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达五年的紧张建设,月亮湖这个包容着公益慈善、观光旅游和怀旧文化的休闲度假村终于落成了。
月亮湖度假村开业的日子,吴总特意选在了2006年的1月17日,饱含着“要在一起”的情感。我和外公外婆、丈夫冉茂杰,妹妹小云,还有我儿子,专程乘飞机赶上这个日子前往祝贺。我的老同学甘蓉带着家人,小敏带着家人,何妮带着助手俞姐,我公司的好姐妹曼秋曼一、高义梅、珂可等也都以私人名义,在月亮湖度假村开业当天专程赶到了现场祝贺。
1月17日清晨,我们到达了永和乡月亮湖度假村游客接待中心,我的金牌导游小红妹妹,早已在那里恭候多时了。她穿着一件红色,点缀着蓝色小花的短袖古韵旗袍,留着刘海,眼睛大大的,鼻子笔挺,嘴唇饱满,说话笑盈盈的,穿着一双黑色平底鞋,很是让人亲近!
见到我们下车,她飞也似的迎了上来,“阿姨!小红想你了!”说话声音甜甜的。
“我也想你!阿姨。”儿子在我身边插了嘴。
“喔!小弟弟。阿姨忽略你了,对不起哈!”
“没关系!”儿子大度地说了句。
小红问候完我一家人后,又专门问候了我的外公外婆。
“外婆,您好!我是小红,这几年您想小红没有?”小红调皮地问外婆说。
“想了,天天想了。”外婆乐哈哈地说。
“想我了哟,小红也想您了,天天都想您。”小红乖巧地说。
那天,我留着棕色直发,身着一件天蓝色翻领长袖衫,穿着一条修长的黑色西裤,脚穿一双黑色高跟鞋,外披一件红色羊绒大衣。带着无尽的喜悦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
小红领着我们上了第一辆观光旅游敞篷车,然后领着长长的观光车队向月亮湖度假村出发了。上车后,小红跟我们说,因为今天度假村开业,而且是全免费的,所以游客比较多,为了安全,希望我们跟着她走,她会寸步不离地陪着我们,让我们见证她金牌导游的风采,我们开心地答应了。
观光车欢快地行进在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上,沿途插满了各色的彩旗,上面写着:“记忆青春月亮湖欢迎您”,大约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我们终于见到了焕然一新,光彩亮丽的月亮湖。我们穿过鲜花簇拥的景区大门,来到了月亮湖边,身边是翠绿的草坪,一直延伸到湖里。
小红示意开车师傅将车靠边停下。她先下车,两手十字相握放在腹部,彬彬有礼地候着我们下车。
等我们都下来后,她的一只手优雅地指向草坪中央的一处雕像说:“大家请往这边看,草坪中央的白色平台上,用固定架支撑着的木筏,就是当年我和那位叔叔乘坐的木筏原物,我和那位叔叔就是从这月亮湖对岸下到这个木筏上,然后划着木筏来到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的。你们看那白色平台的正面书写有两个红色的字“渡人”,这是我们月亮湖度假村的总经理吴义先生亲手书写的。你们再往湖的对岸看,那条依稀可见的小路尽头向下放着藤条的地方,那上面的平台离下面的湖面大约有近二丈高,当年我和那位叔叔走到那里,已经没有路了,那位叔叔就用砍刀砍下两根细长的树,用藤条临时做成了木筏,他将木筏用藤条拴好先放到湖面,然后我们再一个一个地用藤条拴住自己,攀着藤条下到湖面的木筏上。你们看,湖面上已经有很多游客在划着木筏。湖上划木筏,是我们月亮湖度假村的经典旅游项目,这些木筏都是通过专门的技术工程师设计制造的,都已通过安全认证,比我们当年用的木筏要安全很多。好,我们继续往前走!”
小红尽心尽责的讲解,让我很是感动。
我们跟随着小红继续往前走,原来的学校已经改建成了免费的老年活动中心,墙体依然是红砖碧瓦。操场上安装着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原来的教室全部改建成了老年人活动室,有打牌下棋的,有唱歌跳舞的,有书法绘画的,有针线刺绣的等等。操场中央的大黄桷树,依然繁茂,依然高大挺拔。树下,悠闲休憩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地竭力还原着当年妈妈他们那一代人的生活场景。
走过儿时的稻田时,我仿佛又看到了,在金色的阳光下,在鲜花弥望的绿草坪上,一位穿着蓝花花裙子的小女孩,仰着天真美丽的笑脸,迎着和煦的春风,在轻盈地奔跑着。无数凝珍聚奇的花蝴蝶,簇拥在她的周围,扇动着各种花的香,上下翻飞着。
我在心里兴奋地告诉自己,岚岚回来了!岚岚回来了!
我因急切想回到老屋看看,便对身边的姐妹们说:“你们都自由玩吧,我先回趟老屋,想家了。”大家也都散开各自玩去了,我让外公外婆就在老年活动中心玩,他们执意要回老屋,也跟在我和冉茂杰儿子的后面,小红一心想做我的金牌导游,也一步不离的陪在了我的身边。
我们走过小河边时,看见在小河边妈妈洗衣服第一次遇见吴义的地方,塑立了一尊妈妈的汉白玉雕像。只见妈妈站在那里,左手提着衣服,右手捋着短发,大大的眼睛,欣喜地望着远方,流露出充满无限希望的眼神,她的衣服被右臂拉扯着,破了好些窟窿,衣角处已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破布下坠着,裤子高高卷起,露着修长圆润的双腿。雕像的底座四周摆放着一片怒放的百合花,妈妈的脚下用盛开正艳的金丝菊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形,镶嵌在洁白如雪的合花丛中。
我告诉儿子说:“儿子,那尊雕像婆婆就是妈妈的妈妈,你的外婆。”
“那是一位漂亮的阿姨。”儿子看着那雕像说。
“那是外婆年轻时候的样子,你要叫她外婆。”我纠正儿子说。
“外婆好!”儿子乖巧地向着那尊雕像改口叫了一声。
我们涉过小河,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向老屋走去。来到老屋前,院前那棵被雷电击倒,重重砸在外婆和妈妈身后的古树,早已没有了枝叶,但刚毅的身躯依然不屈地支撑在那里。
当小红带着我们刚跨过那棵古树时,突然,头上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顿时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哗地下了起来。小红吓得要命,嗖地一下向那老屋跑去了。我猛地一下蹲在地上,一手护着头,一手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老公冉茂杰唰地一下跪在地上,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衣服向上一翻,死死地盖在我们一家人头上。我们一家人,蜷缩在这突如其来的雷雨中,颤抖着。
雷声依然大作,老公紧紧地搂住我,儿子惊慌失措的哭喊着妈妈,我双手紧紧抱住儿子,鼻子一酸,嚎啕大哭起来,老公一个劲地说:“别怕!有我!别怕!有我!”
只听得雷声渐渐小了下来,老公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徐徐掀起,我紧紧抱住蜷缩在我怀中的儿子,抽泣 着,慢慢抬起头来。当老公的衣服掠过我的头顶时,眼前的场景让我再一次悲喜交集地大哭起来。
眼前,外公正推着轮椅朝着我过来,外婆坐在轮椅上,两手努力地伸向我,看着全身湿淋淋的我,嘴唇抽动着,眼泪不停地流着。我的左右,齐刷刷地跪着我的儿子、王叔叔、冉茂杰和妹妹。唯独没有我的生父吴义,我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吴义一个人正跪在我的身后。
我鼻子酸酸的,心里揪心的痛,我强打起精神,哭着,慢慢起身,将身后的吴义缓缓扶起,来到王叔叔和冉茂杰的身边。王叔叔和冉茂杰似乎明白了什么,都向两侧挪了一下,空出了吴义和我的位置来,我搀扶着吴义,一起跪了下去。
安抚好吴义后,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狂风般扑向外婆,痛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喊着:“外婆!”
外婆用颤抖的双手,捧起我的脸,久久地看着我,嘴唇抽动着,眼泪吧嗒吧嗒嘀落在我的脸上。很久很久,才老泪纵横地喊道:“岚——岚——,我苦命的岚岚!”
我蹲在外婆跟前,双手扶着外婆的腿,仰着脸,望着外婆,任凭泪水模糊着双眼,相对无言。
冉茂杰上前将我慢慢扶起,又向吴义走去,我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将王叔叔和妹妹搀扶起来,再蹲下身去抱起我的宝贝儿子。
被刚才雷雨吓得失魂落魄的小红,怯怯地走到我们中间,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这都从哪冒出来的呀?雨呢?”
四周围满了无数的游客,他们或惊愕,或惊喜,或哭泣,或抽泣。
望着游客不解的眼神,我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已的心情,然后对游客朋友说:“游客朋友们,我就是这个传说故事里的小姑娘岚岚,轮椅上坐着的就是我的外婆。我六岁那年上山采药为外婆治病,不幸遭遇山洪,是王老师,也就是这一位。”,我走到王叔叔身边,挽着王叔叔的胳膊说:“是王老师把我从山洪中救了我,并资助我读书直到大学毕业。”我在介绍这些亲人时,我都一一地站在了他们的身边。接着,我特意走到吴义身边,挽着吴义的胳膊说:“这一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就是我身边这些无私奉献、大爱无言的亲人,把我养大成人。受人救命之恩,定当大义天下。我当反哺报恩,愿亲人岁月静好,不负余生。
我话音未落,已是鼓声四起。
在游客们的鼓声和祝福声中,我推着外婆向家里走去。
只听得身后一位游客在说,原来刚才的那场雨是在还原当年情景的实景特效呀,真是太感人了。
小红从后面跟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红妹妹,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你去给那些游客当金牌导游吧!回家时给阿姨打电话,OK?”
“OK!”小红燕子似地飞走了。
原来三合院的老屋,已扩建成了敬老院,只有左边屋子里的摆设还维持着原样,破旧的床上叠放着一床干净的印有蓝花花的旧被子。
院前昔日稻谷自由生长的农田,如今已改建成了停车场。
我抱着儿子,叫上老公茂杰,跟着生父吴义,沿着小河,去祭拜我的妈妈。
我久久地凝视着妈妈,此时,相对已无言。只有不远处的小红,正在给游客讲述着妈妈的故事。
妈妈的墓已经重新修缮过了,墓前立起了一块石牌,牌文写着:“爱妻屈燕之墓,生于一九五三年七月三日,卒于一九七O年七月四日,因小利而失大义此生悔矣,图大为以弃虚无来世安也。丈夫吴义立。”
我跪在妈妈墓前,默默无语,心里念道:“妈妈,敬你的人和负你的人,今天都来了,女儿 难以决策,只愿妈妈在那边安好!”
我们一家人,跪在妈妈墓前,给妈妈叩了三个头,默默地离开了。
祭拜过妈妈后,吴义陪着王叔叔和我冉茂杰儿子便搭乘观光车往山上走去。妹妹则陪着外公外婆去到了月亮湖边。
从老屋到大石盘,再到破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曾经遭遇山洪的大石盘依然耸立在那里,它守护着的那片森林,如今已被改造成为生态森林公园。幽深的山谷中已看不见当年风暴肆虐的痕迹,只有大石盘上一尊无畏的小女孩飞奔的汉白玉雕像,还铭记曾经惊心动魄的往事。
山顶上的孔子庙也已经重新修缮,大门上重新挂上新的匾额,上面书写着“孔子庙”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孔子庙大门的两边书写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着:先师功德垂青史;下联写着:儒学精华照五洲。
王叔叔一个人进了孔子庙的后院,良久才默默地出来。
我们又搭乘观光车来到了竹楼,竹楼前的茶花开得异常繁茂,火红火红一片。
王书记领着我们往竹楼的楼梯口走去,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一位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依偎在那妇女的身边,两手扶着那妇女的肩。
只见那妇女突然拉着身边的小伙子指了指我们。
“爸爸!爸爸!爸爸!”
王书记和我们都猛一抬头,向那竹楼望去,定格在了那小伙子扯裂山谷的喊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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