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恋

    
    安洛初走了，他还是放她走了，顾仰辰握着水杯的手狠狠地捶向墙壁，顿时，水杯破碎，鲜血缓缓地从他手上溢出。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拿出手机打给陶岩。
    没多久，陶岩带着离婚协议书赶过来。他心里莫名地不安，老大这是同意离婚了吗？早晨他的态度还那么坚决，死不离婚。他摇摇头，走了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陶岩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每次顾仰辰心里难受，就会让所有的人都滚离他的视线。只是，看到顾仰辰的那刻，已有心理准备的他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老大，你的手？”
    顾仰辰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脸上竟是触目惊心的笑容。
    “老大，走，我们赶紧去医院包扎。”
    顾仰辰摇头，比起他心里的痛，手上的这点痛算什么。
    “老大。”陶岩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仰辰依旧摇头，竟是若无其事的表情。
    陶岩扑通跪倒在地，顾仰辰错愕地看着他，陶岩有点激动地说道：“老大，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陶岩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我求你去医院可以吗？”
    “陶岩，起来，你何必呢？”顾仰辰的声音无助得像小孩。
    “老大，我们情同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伤害自己。”陶岩心疼地说道，顾仰辰，你舍不得伤害安洛初，难道就要把刀刺向自己吗？
    顾仰辰无力地点头，这世界上只有陶岩把他当作亲人了吧？他，不想让陶岩失望。
    陶岩看着他点头，赶紧送他去医院，生怕他反悔。医生熟练地给顾仰辰处理伤口，顾仰辰闭着双眼，半声没吭，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好不容易包扎完毕，由于伤势严重，医生给顾仰辰挂上点滴，帮助消炎。
    陶岩看着顾仰辰空洞的眼神，绝望的表情，心里重重地叹气。他不知道顾仰辰为何突然同意离婚，但他知道顾仰辰的心里受了很重的伤。
    钟晏急匆匆地赶过来看顾仰辰，她虽然焦虑，但是眼睛深处却有无法抑制的欣喜。她是个聪明的女人，顾仰辰受了伤让她忧心忡忡，但是她比谁都清楚，身体的伤，终究会痊愈。所以，他们突然离婚，虽然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她早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毫无疑问，这于她是天大的好事。
    她在顾仰辰的身边忙来忙去，但顾仰辰只是机械地回应，其余的时间，都在独自发呆。这样持续了四五天，钟晏有点忍无可忍，她哀求道：“仰辰，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安洛初——”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缄默得像石头的顾仰辰随着那个名字激动起来。
    “仰辰，你清醒点好不好？她不爱你，你为什么要为她痛苦，折磨你自己？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伤了真正在乎你的人。”钟晏的声音有点激动。
    顾仰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安洛初不爱他，他心里清楚，但是她再怎么无情，怎么能残忍得拿掉他们的孩子？
    “仰辰，你心里的痛，我都明白。为何我们都要爱上不该爱的人，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钟晏像是自言自语，眼睛里已经噙满眼泪。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当你看着安洛初的时候，你可曾知道，我在你背后望着你？明明知道你守护的人是她，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可能，但是，我却说服不了我的心，收回对你的感情。我想只要你幸福就好，我愿意永远地将这份爱藏在自己心中。只是，为何我已经愿意将我的幸福送给你，你却还是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呢？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同时让我们两个都痛苦呢？”钟晏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顾仰辰有点绝望，爱，为何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事情。他睁开眼睛，看着钟晏，钟晏的脸上都是亮晶晶的泪水，顾仰辰突然觉得无力。既然他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为何要让钟晏跟他承受相同的苦楚呢？至少，他可以成全她，顾仰辰伸手拥住了钟晏。
    钟晏含泪的眼睛闪过狡黠的笑意，她的双手自然地缠上顾仰辰的腰。陶岩提着水果走进来，冷不防看到这种场面，脸上是鲜有的错愕。钟晏起初有点尴尬，随之是释然的表情，而顾仰辰始终面无表情，他松开钟晏，说道：“我会好起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钟晏乖巧地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钟晏愈发活跃，顾仰辰只是微笑着配合她，似乎真的已经没什么事。但，钟晏离开以后，顾仰辰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莫名地对着天花板出神。
    转眼间，顾仰辰已经可以出院，钟晏早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道：“仰辰，你打算住哪？”
    去哪？顾仰辰心里摇了摇头，再回到她曾经住过的房间，他会疯吧？于是，他淡淡地说道：“阳明区的别墅，那边离公司比较近。”
    “嗯。”钟晏顿顿，试探地说道：“仰辰，我想先搬过去照顾你。”
    顾仰辰诧异地看着她，终究只是摇头，说道：“钟晏，下人可以照顾我。”
    “仰辰，我知道你不喜欢下人在你身边，可是你现在手上有伤。我在你身边，你起码可以有个照应。你放心，我只是暂时搬过去照顾你几天。我知道，现在你并没有真的接受我，把我当作你的女朋友，我没有资格——”钟晏说不出话来，委屈地看着顾仰辰。
    顾仰辰轻轻叹气，说道：“钟晏，胡说什么呢？我把你当作我女朋友，我只是不想委屈你，毕竟，我们还没结婚，我怕别人对你说三道四。”
    “仰辰，我不怕，我只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钟晏的语气多了几分坚定。
    顾仰辰有点无语，钟晏的执着让他无路可退，他点了点头。
    “那我先过去收拾，待会儿陶岩帮你办理出院手续，我们接你出院。”钟晏眉飞色舞地说道，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相信自己攻不下顾仰辰这座碉堡。
    “好。”哀莫大于心死，顾仰辰已经什么都无所谓。
    病房里只剩下他，顾仰辰又开始出神，只是突然有人敲门，这么快钟晏就回来了吗？顾仰辰微微皱眉，还是说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穿白大褂的医生，顾仰辰只是瞟了眼，就不耐烦地说道：“出去，我不需要检查。”
    “您好，请问您是顾仰辰先生吗？”
    “什么？”顾仰辰回过了头。
    “事情是这样，我是您太太的主治医生，这几天她理应过来复查，但是却没有来，我又联系不到她。听说您在这儿，我过来问问。”
    太太？顾仰辰的唇边有嘲讽的笑。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就是合谋杀死他孩子的帮凶，他几乎是即刻从床上爬起来，没受伤的左手狠狠地对准医生出击。
    “你疯了吗？”医生用双手紧紧地抓住顾仰辰的左手，还好，顾仰辰右手受了伤，腿又没好利索，身体还虚弱，否则的话，怎是他区区的一个医生能够制伏？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要为我的孩子偿命。”顾仰辰的眼神中都是怒火。
    “你胡说什么？”医生突然有点恍然大悟，他是怨恨自己没能保住他的孩子吧？人之常情，这似乎无可厚非，至少在这点上，他心里还是有点愧疚，毕竟，那个孩子没能保住。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无奈地说道：“顾仰辰，我们是医生，不是神仙，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很抱歉，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坦白地说，你太太能够幸免于难，已经是万幸。”
    这是什么意思？顾仰辰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但是没再动手，只是僵持着这种拉扯的姿势。
    “您太太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动了胎位，失血过多，手术前，她尚有几分清醒，请求我们无论如何保住孩子。我们是医生，理应救死扶伤，但她送来的时间实在有点晚，失血又多，再加上病人本身体虚。那种情况，您太太自己能保住性命，已经不易。”
    “她没有堕胎？”顾仰辰的声音有点颤抖。
    “堕胎？”医生有点莫名其妙，还是说道：“你太太是流产，你不知道她知道孩子没了有多难过。”
    顾仰辰怔在那里，他像是喃喃自语：“为什么你要骗我说你堕胎？”
    为什么？医生突然有点恍然大悟，难怪他至始至终都没看到顾仰辰的踪影：“你太太是怕你难过吧？哎，我刚才的病人也是，明明是照顾她老公重病的母亲劳累过度流产，却告诉她爱人自己主动堕胎，生怕他老公愧疚与自责。”
    什么？顾仰辰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已经进来几分钟的顾仰辰的主治医生听了个大概，他赞同地点头，说道：“你太太那么爱你，肯定是这样。”
    “爱？”顾仰辰的声音愈发颤抖。
    “顾仰辰，你娶了个好太太。上次你出了车祸动手术急着输血，她非要给你输血。脸色都已经苍白，还求我继续抽血。所以，珍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动不动就搞得自己满身伤，她知道了肯定心疼得要命。”医生苦口婆心地说道，顾仰辰腿刚好手就伤了，他对于这个常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给他输血，顾仰辰的世界彻底凌乱。
    这时，安洛初的主治医生疑惑地开口：“她这么爱你，爱孩子，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流产呢？她说她不小心碰到了肚子，怎么会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