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恋

    
    顾仰光看着坐在后座依旧十指相扣的两人，揶揄道：“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肉麻？你们当我是透明人吗？”
    “专心开车。”顾仰辰不耐烦地命令道，转瞬，看着安洛初时，又是脉脉含情的眼神。
    顾仰光作不屑状，摇了摇头，但是眼角眉梢却有清新的笑。
    很快，回到辰光别墅，下人帮忙拎顾仰辰的小行李箱。只是，下人为难地站在那里，迟疑片刻，怯生生地问道：“行李箱要放到哪个房间？”
    哪个房间？顾仰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住在客房已经有些时日，只是洛初现在要他搬回去吗？他可不敢贸然做主，有点胆怯地看向安洛初。
    安洛初有点好笑，顾仰辰怎么像是刚过门的媳妇儿？只是，她要怎么开口呢？“卧室”两个字刚刚说完，安洛初双颊已经羞红，她仓皇而逃。顾仰光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格外爽朗或者放肆，他不怀好意地看着顾仰辰。顾仰辰的眼底难掩喜悦之情，但是看着顾仰光戏谑的眼光，他只是风轻云淡地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赶紧把我的东西搬回卧室。”
    然后，匆匆上楼，顾仰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是干柴烈火吗？怎么这么迫不及待？”顾仰辰的脸烧得通红，但是他像没听见似的逃回卧室。
    两个人相对，眼神缠绵而热烈。顾仰辰走过去将她紧紧揽住怀里，只有这样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他才能相信这不是幻觉。安洛初抬起清凉如水的眸子望着他，顾仰辰的唇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顾仰辰的吻顺势而下，在快要抵达安洛初娇嫩的双唇的那刻，安洛初却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了顾仰辰薄薄的双唇上。顾仰辰有点疑惑地看向她，安洛初认真地说道：“顾仰辰，我想知道小时候我们之间的故事，为什么你会找我？”
    顾仰辰点头，拉着安洛初的手坐下，故事缓缓开了头。
    那时候，顾仰辰只是个孤单的小男孩。他患有严重的失语症，永远只会站在角落无声地看着别的小朋友嬉戏玩耍。直到那天，在孤儿院的门口遇见她，环抱着双膝哭泣的小女孩。他站在旁边看着她，她毫无察觉，只是嘤嘤地哭泣。鬼使神差，顾仰辰在半个小时以后，竟然清晰地发声：“喂，你为什么哭？”
    小女孩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孩，男孩正惊异于自己刚才的举动，他的目光，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不可置信。
    这时，反倒是女孩停止了哭泣，她问道：“你怎么啦？妈妈说天黑她就来接我，为什么她还没来？”
    小男孩只是摇头。
    小女孩却站了起来，拽住他的手，摇摇，说道：“哥哥，你怎么啦？”
    顾仰辰的心在那刻如同被阳光照耀，世界突然变得明亮。在别的小朋友都躲着他觉得他是怪胎时，她却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站在了他的身边，她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吧？
    那天的时光，浸染着顾仰辰童年最明亮的色彩。分别的时候，顾仰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头，转瞬，眼睛里有异彩水草般掠过：“妈妈叫我乖宝贝。”
    “乖宝贝，乖宝贝。”顾仰辰重复着，继而补充：“我叫顾仰辰。”
    想想，他从衬衣的口袋掏出枚戒指，拿出小刀，使劲地刻下“ＧＧ”，然后，认真地说道：“GG，顾仰辰与乖宝贝，这就是你和我，你要收好哦！”
    小女孩点头，水葡萄似的眼睛紧盯着手心的那枚发光的戒指。
    两人愉快地钩钩手指，约定明天见面。
    “还有呢？”安洛初愈发好奇。
    顾仰辰却摇摇头，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似乎空气中都有遗憾的气息。
    “约定好，我为什么没有去呢？”安洛初的美眸中都是不解。
    “我问阿姨，她说你们搬家，新家离那边很远，那天你只是走失来到孤儿院。”
    “可是，顾仰辰，为什么我对这段往事没有丁点的印象呢？”
    “你年龄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这很正常。”顾仰辰的语气有点急促。
    “顾仰辰，你不会怪我吗？”安洛初怯生生地抬头。
    顾仰辰疑惑地看着她。
    “那么重要的回忆，却只有你记得，我却——”安洛初的脸上有自责，有遗憾，还有更多。
    “傻瓜，命运还是将你带到了我的身边。这就够了，你不要觉得遗憾。老天爷对我们已经够好，我们要开开心心地生活。”顾仰辰的用手指刮刮她高挺的鼻梁。
    安洛初脸上的阴霾被驱散，她笑了，那么甜。顾仰辰紧紧地揽住她，还好他事先给她养母打过电话。事实上，那天，安洛初的妈妈将安洛初留在那里，然后给她养母打电话让她去接安洛初。养母找到安洛初的时候才知道安洛初的妈妈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告别这个冷漠的世界，她躺倒在飞速行驶的车底。
    而安洛初在太平间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她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吵着要妈妈。事实那么惨烈，养母觉得遗忘或许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带着安洛初举家搬迁。过去的事情从此被抛在脑后，安洛初渐渐地会笑。养母觉得她快乐地长大就好，所以失去的记忆，闭口不提。她成了安洛初的妈妈，安洛初的人生重新开始。
    “你想什么呢？”安洛初看顾仰辰有点入神，不满地说道。
    “洛初，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顾仰辰轻轻地说道。
    “可是——”安洛初的眼神黯淡下来。
    “怎么啦？”顾仰辰有点急，她不会看出什么端倪吧？
    “顾仰辰，原来的我很羡慕你找的那个小女孩，我常常在想，要是我是她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你会怎么对我呢？是不是宠上了天？可是，现在的我却很想知道，如果我不是她，你现在爱的人会是我吗？”安洛初的口气有点忐忑，人，总是贪婪。
    “傻瓜，不知道你是当年的小女孩，我还不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你？你这个笨蛋，我顾仰辰会稀罕安氏的股份吗？只要我愿意，有多少富家千金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犯得着用那么卑鄙的方法，非要娶眼里没有我的你吗？”顾仰辰的声音低了下来，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愧疚。
    “是有那么点卑鄙，但是我现在有点感谢你的卑鄙。”安洛初捏捏他的大手。
    顾仰辰点头，眼睛璀璨如星。只是片刻过后，他的眼神有点黯淡，委屈地说道：“洛初，顾仰光说你和陆子晰见面？”
    他还真是爱吃醋的小心眼，安洛初将他们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仰辰。
    顾仰辰却蹙起了眉头。
    “怎么啦？”这次急得是安洛初。
    “你说他是最温暖的存在，我却只是不可磨灭的存在，为什么他有最，我没有？好像他比我重要似的。”顾仰辰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有点委屈地看着安洛初。
    这是什么歪理？安洛初看着他小孩子似的表情，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当初喜欢上的就是他，不是我？”顾仰辰嘀咕，眉头却微微蹙起。
    原来他到现在还在为此耿耿于怀，只是这样的话，她从来没有让他有过安全感吧？安洛初有点心疼她，她胡诌着：“顾仰辰，你想想，最就代表比较，还有别的温暖，但是不可磨灭却是独一无二，难道你想跟人比较？”
    顾仰辰摇头。
    “所以，还是你最重要，是不是？”安洛初的眼睛深处有狡黠的笑。
    顾仰辰再度点头，虽然对于她的理论他还是微微有点困惑，但是听到她亲口说他最重要，他的心飘了起来，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孩童般的天真的笑。
    安洛初见状，脸上也漾起美好的笑，她喜欢看顾仰辰的笑。
    顾仰辰将她搂紧，还不忘补充：“洛初，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不陆子晰那坏小子怎么没告诉你当初是我救的你？”
    小心眼，安洛初在心里嚷嚷，却听话地点头。
    只是低头的时候，突然瞥见顾仰辰的手指上竟然带着妈妈的戒指，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顾仰辰有点羞愧，将事情一五一十得告诉了她。说完，他想拿下戒指还给安洛初。但是，安洛初却出手制止。顾仰辰诧异地看着她，安洛初抬手，手上是“唯恋”和“ＧＧ”。她轻轻地说道：“我拥有你妈妈给你的戒指，你拥有我妈妈给我的戒指，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我们的爱情始终有他们的祝福，他们在天堂保佑着我们相亲相爱。”
    顾仰辰点头，眼神放光。两只手并排，四只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爱竟是如此美妙的事。
    早上的时候，顾仰光看见他们脸上还有来不及褪尽的情欲，揶揄道：“顾仰辰，陶岩说你精力旺盛，果真如此。”
    顾仰辰脸瞬间红了，这个顾仰光，他不好意思发作，看向安洛初。安洛初的眉头微蹙，顾仰辰觉得再不训斥顾仰光，洛初会不好意思，所以打算开口。就在这时，安洛初抢了先：“顾仰光，我才走了几天，你又叫他顾仰辰，这是你叫的吗？”
    小人得志，顾仰光看着顾仰辰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犯嘀咕，却还是别扭地叫道：“哥。”
    “顾仰光，看在你表现不错，今天我准你假。”安洛初说完，又转向顾仰辰，“老公，你说呢？”
    老公？顾仰辰哪还会思考，频频点头。
    半天反应过来，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想陪你，我不想去公司。”
    安洛初踮起脚在顾仰辰耳边低语两句，顾仰辰满意地出门。
    顾仰光狐疑地看着安洛初，安洛初说道：“顾仰光，你知道吗？顾仰辰小时候得了失语症，虽然后来经医生诊断痊愈。但是，太紧张的场合，他还是会失语。比如，你爸爸离开的时候。”
    什么？顾仰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他不是不想满足你们爸爸的心愿，他只是做不到，他太爱你们的爸爸，所以太恐惧他的死亡。其实，他心里叫了几百遍爸爸。你不该怪他，这么多年，他不停地自责着。”安洛初想起昨晚顾仰辰说话时的表情，语气微微有点颤抖。
    顾仰光的心突然疼，往事历历在目，似乎有很多端倪。当初安洛初被送进医院，顾仰辰面对医生不是同样说不出话吗？他在心里还骂他哑巴，他从来不曾了解，那个笨蛋深藏在心底的感情。
    “所以，你要叫他哥。”安洛初认真地总结。
    顾仰光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洛初，干嘛绕这么大的弯？你不就是想让我叫你嫂子？”
    安洛初的脸立刻红到耳根。
    “嫂子，你跟我我哥说什么啦？他怎么乐颠颠地上班去了？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诡异。”
    我哥？安洛初觉得心满意足，但是想起他刚才的戏弄，她的眼睛里有狡黠的笑，却故作神秘：“真的想知道？”
    顾仰光点头。
    “我说他今天上班，然后接下来的六天都换你去上班。”
    “你——”顾仰光欲哭无泪。
    安洛初早已笑弯了腰。
    晚上的时候，顾仰光端着水果，敲开了卧室的门。顾仰辰来不及开口，顾仰光已经讨好地说道：“哥，我想请两天假。”
    哥？原来安洛初没有骗他，顾仰光真的原谅了他，顾仰辰微微有点激动。只是，请假？他还是看向安洛初。
    “不准。”
    “为什么？嫂子。”
    安洛初窘迫地低下了头，顾仰辰嘀咕：“谁让你来得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顾仰光差点没笑得喘不上气来。
    他跑到门口，说道：“没事，你们继续。”
    继续？安洛初的双颊即刻被染红。顾仰辰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眼神愈发炽烈。
    安洛初的“不要”两个字尚未出口，顾仰辰的已经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唇。安洛初的脸上浮现出安心的微笑，她顺势搂住了他的腰。爱明媚得褪去了忧伤的气息，热烈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