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物资贸易中心的没落也不完全是他的责任。
    只能算跟他有一定关系，因为九十年代末，全国的物资系统都不行了，人心完全散了。
    黄瀚有业务能力，是为公司创造效益的绝对主力，就是因为跟他不睦故而愤而辞职！
    此人善于溜须拍马，真本事没有，业务能力一团糟。
    这不是黄瀚故意抹黑这一位，一样的是经过后世验证的。
    接下来的破产改制众所周知，全民单位的职工没了依靠必须自己打拼，这才到了比真本事的时候！
    然自以为神通广大的这一位越混越差，最后混得倾家荡产，混成了老赖足以说明问题！
    面对这一位的热情，黄瀚淡淡道：“路过，进来瞧一瞧，你们该干嘛干嘛，我俩这就走。”
    “别啊！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德勤，是公司经理，我强烈要求你们俩去办公室喝杯茶。”
    很明显程德勤不愿意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他善于溜须拍马，黄瀚和成文阁是名人的身份不消说，黄道舟在三水市是什么地位？
    成胜利现在已经是副市长，是常委之一。
    程德勤目前至多是个副科，有可能仅仅是个“以工代干”，上赶着拍马屁也找不到门路，黄瀚和成文阁送上门来，他当然要竭力挽留。
    “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不打扰了。”
    黄瀚拒绝后转身就走，刚刚巧门外进来了一个熟人。
    “田正泉！”黄瀚脱口而出。
    “黄瀚？你怎么认得我。”进来的人被吓了一跳，疑惑道。
    说实话，整个三水市，恐怕没有哪一位在职职工不认识黄瀚、成文阁、陆瑶、萧蔷等等。
    但是一个陌生人能够被黄瀚认识并且直接叫出名字真的是又惊又喜！
    黄瀚当然认识他，而且相当熟悉，以前共事时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是私交很好。
    那时黄瀚和大伯家三小黄宪章同一年进单位工作，俩人都是顶替爸爸。
    黄宪章虽然比黄瀚大三岁，但是他比不上黄瀚。
    因为黄瀚工作五年后就当上了中层干部，他还是普通业务员，而且保持现状一直到单位黄了树倒猢狲散。
    田正泉大专学历，此时三十岁，是物资贸易中心副经理之一，是业务能力最强的经理没有之一。
    黄瀚和黄宪章都是他的手下。
    当然，如今的历史改变了，黄宪章现在是“全力企业”销售公司浙江分公司经理，副经理之一是刘小明的哥哥刘小刚。
    程德勤很意外，道：“哟！你居然认识我们田经理，那就更不能走了。
    我知道我面子不够，我立刻给钱局长和刘书记打电话，他们知道你俩在我们公司肯定很高兴，至多一刻钟就能赶来！”
    原燃料公司刘经理刘启全高升了，现在是物资局二把手。
    局长兼职书记依旧是钱普义，但是他到点了，明年得退休。
    刘启全有业务能力有黄瀚系这个大靠山，理所当然能够当上物资局一把手。
    原本黄瀚没想干什么，仅仅是因为好奇走进了物资贸易中心的大门。
    这时候黄瀚有想法了，他不可能给程德勤溜须拍马的机会，依旧淡淡道：
    “我这就准备去物资局看看，用不着你打电话，田经理，你陪我俩走一趟吧！”
    “啊？”程德勤和田正泉都惊讶无比。
    黄瀚眉毛一挑道：“怎么？你不愿意陪我们去？”
    “愿意，当然愿意，我这就安排车！”又惊又喜的田正泉道。
    “物资局才几步路而已，用得着派车？我们走着去不好吗？”
    “对对对，走着去，我也陪你们走。”程德勤抢先道。
    “用不着，你该干嘛干嘛，田经理陪我们就行了。”
    连续被拒绝纵然是泥人也火冒三丈，程德勤强忍着不敢发作，此时已经脸色铁青，他道：“那我送你们到门口。”
    三人走在前街水泥马路上，还在懵逼的田正泉好尴尬，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个人能力很强，曾经干得风生水起，一度个人资产超亿，只不过后来因为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又还回去了。
    黄瀚一直为他扼腕叹息。
    今天见面了，黄瀚准备帮他一把，顺带着帮物资贸易中心一把。
    程德勤这个人无才无德，不能让他担任一把手，黄瀚准备亲自去跟钱普义、刘启全打声招呼。
    调离程德勤，给他下如刘某清那般不可重用的定论，提拔田正泉当一把手。
    当下或许是害了程德勤，从长远看其实是救了他，没有权力也就不容易惹祸，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比最后坐牢、成为老赖东躲西藏强。
    见田正泉不开口，黄瀚也故意不吭声，就这么走着。
    “黄瀚，我真的弄不明白你怎么会认识我？”憋不住的田正泉终于开口了。
    “这件事用不着弄明白，我让你陪我去物资局是有目的的。”
    “有目的？我更加糊涂了。”
    “我准备跟钱局长和刘书记谈谈，让物资局开党委会提拔你当物资贸易中心经理取代程德勤。”
    “啊？为什么啊？”
    “因为我觉得你比程德勤行！”
    这是什么理由啊？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田正泉肯定觉得对方是逗闷子。
    可这是能够影响三水市决策的黄瀚啊！
    物资贸易中心仅仅是个副科级单位，他已经是副经理，而且有大专文凭，比程德勤这个那十年的高中生文化水平强太多。
    只要局里愿意提拔他当一把手，程序没有任何毛病。
    关键是程德勤善于溜须拍马，能装孙子，局里有人帮他说话。
    “你为什么肯帮我？”
    “因为我认为你行！”
    额！这不是白问吗，旁边听着的成文阁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田正泉觉得今天特别热，此时满头大汗，见成文阁发笑，居然满脸通红。
    “你别想太多，当上一把手后要严于律己，争取把物资贸易中心的效益做成物资局十大公司第一名。如果你做到了，我还会推荐你当物资局副局长。”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我觉得头晕乎乎的。”
    “用不着幸福得头晕。”
    “哈哈哈……”太逗了，成文阁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路走了一大半，就遇到了刘启全和李章荣、薛书记，远远地刘启全就笑道：“哈哈，我们三个运气好，刚刚巧遇上你们了。”
    黄瀚笑问：“你们这是特意来接我们吗？”
    “肯定是啊！一接到贸易中心老程的电话，我们几个就兵分两路来遇你们。”
    程德勤虽然满肚子不高兴，但还是忍了，他不可能知道黄瀚对他很熟悉，认为黄瀚有可能就是这种不近人情的性子，并不是针对他。
    所以送走黄瀚后，他立刻给钱局长打了电话。
    钱谱义得知黄瀚刚刚回家就来物资局看看，特别高兴，喊了刘启全几个下楼去等。
    后来觉得在门口干等有点太正式，何不如分头来迎，来个在路上相遇。
    这多自然！
    “兵分两路？”黄瀚有些纳闷。
    “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走后街还是步行街，老钱和老刘两个沿着步行街走的。”
    “哟！你们也太客气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觉得不好意思，晚上就多喝几杯！”
    “刘叔叔，我记得你没什么酒量啊！”
    “没酒量不要紧，我有酒胆啊！你刚刚回来就想到来看我，我高兴，乐意喝醉了！”
    刘启全这话不假，放眼当下的物资局，他自认为是跟黄道舟关系最好的。
    他有上进心，目标不仅仅是明年当上物资局一把手，还想三五年后当上副市长呢！
    因为物资局连续两届的局长都是被提拔任用，钱谱义没有这样的机会是因为超龄。
    为此钱谱义不止一次在有七分酒意时吐槽，感叹爹妈早生了他几年。
    来了物资局肯定走不了，黄瀚家跟物资局的关系不同寻常，当然要给钱普义和刘启全等等面子。
    只不过刘启全打电话后才知道，黄道舟下午去市里开会了，晚上有活动，不能来喝一杯，有些遗憾。
    黄瀚坐下后立刻把事儿说了，是谁提拔的程德勤，黄瀚没问。
    因为黄瀚知道程德勤并没有通天的关系网，现有的关系网仅仅是他这几年慷公司之慨上赶着拍马屁的结果，弱不禁风。
    况且在三水市比关系，谁还能比得上黄瀚？黄瀚约等于是三水市的无冕之王了。
    只不过黄瀚从来没有用关系违法乱纪，都是竭尽所能为三水市办实事、办好事。
    因此黄瀚包括张芳芬、黄道舟，在三水市的名声有口皆碑。
    钱普义、刘启全虽然觉得黄瀚特意来找他们就是为了提拔田正泉特别奇怪，但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干部年轻化、知识化是中央要求的，由此掀起文凭热。
    国家在八十年代初办了不少夜大、电视大学、专业培训班。
    三水市物资局选拔了二十几个重点培养对象读电视大学，这帮人都是带薪上学。
    拿到大专文凭的田正泉是这帮人中的佼佼者，提拔他担任物资贸易中心一把手合理合法、符合组织程序。
    酒桌上，跟黄瀚家关系最铁的刘启全直言不讳，当着黄瀚和田正泉的面问道：“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物资局几个主要领导都在座，所有人都好奇，都想听黄瀚和田正泉解释。
    黄瀚笑眯眯夹菜没有言语，刘启全看向田正泉。
    领导问话，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呀，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田正泉如坐针毡，干脆站起身实话实说道：
    “我一直在想家里有谁跟黄瀚家攀上了亲戚，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一桌子人又都瞧向黄瀚。
    “别瞎想，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举荐你，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能力，远远超过程德勤。
    你好好干，一定能够带领物资贸易中心取得良好效益！”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刘启全哈哈大笑道：
    “其他人或许不信，我信！谢谢你为我们物资局举荐人才，我敬你一杯！”
    钱谱义等等也连忙起身端起酒杯道：“我们都信。”
    说实话，这些年黄瀚举荐的人不少，钱国栋、成胜利、王仲仁、王慧、陆惠、李俊、聂淑宁、宋丹华、李建国等等无一例外都干得风生水起。
    想当年的陈义华，如果没有黄瀚举荐，以后仅仅是个县党校混日子的副校长罢了，哪有可能当上市长？
    黄瀚家那时跟陈义华有关系吗？
    那确实是因为黄瀚认为他时老牌大学生精通俄语当过苏联专家的翻译，去过苏联多次，所以举荐他。
    不能任人唯亲，也要举贤不避亲！
    在同等条件下选拔，肯定要向亲朋好友倾斜，必要的情况下，还要帮一帮。
    为了虚名，故意牺牲亲朋好友的机会，这种事黄瀚做不出。
    而且黄瀚认为但凡出现这种过度在意虚名的人，貌似大善，其实不然。
    因为他怕猜忌，所以不敢给亲朋好友公平。
    为什么怕猜忌？嘿嘿！脚正不怕鞋歪！这世界上本来没有鬼，是因为人心里有鬼！
    酒酣耳热之时，黄瀚问刘启全道：“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陈市长？”
    “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你们应该经常去汇报工作，宝钢二期工程已经陆续投产，陈市长有不少包钢的老同事如今在宝钢担任处长，甚至于更高级别的干部呢！”
    “这我们都知道！布局宝钢一直在进行中。这几年我们拿了不少宝钢的钢坯，关系已经建立了。”
    黄瀚道：“接下来宝钢的产品会成为畅销货，不能采取几个公司各自为战的模式。
    应该由局里牵头，这样才能够坐稳大客户的地位，更加有利于议价。”
    记忆中宝钢马上将要生产冷轧板、镀锌板，想当年黄瀚就是物资贸易中心派驻上海办事处的负责人。
    现如今三水市对于冷轧板、镀锌板，需求更加大，仅仅是“全力企业”每年就得需要几千吨。
    原本轨迹不是物资局牵头，都是各大公司各行其是，不仅仅分散了实力，导致拿不下配额的大单，还出现了内斗现象。
    所以黄瀚顺带着提醒刘启全几个。