身进厨房,很快就整治出一桌美味佳肴来。
而扑鼻的饭菜鲜香也随着浮风吹入了竹林。
这会,时老太太和时雨一人各自背起了一个竹篓往外走。
时雨闻到家常菜的香味,吸吸鼻子,忙活了一下午腹中也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她说道,“奶,闻着饭菜香没?我娘估摸着把晚饭都整治好了!”
时老太太也饿。
“早就闻着了,这两日我肠胃有些不适,吃的都是清汤寡水,你娘手艺好,那锅一响,奶老早就闻着味了,奶奶这肚子啊,这会能吃下一整头牛哩~”
老太太风趣幽默。
时雨也不遑多让,“那好,等几天咱们赚了钱就买牛吃!我给您老人家做涮锅,蘸上特制的芝麻酱和花生酱准香!”
大魏是农耕国度。
牛在这种年代比人口还重要,官府肯定是不准私人买卖杀害耕牛的。
但这不代表市面上没有牛肉卖。
那老话怎么说来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官府对耕牛管得严不准随意买卖杀害,但总有老得不能干活的牛被申报屠宰,还有不知缘由生病死去的,至于病因为何,这个官府并不细究,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一般官府不会特意扼制这种风气,除非,遇到那种当官的愣头青......
不过,物以稀为贵,牛肉的价格可比猪肉贵多了,纯瘦的一斤可是要四十文钱哩,像带着些肥膘的牛腩,稍微还要涨上几文。
时老太太笑眯眯的,“那感情好,奶活了大半辈子,拢共也就尝过两回牛肉,一回是你太姥爷家耕牛老得没法干活,就给报了官府宰了卖肉置头牛崽子回来,一回是你娘进门那年,她坐月子,恰好镇上有卖牛肉的,你爹可舍得本钱,买了十来斤,那一回啊,我和你爷都沾你老大的光了,吃得那是满嘴流油,你还别说,牛肉是真香,可真没猪肉那膻味重!”
明明说着最幸福的事情。
但时雨莫名却觉得心酸。
她所在那个年代吃肉困难,可再咋困难,她的生活十天半月还是能吃上肉的,偶尔还能吃到上好的五花肥牛,和时奶奶这么一对比,似乎,她的生活还要富足不少?
时雨内心感慨万千。
面上却是乐天无邪:“那好,奶您和我爷就继续沾我的光,我保证,过几天准有你们吃牛肉的机会,还包饱那种!”
“成,那我和你爷就厚着这张老脸沾你的光了!”
时老太太笑呵呵的,其实并不把时雨说的这话当回事。
农家人嘛,节俭习惯了,牛肉价高,他们舍不得吃,况且,这包饱得吃上多少肉才算饱?费钱!
另外,也不见得镇上天天都会有这个卖,毕竟这地方只是个小镇,要数富足物饶之处,那还得往县里走。
为了吃顿牛肉特地跑远路去县城,来回就一天的时间了,耽误田里活计不说,还费钱,哪个农家人愿意干这种赔本买******起能不能吃上牛肉,其实时老太太更关心的是今儿弄的这些笋到底能不能换上‘钱’。
“四丫头,你说这笋泡制一番几天就能卖了,奶仔细琢磨着,今儿这林子里的笋墩子都给咱婆孙二人祸害了遍,晚儿少不得要熬夜了,你说是不是?”
“这......”
时雨累了大半天,筋骨都散了。
可是对上老太太那热切的视线,虽然浑身没劲,但还是忍住没拒绝老太太:
“那一会吃完饭歇会,咱们就干,不过笋太多了,我们人少,怕是不成,奶您得找人来,最好是找信得过的,制酸笋这事讲头不大,随便就能让人将法子偷了去,短时间可不能让人知道,至少,得等咱们大赚一笔才成。”
时老太太自然乐得答应。
时雨又道,“奶,我这忙活一下午这些,连小竹都没顾得上,我娘怕是要生气,一会您可要护着我点,成不?”
“成,怎么不成?别说是你娘了,就你爹来也不中,谁要欺负我乖孙女,看我拧不死他!”
“嘿嘿嘿,我奶最好了!”
婆孙俩人说说笑笑走出了林子。
黄氏摆好饭菜都好一会了,眼见西边最后的一点日头要下沉,没见着时雨从林子出来,她内心的心头火那是蹭蹭蹭的往上走。
来回了几遍正好瞧见那道嫩绿色的身影出来,黄氏秀眉高挑,杏眸一瞪,正要发作,目光触及身后跟着的那道身影,她跟变脸似的,这会脸上哪还有一丝怒容?
“娘,你咋也背这么沉的篓子?来,我来提着。”
“不用,都到家了哪还要你?我闻着饭菜香了,饿一天,老四媳妇,你得给我管饭,这几日少不得我得歇你这,就和四丫头睡,你可别嫌我老婆子碍眼。”
时老太太推脱,然后将沉沉压着肩膀的竹篓子挨着笋山放下了。
黄氏知道时老太太的脾性。
也没再坚持。
过去帮闺女卸篓子,顺手暗暗往那胳膊上拧了一圈,可怜时雨受了委屈还不能说,还要笑脸相迎喊声‘娘......’
“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娘呢?”
黄氏冷哼一声。
转头又换上了笑眯眯的神色:
“娘说的哪里话?我不仅管饭,我可还巴不得您老人家在这住哩,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出来也不怕娘笑话,这些年我可羡慕大嫂了,这回轮到我,晚上做梦我都能笑醒哩。”
瞧瞧这张嘴,跟抹了蜂蜜一样油滑香甜。
时老太太满意了。
婆媳两人相拥着洗手进屋吃饭。
时雨还没来得及跟上,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不着人的时家老爷子也过来了。
见面自又是一番寒暄话语。
之后一顿饭吃完天色更是已经黑沉黑沉的了。
月娘不知不觉悄悄爬上了半空。
丢下饭碗,看着一派悠然的捧着热茶在解腻的孙女儿时老太太这才猛然想起还有事没说:
“坏了,这一天光顾着掰笋墩子了,正事还没提哩!”
时老爷子都无语了,“啥?你来一天了还一句话都没提过?”
时老太太干笑着道,“可不是嘛......”
黄氏母女直接满脸懵,“啥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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