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口不提我爱你

第十五章 寻回空白的记忆

    
    (1)
    清晨第一缕的阳光透过窗台淡淡地斜照而入,我揉了揉眼,感觉到胳膊一阵酸痛,回头望望,咿呀还在我身边睡得正香甜,忍不住,低头吻吻她。她轻声嘟囔了一句,偏过头继续沉睡。
    该拿什么来爱你呢?我的天使。
    即使这一刻要离开你,心里也化出千万个不舍。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要离开了,我还得忙自己的工作,在分开的时候我们依旧是独立的两个岛屿。我轻轻下床,梳洗完毕,替她盖好被子就匆忙出门了。
    我刚下楼,就看到林峰一个人坐在大厅里,背对着我。我从他身后穿过去,原以为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我,谁知道他忽然说话了:“我开车送你上班。”
    那瞬间我几乎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还只来得及客气一句:“不用麻烦你了……”他已经站了起来,冷冷地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有些憔悴,就仿佛在客厅里坐了整整一夜一样。
    坐在林峰的车上,有些诧异他竟然没有问我要去哪里,他仿佛对我在哪里上班了如指掌。我在心里苦笑,对于神通广大的林家人来说,我这个普通人实在是太透明了,透明得没有一点隐私。
    林峰说:“你们的苏行长,和我关系不错。”
    我愣了一下,说:“我只是一个小职员,苏行长是宁城分行的行长,几百个职员,他哪里认识我。”
    车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原来半山峰清晨的空气是如此清新美好,我将脸侧向外,呼吸着清甜的空气,也是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不知为什么,自从知道林枫和咿呀之间也许存在什么秘密之后,见到他,就总有几分淡淡的不快。车厢里逼厌的空间此刻更加让我有窒息的感觉。
    林峰说:“我听说你们银行正想提拔一位行政处副处长,我可以推荐推荐你。”
    我愣了,转头望着他,他却依然漠无表情,眼神十分镇定。不等我答话,他继续从容不迫地说:“所有的男人想的都一样,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还可以提,钱或者地位,或者前途。”
    我的唇边漾出一丝冷笑,想装作镇定,而我颤抖的手指却表露了我激动的心情。拿钱拿物砸我,当我是什么,混混?吃软饭的?是不是在这些有钱人眼里,普通人就都这么卑贱这么贪婪?
    “条件是什么?你给我这一切,你需要换取到的条件是什么。”我压抑着怒火问。
    他微微颔首,第一次眼神里焕发出微光,仿佛才意识到我是一个有独立思想力的人,不完全受他的控制一般。他轻轻吐出四个字:“离开咿呀。”
    我冷笑一声,因为气愤,声音也开始发抖:“林总,我不高攀叫你一声哥哥,我叫你林总,可是我不是你的手下,我不受你的摆布。对不起,你的条件我接受不了,我也根本不需要你将我引荐给苏行长,我没有能力当一个副处长,但我也不稀罕当这个副处长。”
    他将车停在马路边上,眼神逼视着我,而我也毫无畏惧地凝视着他。
    “你拿什么配我的妹妹?你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她的一件衣服,可能就是你一年的薪水,她认识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她去的地方也许你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她住的别墅,你一辈子也买不起,你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
    他的眼神渐渐也凝聚了怒气,他扯扯领带,将它拉松,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而我,已决定要反抗,在昨夜以前,或许我还摇摆不定,觉得自己样样不如咿呀,可是现在,她已经属于我了,她的心和她的身体,都属于我,刻上了我的烙印,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夺走她。这就是我永远不会让步的底线。
    我平和地凝视着林峰,脸庞也变得冷酷:“是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可是我可以给她所有的爱。有的人,就算拥有了金山银山,如果没有爱,她还是不幸的,而我,会给咿呀幸福,这是你给不了她的东西。即使你是她最亲的亲人,你也给不了她爱情,而我,可以,我可以给予她一个女人最需要的爱,一生一世,白天和黑夜,我的心里只会有她。”
    林峰冷笑起来,手点着我:“幼稚,爱情,你懂什么是爱情?你自己照照镜子,你以为咿呀爱你吗?她凭什么爱你?你不过是一个庸俗的低级的普通男人,你这样的档次不过就是我公司里级别最低的小职员,你让咿呀爱你什么?爱你这身廉价的衬衣,还是你这小白脸蛋,还是你虚伪做作的温柔?咿呀是我的妹妹,我最了解她,她对一切美的东西都有足够的品味,你属于她品味以外的,你明白吗?”
    “林峰!”我压住内心已经逐渐蔓延的火气,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这次“谈判”我在气势上再也不可以输给他,否则我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我一字一句地反击他:“你是咿呀的哥哥,可是这次我不会再尊重你,因为你不尊重我和咿呀之间的爱,你的每句话既在侮辱我的自尊也在污蔑践踏我们纯洁的感情。如果你觉得咿呀不爱我,你何苦一再苦苦相逼,逼我放弃,逼我离开,如果咿呀随时会抛弃我,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这么紧张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是一位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吗?还是你——不希望林咿呀被另外一个男人夺走,你在嫉妒,对不对?”
    我的最后一句话,就像一枚*,将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林峰,彻底击了个粉碎。
    是的,我是一位君子,待人谦和,与人为善,这并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来伤害我,践踏我的尊严。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便会给予反击,恶狠狠的,让对手毫无回手之力。
    果然,林峰犀利的眼神顷刻间涣散了,他笔挺的身子软了下来,瘫倒在座位上,久久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车厢里变得死一般沉寂,天空中飞过几只鸟,清脆的瞅鸣。远处的蓝天,悠悠地飞过几朵云彩,自然界的悠闲散淡映照对比出芸芸众生可笑的倾轧蒸腾。
    我认真地说:“林总,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林家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想知道。可是,不管是谁,哪怕是你,想要夺走咿呀,那就和我决战到底。没有谁可以夺走咿呀,除非她自己想要走。我希望这是我们之间为这件事情的最后一次谈话。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是在情场上,我也是一位勇士,手里有矛也有盾,我会用我的一切尊严捍卫我的爱情。如果你不信,你就尽管放马过来。”
    我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走在山间,风在耳边吹拂,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大男人了。是,这份爱情,让我勇敢也让我变得有担待。我握紧拳头,告诉自己,我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林峰。
    (2)
    下班的时候,接到杜康的电话,约我出来吃饭,说有急事。
    跟咿呀打电话请假,她有些不高兴,埋怨我的心里只有狐朋狗友,不过她也说,嫂子要坐晚上的飞机回上海做腿部理疗,哥哥又忙工作,她这个做妹妹的打算送嫂子去机场。
    我想了想,没有将林峰早上和我的那些谈话告诉她,这也是男人的秘密,女人无需知道。
    杜康一见到我,就献宝一般拿出两份发黄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对我说:“晓明,你这次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为了找这份报纸,我在资料库待了整整一天,连晓丹的电话也没有接。”
    我的心紧张地跳动起来,答案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了。
    我伸手去拿报纸,杜康点着角落里一条小小的社会新闻,我凑近一看:昨日,我市宁常公路发生一起车祸,一辆载重货车撞翻一台小型客车,车上4位乘客当场身亡,唯一幸免于难的是两位乘客的年仅半岁的女儿,被人从车窗外掷出,落在公路边的草地上,毫发无损。据悉,这女孩的父母是宁城二小的老师……
    第二份报纸,是几日以后关于那场事故的追踪报道——幸免于难的小女孩,被来自上海的林姓人收养。
    报纸是1984出版的。
    杜康说:“如此看来,林咿呀的前男友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林咿呀可能真的是被收养的,她就是那个幸免于难的小女孩。”
    我摇摇头,思索了片刻,将报纸收好,说:“明天我请假,我去宁城二小找找线索。”
    杜康说:“真不知道你干嘛这么刨根问底,林咿呀是不是林家亲生女儿究竟有多重要,你又不是贪图他们家财产的人,要那么认真做什么?养女也好,亲生女儿也好,反正她是林咿呀,是你的女朋友,这个现实又不会改变。”
    我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
    杜康是了解我的,知道我爱的,不过是咿呀这个人而已,她是孤女还是富家千金,我对她的心意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只是深深怜悯着她,这些年来,她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这处伤口,她一定不敢知道来自亲生父母那边的消息。那就让我代为寻找,或许,能给她一寸安慰呢?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相机来到了宁城二小,好容易找到校长说明来意,她瞟了我一眼,问:“你是记者吗?”
    我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想帮一位朋友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校长说:“20多年前的事情谁记得?走走走,你既不是记者,也不是孩子家长,别来妨碍我们上班。”
    我被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我不死心,一直在校门口徘徊,只要见到进出校门的,上了年纪的人就会问问,可是,人家都当我是神经病不予理睬。
    就这样,我一直磨蹭到午后,嘴巴皮子都说干了,还没有人理睬我。
    唉,如今这个年代,屁大的事情求个人都没有人理。
    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个时候,天色忽然变得阴沉了,我急急忙忙找个角落刚一站好,雨就哗啦啦的下起来。
    这个角落有些漏雨,我穿的白衬衣很快就被淋湿了。又要护着相机不被打湿,角落又湿又滑,我的狼狈可想而知。
    我的手机叮叮地响起来,一看,是咿呀打过来的。
    “咿呀啊!阿嚏!”我还没说完一句话,已经接二连三打起了喷嚏。
    “你在干吗,没在单位上吗?”咿呀耳尖,一定是听到了哗啦啦的雨声。
    我怎么会告诉她我在干什么呢?我只得骗她我在外面办事。
    咿呀说:“我看下雨了,估计你没带伞,下班的时候如果还在下雨,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不不,不用了。”我真诚地说:“你有这份体贴就行了,我这个大男人还怕下雨吗?没事的,别担心。我要忙了,你别管我了。”我急忙挂掉了电话,内心一片甜蜜。
    和咿呀自认识以来,我见得多的是她的任性,她一直需要别人的关心和呵护,索求多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付出。随着时光的流逝,她渐渐也开始懂得了温柔和体贴,虽然还不算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但她对我的那些心意,已经渐渐自然而然流动,像蜜一样慢慢渗透进我的生活里。
    越是如此,我也才越着迷于她。所以,此刻站在这里被风吹被雨淋,心里都是暖洋洋的,犹如站在阳光下无怨无悔。
    忽然,我看到宁城二小的传达室门口,有位老人对着我招手。
    我指了自己,他点点头,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
    我急忙护着相机奔过去,那老人家说:“小伙子,我盯着你很久了,你是不是在找人?”他递上来一条干毛巾,毛巾虽然有些脏,我倒也不嫌弃,擦起了头发。
    他示意我坐下,还替我泡了杯热茶。
    老人家显然一个人很寂寞,守着这处老旧的传达室,房间里除开一个桌子,几把椅子,就是一盏电话和一盏灯,几张报纸和信件堆满了桌子。他看上去应该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慈眉善目,平易近人,这不是一个严肃的老头,我一下就觉得亲近起来。
    我想了想,觉得对他无需隐瞒什么,于是,我把我的来意告诉给了他。
    他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瞧着我,唇角竟然像年轻人一般露出一个顽皮的微笑:“替朋友打探?是什么朋友?25年前的事情,那从窗口丢下来的女孩,如今也应该25岁,长大成人啰!她是你什么朋友?”
    我嘿嘿地干笑了一声,恭维他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您老是谁啊,吃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
    老人家仿佛很享受我这样拙劣的恭维,脸色变得更加和悦了,眼神也变得温柔。他轻轻地说:“我也曾年轻过,当然能够了解你们年轻人的心情。我家老太婆先我一步走了,不然我们也会很甜蜜的……”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落寞,转瞬即逝。久久再没有说话,和我一起看着门外的雨幕和那一圈一圈的水泽,仿佛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
    我没有打扰他。
    不管一个人有多么平凡,这一生里也总会拥有不平凡的时刻,总会有几件不平凡的事情穿插在漫长的人生里,在暮年的时候可以回忆。那些岁月,那些日子,是散落在人生旅途里的金子,在每一次驻足回首时,不经意地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老人家说:“年轻人,我的牙齿不好,不过还能吃黄豆炖猪脚,自从我老太婆过世以后,再也没有人煮黄豆炖猪脚给我吃了……”
    我一怔,看到他的脸庞上那种淡淡的孤寂之色若隐若现,内心一阵怜悯,接口说:“我的厨艺不错,要不,我这就做给您吃?”
    他含笑没有说话。
    我看了看墙角有把伞,拿起伞,欲冲出去,老人家唤住了我:“别忙了,我已经吃过午饭了,下次吧,下次。来,坐下,你说的这两位过世的老师,我好像还有点印象。”
    啊,我的心一阵狂喜,感谢老天,果然遇到即是缘分一场。
    我坐了下来,挨着老人家,唯恐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会漏下一个字。
    老人家的眉毛微微颤抖,显然在回忆往事。良久,他才说:“你说的那对老师,男的姓方,女的姓赵,都是很有师德的老师,很年轻,也很漂亮。他们是同学,师范毕业以后一起分配到了这里,结成了夫妻。”
    原来,他的记忆是如此清晰,时光掠过二十多年,他依然不曾忘记。
    生命的匣门在沉睡中渐渐被打开了。
    随着老人家的话语,我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回到了久远的过去,立在整洁的台阶上,看着赵小姐,穿着洁白的裙子,闪闪地走来,阳光在她头上细碎的跳跃,而台阶处,蹲坐着一位读书的青年,斯文,俊朗,专注,那是她今生的爱侣。
    他们携手走向闪烁着金色光芒处,远处,炊烟袅袅,歌声吟唱,放学的孩子们路过他们身边,行了个礼。
    间或,方老师会替赵小姐理理头发。他们生的那么漂亮,在人群里是多么让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老人还在缓缓讲叙:“他们都是教语文的,方老师还写得一手好文章,赵老师则为人很和悦。那时候,我已经是学校里的教工,他们比我年轻,遇到我的时候都会主动先打招呼,不像别的老师那么高傲。我很奇怪过年的时候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来看望他们,很久以后才明白,他们都早已没有了家人,只有对方才是唯一的家人。不多久,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两口之家变成三口,多了一个亲人。”
    我的唇角漾起笑意,咿呀,一定汲取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所以才会生的那么出众。那一刻,对咿呀的父母忽然生起浓浓的感激,若没有他们哪有咿呀,若没有咿呀,我今生的爱情究竟去哪里寻找?天上人间,我也不过是虚无走过一场而已。
    雨,渐渐地停歇了,老人立起来,说:“想不想去看看方老师和赵老师曾住过、曾走过的地方?”
    我喜极,急忙跟着站起来,或许是太感激了,竟然忘记了说谢谢。
    我跟随着老人,走向校园深处。
    宁城二小的面积并不大,绿化却修植得很好,此刻雨后空气清新,绿叶被沐浴了,焕发出淡淡的光晕,走在树下,闻到淡淡的香樟味儿,看着脚下的路,心想25年前,那一对璧人,或许也曾像我这样在上面欢然行走吧!
    老人带我来到一处破旧的平房,指着一房间说:“当年学校经费紧张,年轻的老师没有新房可以住,就住在这里。现在,这里是仓库,存放一些不用的东西。看,左边第三间,就是方老师和赵老师住过的房子。”
    我急忙走过去,踩踏在杂草上,发出哗哗的声响,门已经被岁月催得斑驳剥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趴在脏脏的窗户口,可以看到房间不过20来个平米,里面此刻堆满了杂物,布满灰尘。而我,却仿佛听到了女子清脆的笑声,还有男子朗朗的读书声。
    我焦急地回头问:“那,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曾在这里住过?”
    老人点点头:“一直到他们过世之前,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这里。女孩生下来就特别爱哭,我还逗弄过。可怜啊,出世只有几个月,父母就离世了……”
    我拿起相机,探询地用眼神问问老人,老人微微颔首。
    我将这座小平房拍了下来,虽然小平房破败不堪,光线昏暗,可是予我来说,这里却是诞生了天使的地方,有一种别样的温馨。透过镜头,我仿佛看到那对年轻老师,在房间里的某处地方对着我微微一笑……
    不知不觉,我感觉泪水湿了眼眶。
    这地方,不知晓咿呀是否梦回过,是否每次都如我此刻一样,会默默流下黯然神伤的泪水。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出身地有段萦绕不去的感情,可是咿呀是那么的不幸,她不敢也不能回来,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会伴随着不堪回忆的悲伤。而我,此刻只是想将它们留下来,留在镜头里,填补我所爱的人失去的那段灰白色记忆。如果她没有勇气,我必然会握紧她的手,陪她一起追忆那些注定不可以忘却的人,感谢他们赐予了生命。
    老人忽然问:“你是不是很爱她?”
    我怔住,轻轻回头。
    老人说:“你一定是很爱她,年轻人,你的身上散发着爱,我能够触摸得到。这很难得。”
    我点点头,终于承认:“我很爱她,超过我的生命。”
    老人笑了,说:“这是那孩子的福气,有人这样爱着她。小伙子,你很不错,所以,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老人转身走了,既没有让我跟着来,也没有让我在这里等待。
    我便也只好,愣愣地站在原地,继续寻找可以留下镜头的地方。
    一刻钟以后,老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彩色照片。
    他说:“这照片我存了二十多年,如今想来,我存了它的意义也许就是要我现在交给你。”
    他把照片递给我。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顿时,呆住了。
    照片上有三个人,英俊的男人应该就是方老师,那漂亮的女人一定是赵老师,方老师的手里,温柔地抱着的婴孩,应该就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咿呀了。
    我翻过照片,背面写着:方芳满月留存纪念。
    我含着泪微微笑了,方芳,多么普通的名字,她本该拥有普通人的幸福,却不幸的失去了在常人眼里看来最平凡的一切:亲生父母,温馨家园。
    我抬起头来,老人不知何时已经走掉了,或许不想打扰我的思绪吧!
    我将照片收藏好,慢慢离开了校园,在街角找到一家小店,买了份黄豆炖猪脚,放在了传达室的窗口。
    (3)
    我将洗出来的照片和那张珍贵的合影,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藏在房间的抽屉里,想找个特别的时间,送给咿呀这份特别的礼物。
    欧姐不在家,吃饭的气氛就变得怪异起来,林峰本来话就很少,唯一的话也是对着妹妹说,很少搭理我。而我对他也已经全无好感,更不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咿呀两边周旋,显得有几分尴尬。
    我和咿呀回到房间里,我脸色有些不郁地说:“要不,我还是搬回去吧!在这里我住不习惯。你哥哥也摆明了很不喜欢我。”
    咿呀盘腿坐在我身上,撒娇地说:“你实在不喜欢,那就搬呗,等我嫂子回来,就搬。现在丢下我哥哥一个人在家,他也怪可怜的。”
    我冷冷“哼”了一声,说:“你哥哥和你嫂子的感情到底如何?”
    咿呀愣住了,小心地瞧了我的眼色一眼,问:“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我替她梳理着头发,感觉咿呀的眉目真像她的爸爸,清秀中透着清爽,如果她的父母没有过世,她还会不会是一个演员,或许会成为一位老师,或许也会遇见我,那样的爱情才更加自然而平静。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理睬那些流言,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哥哥那么骄傲优秀的一位男人,对你嫂子,倒是挺好,也算是美满姻缘了。”
    咿呀沉默了一会,说:“其实也不全是外表看到的那样。我哥和我嫂子结婚以后才知道嫂子身体有点毛病,无法生育,已经打算离婚了。后来,我嫂子残废了,我哥倒想通了,反而对她好了,一直到现在。”
    我淡淡地说:“那你嫂子还真有福气。不过正如你说的,很多事情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也许你哥哥心里装有别人而大家不知道呢!”
    咿呀敏感地瞥了我一眼,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从男人角度来揣摩的。怎么,你不爱听,不爱听我以后就不说了,免得你不高兴。”
    她的瞳仁里掠过一丝忧郁,我又不忍心继续探察她的心事了。算了,即使她和哥哥有秘密,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也许,在每位少女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如哥哥般的情人是无可取代的,咿呀这么单纯天真,小时候又孤苦伶仃,被一个如父亲一般成熟的哥哥疼爱,当然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感情。我又何必介怀呢?至少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我,她躺在我身边,她每天睁开眼见到的是我而不是别人,这样已经足够让我觉得幸运了。
    这么一想,心境豁然开朗,不禁拉着她的手,低头吻着,红着脸问她可以不可以留下来,留在我的房间里过夜。
    她悄悄地笑起来,打趣说:“晓明,你觉不觉得我们偷偷摸摸地仿佛在偷情?”
    我抚摩着她柔美的秀发,笑嘻嘻地说:“偷总比偷不着好。今天晚上你怎么这么美,我现在看任何女孩都不会再动心了,因为我觉得你比她们都美。”
    我说的是真心话,在我的眼里,咿呀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天使,纯真,可爱,明媚,看她一眼,整个心房都会暖暖的。
    我吻着她的唇,替她褪去了外衣,将灯拉灭了。
    我们滚落在床上,发出低低的笑声,忽然,我听到走廊里仿佛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与咿呀两两对视,耳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穿来穿去,竟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我再也按捺不住,翻身而起,咿呀想拉住我没有拉到。我将房门打开,只见林峰在走道上走来走去,手里握着手机,在说着什么。见到我,脸色竟然一点也没有改变,就当我不存在一般。
    凭男人的感觉我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是,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咿呀在我的房间里。
    我沉默地看着他在走道上晃动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悲伤,一个男人即使拥有再多的财富,享有再高的地位,却无法得到真正爱的女人,这可真算得上最莫大的讽刺。
    他依然没有看我,专注地打着电话,那一刻,忽然觉得他高大的背影变得有些卑微了。
    是,这个男人是爱咿呀的,只是那奔涌的情感,汹涌的欲望,他都埋藏在冰冷的雪峰底下,他不敢表白,不敢对视,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他只能借着种种小手段,可笑地阻止我和咿呀相爱。
    他是职场的英雄,却是情场的懦夫。
    我嘿嘿地冷笑一声,故意让他听见,然后,用力地关掉了门。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他的身形,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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